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看了一眼台下的人群，清了清嗓子道：「你們覺得電機廠還能支撐多久？」

  這句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卻也擊中了很多人的心。

  電機廠還能撐多久？這是一個電機廠人從來不敢想的問題。

  因為他們心裡很清楚，這麼混下去，早晚政府是養不起這些人的。

  沒有收穫，只知道和國家要錢，這樣的廠子能持久, 那才有鬼了呢。

  從建國到現在，不是沒有廠子干不下去。

  四九城就有好幾個廠子，因為開不下去而解散倒閉。

  到現在，很多那些廠子的員工都沒有安排工作呢。

  哪怕安排工作，也是那種比較差的單位，活也比較累。

  所以電機廠的人，心裡都恐懼這個話題。

  平時大家聊天的時候，根本就沒人談論活這件事。

  不是不談,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啊。

  今天林凡突然拋出這個問題，一下子讓電機廠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林凡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不給他們一點猛料，還真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林凡笑呵呵的道：「你們是不是從來沒想過這件事，那我今天來和你們談談吧。」

  說完這句話，林凡拿出了一張紙，其實上面什麼也沒有，就是一張白紙。

  不過有張紙，就會讓人重視。

  畢竟只有嚴密的資料，才能讓人信服。

  林凡笑呵呵的道：「首先，咱們電機廠一直都沒有效益這點，相信大家都清楚。」

  「其次，就是市裡的意見了。」

  說道這裡，林凡停頓了一下，故意吊了一下大家的胃口。

  見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林凡開口道：「市裡的領導開過會，對於電機廠每個領導意見不統一，不過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就是直接解散！不讓電機廠再這麼吃白食, 至於電機廠的員工，打散安排，至於什麼時候安排，再說。」

  這一句話說完，底下的工人們徹底坐不住了。

  很多人直接站起來，對著林凡道：「林廠長，可不能這樣啊！解散了電機廠，還不給我們安排工作，我們吃什麼啊！」

  林凡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話你們和我說沒用，你們得和市領導說。」

  剛才說話的那個人開口問道：「林廠長，這是哪個領導說的，我們去找他！」

  林凡撇撇嘴，道：「那是市領導，是你隨隨便便就可以找的嗎？再說，我話說完了嗎？一個個現在知道著急了，我還沒說完呢, 都坐下聽我說。」

  聽到林凡的呵斥，在廠的工人這次出奇聽話的坐下了。

  可能是把林凡看成了主心骨。

  所以現在林凡說什麼, 他們都願意相信。

  林凡滿意的點了一下頭，繼續道：「還有第二類說法呢，第二類呢，也是支持解散，不過不是立即解散，而是慢慢消化，直到把所有的人都消化光，再解散。」

  聽到這個方法，台底下的人，臉上都漏出了意動。

  這樣一來，至少他們會一直有工資拿。

  這樣哪怕電機廠解散了，他們也有活路。

  不過林凡接下來的話，把這些人剛生起的希望，又給澆滅了。

  林凡開口道：「不過，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只安排一定數量的人，剩下的自生自滅。」

  這是什麼意思？意思只安排一些人，剩下的就不管了？

  那到底安排多少人？又讓多少人自生自滅呢？

  這不是在給特權階級做準備嗎？

  安排一部分人肯定也是安排那些有背景的。

  剩下的，肯定都讓自生自滅了。

  電機廠的人，大部分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沒什麼背景。

  如果這麼的安這個方法做，他們肯定是被拋棄的一批人。

  誰願意被拋棄啊！誰也不願意！

  雖然有的人很心動，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有背景，肯定不會被拋棄。

  但是畢竟是少數人，大多數還是不願意的。

  有幾個人直接站起來道：「不行，這樣安排我們不同意！」

  此話一出，底下的工人爭前恐後的說道：「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要的就是不同意！你們同意了林凡怎麼辦？

  這都是林凡扯謊說的，實際上連有背景的都安排不了。

  他們要是真同意了，林凡可就麻煩了。

  好在林凡心裡有數，人都是有趨利避害的思想的，

  在權利面前，大多數人都是平凡的。

  一旦真的要只安排一部分人，那肯定是普通人安排不到。

  那麼大勢所趨，大多數人都不同意，這個提議肯定就過不了了。

  林凡笑著道：「那好，我就說第三個提議了昂，第三個提議，就是電機廠繼續存在，但是要有收益！」

  說到這裡，林凡再看底下的人，果然這次沒有那麼多人不屑了。

  你看，先說幾個不好的，要命的提議，讓大家絕望。

  這個時候再說讓大家幹活的要求，他們接受的心裡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所以說人就是這樣，你不先給他們絕望，他們根本不願意做岀改變。

