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冷笑一聲，環顧四周，整片天空都在支離破碎，滿目都是暗黃色的末日景象。
「這個世界本來挺美好的。」
阿古似回憶般說道：「青山綠水，空氣清新，讓人安寧。」
「可是你，已經毀了這個世界。」阿古驟然眼神冷冽，死死盯著幽影天災說：「你毀了這個世界，那我就毀了你，如果幽影族要報復，那就來報復我吧！」
說罷，阿古徹底搭建好了傳送蟲洞，那是一條黑黝黝還泛著奇妙光芒的空間裂縫，很違和地出現在天梯附近。
「進去吧，受折磨吧，幽影天災族的王。」
在幽影天災不甘的吶喊嘶吼聲，阿古臉色平靜地將他輕輕扔進了空間裂縫。
幽影天災死死抓住空間裂縫的邊緣，不甘的情緒讓他的龍鱗都盡數張開，但還是被阿古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輕輕掰開。
「你會死的，會徹底死的！」
「啊啊啊，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幽影天災滿目恐懼地消失在空間裂縫裡面。
最終當空間裂縫緩緩合攏之後，阿古掀開了覆蓋在身上的灰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一張稜角分明的灰色臉龐，沒有鼻孔，頭頂沒有頭髮，而是七根呈扇形分散張開的灰色長角，一雙平靜的灰色眼瞳默默環顧四周，眼神里似乎有悵然。
嗖！
白良出現在阿古身邊，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阿古望著支離破碎的世界，忽然開口：「這個世界已經崩潰了，世界結構內部，都已經被幽影天災污染腐蝕了。」
白良感覺眼前的阿古，貌似也沒有那麼模樣怪異，反而是怪異中夾雜著濃濃的個人魅力，明明擁有可以統一藍星的實力，卻始終默默無聞，這樣的角色要麼內斂，要麼曾經有大故事。
「嗯，被腐蝕了。」白良伸出手掌，微風颳在掌心的感覺，夾雜著令人不適的炙熱感，看來藍星的風也都被腐蝕污染了。
阿古扭頭看著白良，似打量般沒有說話，良久後冷不丁問道：「你已經背負了所有倖存人類的命脈，既然已經背負藍星蒼生，那有沒有興趣，再背負這個世界？」
白良內心微微吃驚，沉默片刻後問道：「怎麼做？」
「跟我來。」
隨後阿古帶著白良來到了魔神柱組織。
站在一根根通天黑柱面前，白良臉色平淡，但通天黑柱上的一尊尊魔神卻變了臉色，尤其是希爾瓦里安。
「呦，來了？」天狐魅魔躺在一根通天黑柱邊緣，耷拉出半個腦袋笑道：「現在後悔不，當初我們不讓你開天梯，你非要開天梯，現在藍星成了這樣子，說到底還是因為你非要開了天梯。」
聞言，白良默默低下了頭。
是啊，話說千萬句，但說到底，要不是自己開了天梯，也不會招惹阿泰羅，不招惹阿泰羅就不會招惹陽烈靈兒，不招惹陽烈靈兒，就不會招惹幽影族，世界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將近七十億人也不會死……
白良望著被幽影氣息污染的黑黝土地，眼眶逐漸濕潤，雖然自己名義上背負蒼生很悲壯，但所有的一切都因自己而起，既然是自己的責任，那背負蒼生又怨誰，那背負世界又有何推脫……
「別想了。」阿古拍了拍白良的肩膀，又抬頭罵了一句天狐魅魔：「你也閉嘴。」
白良苦澀一笑，笑意慘澹，說：「走吧，怎麼做你教我。」
阿古看了幾眼白良：「背負世界，可比背負蒼生要嚴重很多。」
「沒關係，我知道。」
「跟大世界那些坐擁次級星域的人不同，他們可以把小世界當做工具，但你可是……與這個世界連接命運，這個世界如果徹底被毀滅，你就算不死，道心也會崩塌，道心崩塌的後果，比死了還痛苦。」
「沒關係，我知道。」
「你現在想清楚，沒有後悔退路。」
「我想清楚了。」白良抬頭，臉頰上淚痕猶在，他咧嘴一笑：「我要用我的命，讓這個世界恢復它本來的面貌，讓還活著的人，能看到花開月再圓的那一天。」
