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海潮沖刷著憤怒的情緒，天色漸暗的海邊寂靜無聲。
歐申的小臂處流淌出鮮血，順著肌肉的輪廓滴落在泥灘上。
幾彌亞和盧斯蘭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下意識的就想要向著歐申和艾爾瑪的方向靠過去。
阿伽看著走過來的幾彌亞和盧斯蘭，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水。
歐申伸出一只手，示意兩個人不要過來。
“悲傷和......憤怒嗎。”歐申低下頭，看著艾爾瑪栗色的長發，喃喃說道。
他感受著自己體內的神力，眼眸微微垂下。
艾爾瑪顫抖著。
歐申抓住了艾爾瑪的手腕。
“我知道你在悲傷什么......更理解你的憤怒。”歐申沒有去看艾爾瑪的臉，而是將臉微微側了過去。
“失去親人的苦痛......一定刻骨銘心吧。”歐申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去了她提到波塞冬的時候，臉上出現的那種無法控制的憤怒......和灰白。
“尤其是，兇手是神明的時候。”歐申抬起左臂，看著左臂上的傷口，看向大海，嘆息了一聲。
“我會承受這種憤怒。”歐申表情嚴肅，看向有些發愣的艾爾瑪和阿伽姐弟，取下了被自己掛在背后的海弓。
在眾人的目光之中，歐申——拉開了海弓。
海面上并沒有牽引出海水，而是歐申自己的神力，凝聚在了海弓上。
“你是想......”艾爾瑪看著那閃耀的箭矢，瞳孔微縮。
“只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稍微安撫一下你的內心罷了。”歐申呲著牙笑了笑。
“唉？”艾爾瑪有些不理解。
阿伽抓住了艾爾瑪的胳膊，默默地看著歐申，眼中帶著復雜和驚異。
“我體內的神力和海水不一樣。”歐申將目光重新匯聚在了海弓上，表情恢復了認真，“海水那是我父親的身體，是我父親的觸覺，總而言之——那是我父親的東西。”
“但是我的神力不一樣。”
“由我的骨髓從體內提煉，只屬于我的神力——”
“是要比一般的海水更加高級的。”海弓上的光芒已經愈發明亮，碧藍色照耀著整個海灘，空氣都有點要被壓垮的意思，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轟轟作響。
“雖然只是細微的差距，但終究是我自己的東西，只是來源......依舊是那個家伙就是了。”
“所以，我將用這自己的力量！”
歐申將海弓完全拉開，右腳微微后撤，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將凝聚了他近乎所有神力的箭矢——射了出去。
目標——大海。
眾人的眼光追隨著那箭矢，向著大海落去。
箭矢接觸到了海面，整個空間都仿佛一滯。
轟轟轟——！！！
巨浪，開始了咆哮。
艾爾瑪不由自主的一顫。
但是歐申的嘴角卻帶上了笑容。
因為下一秒，海水——被擊退了。
這片海岸的海水，被擊退了。
仿佛被抽干一樣，海水向著遠處退去，露出了海水之下的海底。
“這......”阿伽下巴已經快掉在地上了。
艾爾瑪看著干涸的海床，已經說不出話了，如果不是有阿伽在旁邊攙扶，說不定意見軟倒在了地上。
“過一會海水就會重新灌回來，這是我目前能夠做到的極限了。”歐申感受著空乏的神力回路，看向了這對姐弟，“那么......感覺怎么樣？”
艾爾瑪和阿伽看向歐申，有些不解。
“感覺好受些了嗎？”歐申爽朗的笑著。
......
艾爾瑪和阿伽已經回去了。
酒館今天歇業，艾爾瑪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阿伽幫她做了這個決定。
因為烏云的原因，今天的黑夜格外的黑。
四個人躺在海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萊莫尼倒是想法很簡單，只是有些驚嘆于歐申的力量。
幾彌亞懟了一下歐申。
“干嘛啊。”歐申用“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看向幾彌亞。
“我想問問......你為什么愿意干出剛剛那樣的事呢。”幾彌亞神色認真。
“是啊歐申......那不像是你會干出來的事情。”盧斯蘭也問道。
萊莫尼偏過了腦袋，聆聽著三人之間的談話。
歐申看了看躺在自己旁邊的兩個兄弟，嘆了口氣。
“我媽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我一直記到現在。”歐申看著沉重的天空，仿佛在回憶著什么。
“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兩面性，就像人有前胸和后背一樣，這是必然的性質。”
他抬起自己的手，為其覆蓋上一層神力，散發著瑩瑩的藍色微光。
歐申看著這微光，有些發愣，嘴中卻依舊說著。
“她因為波塞冬失去了純潔，但是卻擁有了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兒子，雖然這一切本不用發生，她也會在這個小部落安安生生的生活就是了。”歐申長嘆一聲，“我也一樣。”
“就算我再如何去厭惡我的父親，我的這身力量......也毫無疑問的來源于他。”
他攥緊了牽頭，神力消散。
“這是無法回避的。”
將手重新放回腦袋后面，歐申繼續說到：“我使用著這力量的強大，自然也就要承受著這力量帶來的其他東西。”
“就像是，那個老板的怨恨一樣。”歐申的神色有些低落。
“人家有好好向你道歉啊。”盧斯蘭翻了個白眼。
“我知道，但是成見是不會消失的。”歐申搖了搖頭，“它只是會隱藏起來罷了。”
“這話你就說錯了，歐申。”幾彌亞猛地拍了一下歐申的胸口，把歐申嚇了一跳。
“你干嘛啊！”
“成見是會消失的。”幾彌亞看著烏云，嘴角不由自主的帶上了笑容。
“......是嗎。”歐申看了一眼幾彌亞，收回了目光，嘆了口氣。
啪嗒。
“啊。”幾個人一起啊了一聲。
下雨了。
啪嗒，啪嗒啪嗒。
嘩嘩嘩——
雨勢大了起來。
“淦！海邊就是這點不好，說下就下！”歐申爬了起來。
“怎么辦？我們現在也沒其他地方可以去。”盧斯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有些無奈，有些煩躁。
咔嚓。
地面上裂開了一道縫隙。
根系從地底伸出，在幾人的上方搭建起一道弧度。
四個人都向著遠處的拉什塔納哈看去。
“暫且讓我來幫你們遮風擋雨吧，善良的孩子們。”
拉什塔納哈溫和的聲音傳達了過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