  見這次沒人反對，林凡繼續道：「這個提議呢，是程領導提出的，具體呢，由我來帶領大家做。」

  「不過這個提議也有缺點，那就是必須要見到收益，否則，過一段時間以後，沒收益還是得按照剛才的兩個提議走。」

  這次，沒有人站出來想不勞而獲了，一個人開口道：「林廠長，您想怎麼帶領我們啊。」

  林凡這次笑的很開心，道：「這個簡單，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

  聽到林凡有想法了，底下的工人們臉上都漏出了期待的神色。

  畢竟之前的李廠長可是從來沒說過帶領他們再創輝煌的。

  每次開會，都是要什麼嚴抓紀律，保證生產。

  其實都是假大空的那種套話，聽一次還可以，聽兩次就免疫了，更何況一直聽了。

  林凡今天的話，還是電機廠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說。

  主要是前面林凡鋪墊的好。

  你想，前面說了兩種提議，都是對他們最不利的那種。

  而後邊的那個提議，已經把林凡擺上了救世主的位置。

  對於人心的刺激，還是很有效果的。

  林凡伸手安撫了一下工人們的情緒，開口道：「目前呢，我既是電機廠的廠長，也是奶製品廠的廠長，所以，想要有所突破，還是很容易的，那就是生產些奶製品廠需要的東西，然後打出名聲去！」

  一聽林凡還是奶製品廠的廠長，底下的人徹底震驚了。

  這是一種強硬的顯示自己社會地位的辦法，不過很有用。

  兩個大廠的廠長，可見林凡的底子有多厚！

  而且林凡既然還是奶製品廠的廠長，那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只要電機廠生產的東西符合要求，那奶製品廠的機器，永遠都可以由電機廠供應。