阿古微微一愣，轉身走向自己的通天黑柱。
「既然如此，跟我走吧。」
話已至此，阿古也看到了白良的態度。
不論在哪個世界，總有一種人能登上巔峰，那就是勇於承擔責任，哪怕這份責任深重到背負整個世界。
通天黑柱上，一眾魔神目送白良，神色各有複雜，其中希爾瓦里安滿眼的忌憚與後怕，他可是知道自己所為曾經的印帝自由國領袖，帶給過白良多少麻煩事。
雖然現在白良的重心都在幽影族和藍星生存問題上，但他還是擔心等到某一天白良騰出精力，就會對自己下手。
想到這裡，希爾瓦里安望向天梯方向，眼神里充滿了渴望。
因為當初聖女帶他加入魔神柱，賜給他紅龍基因時，就曾隨口說過這份紅龍基因來自於諸天萬族，雖然沒有細說是哪個種族，但他隱隱覺得肯定不凡，否則怎會短短時間內，憑藉這份強悍的紅龍基因就修煉到了仙者？
現在的魔神柱的所有魔神，基本都已經踏上漫漫仙路。
「不行，得找更好的靠山啊……」
希爾瓦里安內心暗暗想到。
經過最近這段日子，幽影族降臨藍星的情況來看，他覺得諸天萬族真的強到爆炸。
再加上聖女對於白良的態度曖昧不清，他很懷疑如果白良對自己下手，聖女極有可能會插手不管。
如此看來，背地裡尋找紅龍基因的發源地，做兩手準備才是最穩妥的方式。
希爾瓦里安內心盤算的同時，不遠處的天狐魅魔眼神泛著***彩正盯著他。
「老龍。」天狐魅魔忽然似閒聊般開口：「等到聖女回來，帶我們離開這裡，去大世界的時候，你最好還是要當心點。」
「為什麼？」
希爾瓦里安詫異問道。
「因為在很多種族的眼裡，普通的龍可是最美味的佳肴，我記得我以前，就嘗過龍的味道。」
天狐魅魔舔了舔嘴唇，又補充道：「幽影族除外」
希爾瓦里安頓時脊梁骨發寒。
……
通天黑柱內，並不是白良想像的岩石結構，而是一條反泛著奇異光芒的隧道，站在隧道口，縷縷涼風襲來，更讓人猜不透隧道的盡頭是哪裡。
「走吧。」
阿古率先走進隧道。
白良跟著走進隧道後，發現這竟然是一條通往地心世界的道路，不斷深入的同時，隧道牆壁上泛起的濕氣，隨後又出現高溫空氣，足以他們正在通往地心。
說起地心，白良對於地心的記憶仍舊停留在一年前，他跟著神雷蠻熊再地心經歷了仙神幻境的時候。
這次重新去往地心，阿古又能帶給自己什麼？
時間流逝，第三個小時，阿古帶著白良極速穿越了地幔層，第五個小時，又穿越了白良曾經抵達的仙神幻境的中空區域。
穿越這裡的時候，白良就好奇問道：「難道這裡不是真正的地心嗎？我上次來過這裡，別人跟我說這裡就是地心。」
阿古隨口回答：「這裡只是一個儲物室，距離真正的地心還有很長距離。」
儲物室？
仙神們用來儲藏遺蹟的地質層？
作用和曾經放置獸王的大氣層一樣？
白良內心思緒翻滾，沉默無聲中跟著阿古繼續前進。
第八個小時，按照白良用前進速度推測的距離，他們已經深入地下三十萬公里，難道還沒有進入地心？
三十萬公里！
要知道和平年代的時候，人們都知道地心到地表的距離是六千公里，現在已經翻了幾十倍，卻還沒有接近地心，究竟是科研的失誤，還是藍星本就神秘叵測？
第十個小時，阿古終於放緩了前進速度。
前方的隧道也出現了許些光芒。
是五彩斑斕的光芒。
白良光是看到前方比較淡薄的五彩光芒，就感覺渾身的氣力都得到了恢復，精氣神也得到了補充。
轟！
最終隨著五彩光芒的極致光芒出現，阿古的身影率先模糊消失，其次白良感覺自己像是誕生了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進入光芒源頭，意識模糊，身體放空，整個人變得如陷夢幻。
真正的地心，要抵達了嗎？
當白良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一個混沌不清的迷幻環境，各種各樣的色彩像是蚍蜉般在身體四週遊動，看不清具體的環境，與教科書傷所說的固體地心截然不同。
白良低下頭，發現自己同樣站在夢幻般五彩之上，沒有感覺到岩層的存在，甚至沒有感覺到空間的存在，仿佛這裡隔絕時光，獨立存在一樣。
而自己的面前，則憑空懸浮著一個淡白色圓球。
