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澡堂一進去就是櫃台，一位燙著一頭卷發的胖乎乎的老板娘叼著煙坐在後頭的小單人床上，低頭劈裡啪啦的撥弄著算盤。
楚恆進屋後打量了眼，又深吸了口久違的潮氣，隻覺得神清氣爽，渾身通透，旋即一步竄到櫃台前，一臉急色的對老板娘道：“大姐，洗澡。”
老板娘抬頭一瞧他那張英俊的臉蛋，眼睛刷的一亮，隨即又注意到他眉眼中那急不可耐的神情，臉上瞬間一耷拉，厭惡的道：“我這可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你要找雞去後街。記得眼睛放亮點，千萬別找錯了，穿的像雞的是學生，穿的像學生的才是雞。”
“我找什麽雞我找雞？”楚恆怔了怔，一臉無語的道：“我洗澡，正經洗那種，倆人，再來倆毛巾，兩塊香皂，多少錢？”
“看你那一臉發春的樣子，我還以為你來找雞呢。”
把人家誤會了老板娘一點沒不好意思，白了他一眼後，慢騰騰的找出兩把鑰匙，兩個手提小筐，又把毛巾、香皂交給他們，隨即攤開手：“三塊二。”
“不用找了。”
楚恆懶得跟她掰扯，甩手丟過去五塊錢，就雙眼放光的帶著岑豪走進左側一個掛有寫著中英雙文的男字的小門。
這澡堂的內部跟四九城大差不差。
倆人進屋一拐，就是一排排裝衣物的小櫃兒，再往裡就是洗浴區，中間還有個小門通向休息區，能修修腳，拔個火罐五得，而且也沒上樓的樓梯。
哥倆進去找到自己的櫃子後，就飛快脫光衣服，吊兒郎當的進了洗浴區。
這會兒裡面人不多，也就十幾個人，有幾個坐在熱水池子裡邊喝茶水邊泡澡，還有幾個人在衝澡，兩個藤編的搓澡床也各自躺著一個，像是一塊死豬肉似的被搓澡師傅翻來覆去的搓洗著。
楚恆他倆進來時，正好有一哥們從身邊經過，無意瞥了他一眼後，當場愣住，又不敢置信的回頭看了幾眼，隨即低下頭瞅瞅自己的，便默默的背過身去，跑去衝澡了。
楚恆沒注意到這哥們，也沒心思留意他，一溜煙跑去熱水池子邊上，伸手試試水溫，然後進去腳試試，再然後才一點點把身子浸泡進去。
“謔！”
“哎呦！”
“呼，舒坦！”
不一會，楚恆就整個人進了水池子，隻留下一個腦袋在外。
在溫熱的池水的衝刷下，他隻覺得一股股暖流順著毛孔浸入五髒六腑，使得他全身都跟著松弛下來，舒服的直哼哼。
岑豪一直在邊上瞧著，見這貨沒跳出來，就知道這水的溫度應該不太燙，於是便下餃子似的跳了進去。
“撲通！”
隨即就見他也一臉舒爽的閉上了眼，靜靜地享受著這久違的感覺。
如此泡了一會後，岑豪突然睜開眼，轉頭對楚恆問道：“楚爺，咱啥時候回家？”
楚恆聞言，眯著眼瞥了他一下，哼唧道：“怎麽？想家了？”
“嗯。”岑豪點頭道。
楚恆坐起身子，將蓋在臉上的毛巾掛在脖子上，轉頭看向他：“你丫一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小光棍兒，有什麽好想家的？外面多好啊，有吃有喝有女人，不比在你那個吃頓肉都跟過年似的破家舒坦？”
“再好也是家裡舒坦，在這我都沒幾個能說的上話的人，還哪哪也不認識，呆的我渾身不自在。”岑豪撇嘴道。
“不自在你也給我忍著，事都還沒辦完呢，回什麽回。”楚恆翻翻眼皮就又把自己浸進了池子裡。
“那什麽時候回去？”
“順利的話，年前能回去。”
“那要是不順利呢？”
“這就不知道了。”
哥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沒過多久，一個頂著一顆大光頭，身子膀大腰圓的中年漢子光著屁股走進來，逮著一個正要走的老頭就問：“鄧大爺，聽說有頭驢來洗澡了？在哪呢？”
“瞧見那邊那倆小夥了嗎？最俊的那個就是。”老頭小聲指了指正聊天的楚恆哥倆。
“我瞧瞧去。”
大光頭興致勃勃的走過去，一腳跨進池子裡，坐在了楚恆他們不遠處，直眉楞眼的向他們看去。
“嘶！這特娘的還是人嗎？”
他吸了口涼氣，自卑的不想再看，眼神一挪看向岑豪，隨即人就愣住了。
大光頭的目光定格在了岑豪胳膊上的刺青上，皺著眉仔細看了幾眼，又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胳膊上的那塊刺青，腦子裡瞬間浮現出他剛拜師時，師父曾經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岑豪的感官非常機敏，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們後，立即轉頭望向大光頭，當見到對方的胳膊上也有著一塊跟他胳膊上的刺青有著類似的刺青時，他也愣了。
很快，倆人四目相對，大光頭打量了他幾眼後，抹了把頭上的水珠，遞了個眼神，緩緩站起身，走出了池子。
岑豪也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嘛去啊？”楚恆聽見動靜，好奇的睜開眼看過來。
岑豪沒理他，走出池子後徑直來到大光頭面前，緩緩伸出手，身子下蹲，做了個他平時練拳時的起手式。
大光頭也擺出架勢，將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緊接著就見倆人好像打太極似的在那你來我往的做著推手。
楚恆都看傻了，愣愣的張大了嘴。
這可是澡堂子啊，倆人光著腚在那推來推去的，屬實有些辣眼睛！
不光他自己，澡堂子裡的其他人也一頭霧水的瞧著在出洋相的這倆貨，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著。
就這樣過了幾下手後，大光頭突然臉色一肅，收手對他抱了抱拳：“在下洪門致公堂，華盛頓分堂，堂主連廣龍，敢問閣下師承何人！”
岑豪也回了一禮，一臉嚴肅的說道：“家師乃太一道二十八代傳人，玄誠真人竇南峰！”
大光頭連廣龍一聽，激動的臉都有些漲紅了，連忙弓著身子，抱手行了個晚輩禮，恭恭敬敬的道：“太一道三十代弟子連廣龍見過師叔！”
“沒想到竟然能在這碰見同門！師侄快請起！”岑豪亦是滿臉興奮，像模像樣的上前扶起他，就像電視劇裡的古人那般。
可是吧……
人古人穿衣服啊！
這倆貨光著腚在那杵著，怎麽看怎麽滑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