  對於奶製品廠，電機廠的工人很有信心。

  谷挗

  甚至比對自己廠有信心一萬倍。

  人家肯定可以繼續創造輝煌的。

  既然這樣，那電機廠跟著奶製品廠混，還怕沒有收益嗎？

  林凡這一手玩的溜，直接把電機廠工人的情緒吊到了定點。

  林凡笑呵呵的道：「奶製品廠需要的產品，我已經有圖紙了，只要好好的學習，好好的幹活，用不了多久，咱們電機廠的產品，就可以重新成為搶手貨。」

  聽到林凡已經有圖紙了，下面的工人們都開心的快要跳起來了。

  有希望了啊！看來人家林凡真的是有備而來。

  林凡揮揮手，又開口道：」還有，我可以從奶製品廠先借一筆錢，用來改善大家得伙食，其他的先不說，我廠子的人，伙食必須永遠是最好的，大家說好不好？」

  「好！」

  聲浪響起，人心澎湃。

  民以食為天，老百姓最想要的東西，就是食物的保證。

  之前電機廠吃的，那真是狗都不如。

  每天不只是沒有油水了，連主食都是粗糧摻一點代餐。

  沒錯，哪怕現在已經八十年代了。

  電機廠仍舊還在吃代餐！

  可見電機廠是有多窮了。

  可是沒辦法，人窮志短，你沒錢就買不起吃的?。

  上面每年給電機廠支付工資就很費勁了，還要給他們養膘不成？

  所以給的午餐錢，一直都是最低標準。

  不過哪怕是最低標準，其實還是最後電機廠的人吃一頓好飯的。

  至少要比現在吃的要好很多，糧食得是細糧，偶爾還能吃頓肉。

  可是問題在於，李廠長這些領導幹部也要吃飯，也要花天酒地啊。錢從哪裡來？

  工資不能碰，廠子沒效益，那就只能從午餐里下手了。

  所以電機廠的午餐，是李廠長他們貪污剩下的的錢買的。

  你說本就不多的錢，再一貪污，還能剩下多少啊？

  剩不下多少了。

  最多也就只夠買點粗糧，再混上一點代餐吃了。

  代餐多，代餐方面鬧糧荒的時候，上面給的可多了。

  所以根本不用害怕這東西沒有，電機廠倉庫里多的是。

  這一吃，電機廠的人就從鬧糧荒，吃到了最近。

  林凡都有些好奇，他們就不會反抗的嗎？

  這糧食給夠吃，狗都不願意吃，可是電機廠的人，竟然還是願意這樣子下去。還持續了這麼多年。

  可能就是有個正經的工作，每個月還能拿到錢，才能讓他們堅持這麼久的把。林凡的提議，真是如同天降財富一般。

  誰不知道奶製品廠的福利好！一日三餐廠子都管。

  而且還頓頓細糧，頓頓有肉。

  現在誰聽到奶製品廠，那不得豎大拇指！

  如果電機廠也能達到這個程度。

  別的不說，至少讓人羨慕這一塊，也能和奶製品廠並駕齊驅了。

  林凡開口道：「只要大家讓我看到你們幹活，我就給大家加福利，現在還是供應午餐，但是沒頓飯都是細糧，都有肉！」

  「如果表現的夠好，我就加早餐，加完早餐，再加午餐！直到和奶製品廠一個級別！」

  聽到這話，底下的工人徹底坐不住了，一個個好像現在就要衝到車間幹活。

  看著大家的樣子，林凡心裡得意極了。

  必須得先打一巴掌，你不打，他們不知道甜棗有多甜。

  林凡伸出手，只是一揮，工人們就安靜了下來。

  這可能就是對比，要知道，一開始的時候這些人連鼓掌都不願意。

  讓他們安靜，費了多大的勁。

  現在呢？現在林凡只是一揮手，下面的人就安靜下來了。

  前後的對比，可見一斑。

  林凡笑呵呵的開口道：「除了這些，還有工資，福利，通通都向奶製品廠看齊，只要大家加油，不出一年，咱們電機廠也會成為別人嘴裡的廠子！我有信心，大家有信心嗎？」

  「有！」

  又是震天響的喊叫聲，震的首腦台上的人都有些害怕了。

  他們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電機廠的工人這麼有積極性了。

  以往讓他們鼓個掌都無比的費勁。

  現在可好，林凡帶著頭，直接讓他們熱血沸騰了。

  不過該說不說的，林凡的演講確實厲害。

  他們這些做幹部的，都已經有些熱血沸騰了。

  更別提那些大字不識一筐的工人了。

  其實剛才林凡說解散這件事的時候，他們也很害怕。

  不害怕不行，誰知道那小部分是誰。

  他們確實背後有點勢力，可是那個勢力能保證還讓他們有現在的地位嗎？

  答案誰也不能確定。

  一旦電機廠倒閉，他們很大的可能性得重頭開始。

  還有可能被安排到那種爹不疼媽不愛的地方，終結一聲。

  到時候享受？快省省吧！

  不被人歧視死，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要不說哪好都不如家好，電機廠再破，他們也是能享受著無上的權利的。

  至少在這些人里，他們是很有地位的。

  因此在林凡提出要解散，要給部分人解決工作的時候，他們內心怕的不行。

  林凡不知道這些幹部怎麼想的，他在意的是大部分的工人。

  看著底下群情激奮，林凡開口道：「有信心就好，既然大家有信心，那咱們就要動起來。」

  「圖紙和機器需要過兩天才能到，現在大家要把電機廠的車間。」

  「辦公區域都收拾好，咱們以一個嶄新的面目，來面對新生活的到來。」

  聽到林凡的安排，坐在首腦台上的幾個幹部都站了起來。

  這種組織活動，肯定是他們具體組織的。

  林凡的話音落下，底下的工人紛紛喊道：「聽廠長的，聽廠長的。」

  林凡揮揮手，道：「既然大家願意，那就準備開始了，我去給大家準備晚餐的供應，今天晚上，肯定讓大家有豐盛的晩餐！」

  聽到今天晩上就有好吃的，大家的幹勁更足了，一個個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激動的看著林凡。

  林凡呵呵笑了一聲，道：「行，既然大家願意，那各個部門的負責人，現在組織自己部門的人退場。」

  首腦台上的人，各自點了點頭，向著底下走去，找到屬於自己部門的位置，開始布置工作。

  林凡則是笑呵呵的離開了會場。

  林凡離開的時候，每經過一個工人的身邊，工人都會非常有禮貌的和林凡打招呼。

  這就是利益動人心，哪怕之前的李廠長，雖然他在電機廠多年，但是也沒有林凡現在的威信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