看到這個圓球的時候，白良鬼使神差地竟然點點頭，似乎在點頭致意，仿佛面前的圓球是個獨立生命一般。
「這裡就是真正的地心。」
「這就是藍星意志。」
阿古出現在白良身邊，看著眼前的淡白色圓球說道。
白良驚詫扭頭，但所有的問題在阿古的平靜神色下都得到了答案，便沉默下來，靜靜望著淡白圓球。
「所以說，這裡不是物理環境？」
白良緩緩說道：「這裡是藍星的精神空間。」
阿古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是挺聰慧的，沒錯，藍星不是個普通的星球，它是個有智慧的非生命體。」
「非生命體？」
「嗯……簡單來說，就是有基本的意志，不用太過糾結，你只需要知道它也會簡單的傷心和開心就行了。」
阿古撥開四周的五彩迷霧，四周環境頓時清晰了一個層次，而眼前的淡白圓球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其實這就是個縮小版的藍星，只是剛才被白色迷霧覆蓋，才呈現出白色模樣，或許那些白色迷霧也是正常的雲霧。
只是讓白良眼神凝重的是，眼前的小藍星，渾身上下都是慘不忍睹的潰爛，高山和大海相互糾纏不清，陸地上像血管一樣的大江四處亂撞，整個表面呈現出扭曲混亂，腐爛潰敗的模樣。
「看吧，藍星現在就很悲傷，它知道自己如果繼續下去，不出三四天時間，它就會徹底死亡。」
阿古看著白良說道：「現在，你需要與它連接命運，將它的傷勢轉換到你的身上，如果你能夠抗住幽影族帶來的創傷，那麼只需要慢慢轉換，你慢慢消化，藍星慢慢調養，那麼一切都會漸漸恢復到以前的模樣……」
不等阿古說完，白良就已經神色堅定地伸出手：「怎麼連接？抽血還是什麼？」
阿古滿臉無語。
「沒有這麼簡單。」
「連接藍星，你需要得到藍星的認可。」
「而得到藍星的認可，就必須讓藍星覺得你與它是同類。」
「所謂同類，就是風霜與懼，寒冬共抵。」
阿古說著說著，悄無痕跡地後退兩步，隨後輕輕推了白良一把。
白良頓時腳步踉蹌撲向藍星，最後的意識是阿古迴蕩的聲音。
「去吧。」
「去品嘗藍星的苦與樂。」
「去見證歷史的興與衰。」
「你會看到，藍星為何會在罪海里。」
「你會發現，所有的偉大在成為偉大之前，都經歷了多少次風霜摧殘，多少次絕望輾轉……」
……
意識陷入模糊。
身體徹底放空。
白良感覺靈魂出了竅。
沒有自己的身體，只有純粹的意識。
當他這個純粹意識恢復清醒的時候，
發現自己在一個巨大到無法想像的銀色廣場內。
銀色廣場的地面沒有任何縫隙，呈現銀白色，像是大理石，但白良感覺充滿著歷史的厚重感和難以觸摸的距離感。
忽然有一個時間段，銀色廣場開始像溪水一般流淌，他也就成了水裡的漂浮物，順著水流一路來到了一個廣袤無垠的世界裡。
這個世界非常廣袤，有著無數星域，每一個星域都有璀璨至極的種族與文明，到這裡他猛然感覺，自己是不是來到了所謂的大世界，諸天萬族爭鋒的大世界。
初次來到大世界時，他的誕生產生了劇烈的震動，甚至在這震動之下，附近有兩個空間結構比較脆弱的星域直接坍塌了。
強烈的動盪引來了越來越多的關注，一個個種族文明拼盡全力打碎星域壁壘，懷揣著朝聖般心理來到他面前，像一個個好奇寶寶般仔細觀察，卻久久無人敢靠近。
看著他們那謹慎恭敬的模樣，白良感覺自己很開心，又或者是藍星意志感到很開心，覺得自己在被人尊敬。
但這時候白良能夠清晰觀察到每一個種族的樣貌。
有渾身掛滿瓶瓶罐罐的鍊金術士。
有全身上下都拼湊的古屍。
有騎著巨龍的裝甲騎士。
有龐大到無邊無際的星際怪物。
還有一念超脫，一念身化世界的飄逸仙人。
其中，白良更是看到了幽影族的身影。
他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幽影族，看到幽影族也來朝聖時，他拼盡全力嘶吼想要驅趕，卻發現自己壓根發出不了一點動靜。
時間一點點流逝，或許是新鮮感的逝去，又或者發現白良沒有奇奇怪怪的地方，這些種族文明開始接連試探白良。
