借錢?
費景庭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原委,戲謔地瞥了黃明睿一眼,忍不住調笑道:“明睿兄可真是風流~倜儻啊。”
黃明睿窘迫道:“景庭莫要調笑了,先借我兩千大洋,回頭我趕緊還給攖寧兄。”
費景庭抖手便取出了一疊銀圓券,也沒仔細數,大略有個三千左右,徑直遞給了黃明睿。
“明睿兄,你這修行起來頗為耗費錢財啊。財侶法地,財字當先,就是不知你那家業能不能支撐起修行耗費。”
黃明睿頓時哭笑不得,嘆息道:“我哪里會想到修行如此耗費錢財?不瞞景庭,去滬上之前我可是帶著足足五千大洋啊,半年下來全都花光了不說,還借了攖寧兄兩千,這……如此靡費,我怕是修行不起了。”
采陰合炁的彼家丹法,修行起來是要借鼎器的。若黃明睿風流倜儻也就罷了,自可四下勾搭,不費一分錢。可黃明睿先天條件不太好,便只能花錢來借。
滬上鼎器價格比之津門還要高,黃明睿初時還大手大腳,各色鼎器想借便借。后來就開始精打細算,有時為了省錢甚至去尋那半掩門的暗門子。
好鼎器不好尋,尋到了也不可長期借,這段時間可把黃明睿愁壞了。轉頭跟傳授此法的黃邃之聊了聊,才知道黃道人官宦世家出身,修行到了如今境界,靡費銀錢無數。
算一算,將黃明睿的家業盡數投進去都不夠。
費景庭身為合格的損友,自然是幸災樂禍的一番。譏諷過后,這才認真說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明睿兄還是不要強求為好。”
黃明睿點頭應承道:“道理我自然明白。可眼見便能更進一步,這突然停下來,總是心有不甘。”
費景庭便不再勸說,大不了待日后黃明睿家財耗盡,自己再去援手,左右他不差錢財。
到了地方,費景庭招呼幾人進到四合院里。這四合院收拾一新,家什、被褥一應齊全,看得武遺珠連連贊嘆費景庭想的周到。
這卻跟費景庭沒什么關系,當日是符蕓昭定下的房子,收拾、打掃卻是關熙怡張羅的。
眼見過了正午,費景庭便出門叫了一桌席面來,算是給幾人接風。
席間自然而然聊起了修行之事,這陳攖寧等人在滬上也沒閑著,處置房產期間,幾個人還煉制了外丹。
費景庭問詢了一番,才知道不過是鉛汞化水銀之類的化學反應,跟想象中的外丹全然不同。
不用想也知道,陳攖寧等人就是在瞎折騰。外丹術早已不再流傳,便已說明外丹術失效了。此時折騰外丹,不是瞎折騰是什么?
吃吃喝喝,一直到日頭偏西,費景庭才起身告辭。一行人等坐了幾天郵輪,估計疲乏得緊,費景庭約好了改日登門,便先行回返。
到了家中,稀奇的發現符蕓昭竟然在家。
“咦?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符蕓昭立刻湊過來,抱住費景庭的胳膊,笑嘻嘻道:“景庭哥哥,我幫你解決了麻煩,你該怎么感謝我?”
“以身相許行不行?”調笑一句,費景庭將外套掛好,轉頭問道:“什么麻煩?”
“你說呢?”符蕓昭似笑非笑道。
費景庭笑容收斂,確認道:“你去找了張樂瑤?”
“嗯嗯!”符蕓昭說道:“我去看了看,那咒法陌生,從未見過。我雖然不能化解,卻可以轉嫁。此后咒法發作,張樂瑤頂多疼得死去活來,不會危及性命。”
符蕓昭目光灼灼,分明是在討要贊賞。
恐怕不是單純的去給張樂瑤解決咒印,這其中又發生了什么吧?但管它呢?
費景庭走過去,將符蕓昭攬在懷中,笑著道:“真有你的,我都束手無策的難題,你都有辦法解決。說吧,想要什么獎賞?”
“我要好吃的。”
“管夠!”
“我還要好玩的。”
費景庭想了想,自己的手機里倒是有幾個切水果、消消樂之類的單機游戲,于是點頭應承:“沒問題,保準好玩。”
“嗯……還有還有……”
“別太過分啊。”
符蕓昭嘟嘴道:“還有上次拍了不少照片,你說能洗印出來的,什么時候洗印啊?”