一開始還用替死鬼試探，看到替死鬼們全都活著出去，並且收益頗豐後，所有種族文明都扔掉了好奇寶寶的皮囊，變得一個個猙獰可怖，從懷揣朝聖心理變為懷揣著貪慾掠奪心理，開始頻繁侵入白良。
每一次被侵入，白良就感覺渾身劇痛難忍，他眼睜睜看著那些種族文明在自己身體裡肆意掠奪，甚至為了掠奪而不惜大打出手，所有的戰鬥餘波都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傷勢痕跡。
每一次被侵入，藍星意志都會發出代表生氣的動靜，比如火山噴發，比如大海咆哮，比如大地顫抖，但這些無關痛癢的警示，根本引不起諸天萬族的重視，該掠奪還是在掠奪。
時間繼續流逝。
諸天萬族不再滿足只是掠奪。
他們開始切割白良。
原本的白良，光是降臨就讓附近兩個星域滅亡，足以可見其體積龐大到了比肩星域的地步，但當一次次切割之後，白良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一次次劇痛中越來越小。
白良能夠感覺到藍星意志的情緒變化，畢竟他現在就是藍星意志。
他能夠感受到，每一次被分割的時候，藍星意志都在猶豫掙扎，因為如果當時藍星意志雖然沒了大部分資源，但如果想要殺死所有侵入者，可以通過各種方式來實現。
但藍星意志始終沒有採取極端措施，最終當發現自己已經徹底無法抵擋諸天萬族的分割時，自己已經有心無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就是太善良了啊。
白良的意志感嘆道。
到了最後，或許是資源已經被掠奪乾淨，甚至有用體積都被分割完畢，諸天萬族就像扔垃圾一般扔掉了藍星。
結果這還沒完。
被扔掉後，所謂的蒼天意志降臨了。
以導致萬族為資源而爭鋒相鬥的罪名，將白良扔進了暗無天日的罪海之中。
在罪海里，白良眼睜睜看著藍星意志在痛苦掙扎，或許它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懷揣著善意來到這個世界，那些種族生命都對自己畢恭畢敬，為什麼到了後面就越來越過分？
為此，藍星意志開始消沉。
但蒼天意志不願意讓它閒著。
或者說，不願意讓罪海閒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罪犯被蒼天意志審判結束後扔進了身處罪海的藍星。
生命點燃了藍星意志的希望火焰。
它覺得既然外界生物不可靠，那自己養的生命肯定對自己呵護有佳。
隨後藍星借著罪犯們的生命碎末，開始孕育新的生命，一代代藍星人類也就次誕生。
可後來的日子，藍星意志哪怕再怎麼寄予厚望，但還是一次次失望透頂。
戰爭，無休止的戰爭，一次次折磨著藍星，也折磨著藍星意志。
遠古時代，仙神們的戰爭往往打得藍星意志喊痛，但藍星意志還是保持忍讓包容，沒有處決在它身體裡搞破壞的傢伙們。
隨著仙神們被無知力量帶去大世界，藍星意志還天真以為自己終於能休息一段日子。
結果古代普通人類的戰爭又開始了，而且一開始就是幾千年，一直延續到了如今。
藍星一次次失望透頂。
到了最近，幽影族降臨，藍星意志哪怕想要幫助人類抵抗，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能為力，自己所有能動用的修行資源，都已經煙消雲散，只剩下垃圾的靈氣。
第一次，藍星被諸天萬族掠奪。
第二次，藍星被諸天萬族分割。
諸天萬族啃著藍星的血崛起了。
而藍星也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資源。
第三次，藍星被投入罪海。
殘留的資源都被罪海沖刷乾淨。
第四次，藍星僅剩的靈氣，被仙神們曠日持久的戰爭打得油盡燈枯，最終隨著仙神離去，靈氣也徹底枯竭。
要不是罪海潮汐，給藍星灌輸了一點靈氣，恐怕人類都不會經歷這次靈氣復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