“今天就行。”
費景庭領著符蕓昭上樓進到自己房間里,先是一揮手取出一大堆雜亂的零食,跟著又將手機調出小游戲,講明規則讓小姑娘自己玩兒去,跟著將筆記本與照片打印機取了出來。谷
將照相機的內存卡插入筆記本,藍牙連接打印機,選取照片開始打印。
符蕓昭在一旁先是玩兒得不亦樂乎,甚至都忘了吃零食。眼見費景庭開始洗印,這才丟下手機,湊過來幫著選取照片。
第一次打印,費景庭忘記調色彩,以至于打印出來的都是彩色照片。
符蕓昭便舉著照片好奇道:“景庭哥哥,這照片怎么有顏色?就跟真的一樣。”
“別外傳,這是咱們的小秘密。”
“哦。”
打印機不停的工作,其后吐出不少黑白色的照片。符蕓昭撿出一張她與費景庭的合影,湊過來甜膩膩道:“景庭哥哥,這張弄成有顏色的,我自己留著,不給別人看。”
“好。”
費景庭操作幾下,便有一張照片吐出。
符蕓昭迫不及待地拿起來,翻來覆去的看。照片里,兩人并肩而戰,費景庭臉色平靜,一旁的符蕓昭笑顏如花。
單看樣貌,絕對是男才女貌,十分相配。唯一可惜的就是身高差距的有些大,看著不似情侶,反倒像是兄長帶著小妹妹。
符蕓昭臉色變幻,時而高興,時而氣惱,最后還是喜悅居多。她將照片藏在貼心小衣里,轉而又將同版的黑白照片收了起來。
費景庭瞥見那是兩人的合影,便在一旁笑著說:“你要是喜歡,回頭咱倆再多照一些。”
符蕓昭卻笑著搖搖頭,既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關熙怡與倪秋鳳幾乎同時回來,兩女見一樓沒人,隨即就上樓尋來。正好瞧見費景庭在打印相片,兩女驚訝了一番,翻看間自然禁不住有些羨慕。
符蕓昭便拉著兩女,央求費景庭拍一張合影。費景庭同意了,符蕓昭丟出小白蛇,讓其將院子里的殷金華叫了上來,于是一男、四女、一條蛇,便合了幾張影。
嗯,的確是幾張。第一張小白蛇還是小白蛇,第二張便化作了身形高挑的符蕓昭;符蕓昭氣惱,追打了一番,第三張小白蛇便只得變成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符蕓昭。
照片打印出來,幾個女人嘰嘰喳喳鬧做一團。或許是難得拍了照片,便是向來不對付的關熙怡與倪秋鳳都融洽了少許。
這一晚其樂融融,關熙怡心情好,便多做了幾道菜。席間,費景庭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符蕓昭有些古怪。
平素這丫頭就是個干飯人,今日卻是稀奇,菜沒吃多少,反倒一直盯著自己在看。
費景庭納悶問道:“怎么一直盯著我看?臉上有東西?”
符蕓昭認真的點了點頭,探出素手摸在費景庭的嘴角,又看了兩眼,隨即樂不可支。便是關熙怡與倪秋鳳、殷金華也都大笑起來。
費景庭就知道了,一準是這丫頭作怪,在自己臉上畫了花臉。
難得氣氛融洽,費景庭不想攪了興致,就當全然不知,只是一個勁的追問到底在笑什么。關熙怡笑點最低,笑得伏在桌上肩頭一聳一聳,倪秋鳳也笑得前仰后合。
最后還是殷金華看不下去,小聲提醒,費景庭這才假意責怪,跑去將臉上的墨跡擦掉。
轉過天來,一切恢復正常。符蕓昭依舊是那個瘋瘋癲癲,追著小白蛇討要零食的瘋丫頭;關熙怡、倪秋鳳照舊彼此看不順眼,早間便小小吵了一架;殷金華還是沒什么存在感,小女孩每日刻苦習練太和拳,只是這越練路子越偏。
費景庭知道其年歲小,此時糾正也沒什么用,便由著她練得一板一眼,而后每日里乘坐包下的黃包車去到嚴氏女塾里讀書、識字。
匆匆幾日過去,這日費景庭上過課便回到家中。
趺坐床頭,徑直修行到了晚間。睜開眼,便聽得樓下倪秋鳳與關熙怡又拌起嘴來。
費景庭起身下了樓,就瞧見兩女爭執不休。追問之下才知道,這倆人竟然為了晚飯吃什么也能吵吵起來。
心中好笑,費景庭掃視兩眼,問道:“符蕓昭呢?回來了嗎?”
關熙怡說道:“沒看到,或許一早就回來了?”
倪秋鳳不想再與關熙怡吵嘴,說道:“我上去瞧瞧。”
費景庭找了沙發落座,沒一會兒倪秋鳳便匆匆奔了下來,臉色焦急道:“景庭哥,符蕓昭留書出走了!”
“嗯?”
費景庭茫然接過信封,瞥了一眼,便見上面留存著符蕓昭歪歪扭扭的字跡:景庭哥哥親啟。
展開信封,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掉落出來,是那張黑白合影。抽出信紙,展開來,費景庭先是快速的看了一遍,跟著又反反復復看了幾遍,不自查地,呼吸粗重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