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鄭書笙來會寧後,頭一回逛集市。
之前之所以沒逛,是因為跟了鄭經那工作狂之後,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根本就沒有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機會。
再說,書局裡一旦缺什麼,都會有陳管事安排雜役去採購, 或者有商販主動送上門來,根本就不需要她去買什麼。
現在卻是不同了。
之前,書局裡只有她跟徐玄機兩個女眷,而對於女子用的那些東西,一個是落難者,一個是根本就不講究,因此也沒有特別去採購的必要。
而現在卻是又多了兩位, 一個顏月月,一個蘇竅竅,這兩位可都是過得相當精緻的,因此一些女人用的東西,比如說胭脂水粉之類的,她這位負責管內的,可不能虧待她們。
於是,趁現在有閒,她乾脆拉著徐玄機一起去逛集市。
畢竟再怎麼說,她也是女人,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逛街的。
會寧的集市有三,分別是東市、西市、南市。
這三個集市也是有所區別的。
假如按後世的標準去形容,臨近富人區的東市就相當於豪華商業廣場,做的基本都是富人的生意,因此整個集市,都是規規整整的商鋪,而裡面賣的,既有奢侈品,也有各式各樣的日用品, 但普遍品質都相對較高,但價格也要貴上不少。
西市則位於平民區,因此也就相當於後世的步行街,臨街既有商鋪,也有走卒,賣的也是一些價廉物美的東西。
南市則和工坊區相鄰,因此賣的東西也就是以農具、工具、各種材料為主。
既然要買的是一些精緻的女人用的東西,那鄭書笙要逛的自然是東市,反正現在她手裡也不差銀子,鄭經也早已交代過她,一應開支用度大膽用,用不著省。
不得不說,因為鄭經那了不得的掙錢本事,她這位離家出走的逃難大小姐,在來到會寧之後,生活品質並沒有降下來。
當然,逛街是順帶的,做徐玄機的思想工作才是主要目的。
「玄機姐姐,現如今書局又多了一個月月姐姐,一個竅竅妹妹, 你還習慣嗎?」
走在寬近三十米,街旁栽滿了槐樹和榆樹的東市大街上,她很隨意地開啟了話題。
「她們來就來唄,反正我在書局又住不了太久。」
徐玄機一臉無所謂地回道。
這明顯是不待見的表現。
這也很正常。
想她這樣的道家女子,雖然不像鄭書笙那樣,受的是三從四德的儒家教育,但道家也是極為講究道和德的,因此,以她清冷的性子,跟鄭書笙這樣的良家女子還能勉強相處得來,可是對迎來送往,行為相對更為開放的青樓女子,就未必不會有成見了。
看不慣就走,來個眼不見為淨,這就是她的應對風格。
這可是又小小地為難了鄭書笙一下。
也好在她是見過世面的人,應對起很多事情來說還算遊刃有餘,因此她即刻就笑問:「怎麼,她們一來,你就想走啊?這樣你捨得浪之兄長嗎?你可別忘了,浪之兄長可是口口聲聲說過,要娶你的。」
應對的辦法還是那個,那就是調侃。
「哼,我才不稀罕呢,那登徒子,太能招蜂引蝶了。」
徐玄機立即又冷哼了一聲。
一聽語氣還是不對,鄭書笙連忙糾正道:「這你可是誤會浪之兄長了。」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浪之兄長之所以把月月姐姐要過來,是因為他現在折騰的生意越來越多,又是印書,又是辦報,接下來還要造紙,這麼多事,總得有個人來幫他管,而他又是孤零零一人,身邊沒啥可信得過的人幫他,就只好從王妃那邊把月月姐姐要過來了。」
鄭書笙連忙解釋起了事情的原委。
徐玄機楞了一下。
因為她平時一向不怎麼給鄭經好臉色看,因此很多具體的事情,鄭經也只會跟鄭書笙交代,而不會跟她細說,因此她確實不知道,顏月月之所以也成為書局的一員,是為了給鄭經來幫生意上的忙。
但她還是又一聲冷哼:「哼,一青樓女子,他也信得過?」
「這你可是誤會月月姐姐了,她雖然是青樓女子,但在我看來,她可是要比很多人都有情有義得多,當初在豫州,若不是她幫我跟浪之兄長,我們很可能根本就來不了會寧。」
鄭書笙連忙又幫顏月月洗白,跟徐玄機講述起了豫州往事。
這些事,有些是徐玄機知曉的,有些則是她有所不知的,但經鄭書笙細細講述之後,她也勉強接受了顏月月還算有情有義這一事實。
但她還是說道:「那蘇竅竅呢?」
「浪之兄長之所以要幫竅竅妹妹,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鄭書笙連忙又解釋了起來。
這也是她所知情的事。
就在顏月月頭一天來書局時,她就曾隨口問起過蘇竅竅的近況,而顏月月也滿懷擔憂地跟她講述起了蘇竅竅想脫離青樓的想法。
因此,她也已經知道,蘇竅竅雖然無奈委身青樓,但卻是屬於貞烈、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類。
也正因為如此,她對於蘇竅竅入住書局,雖然有一絲妒忌,但卻並沒有成見的原因。
這自然又是出乎徐玄機的意料。
這麼說來,這兩人入住書局,都是事出有因,而不是那登徒子見色起意?
對於顏月月和蘇竅竅,也不能將她們與其它青樓女子相提並論?
這麼一來,她心裡總算是稍稍舒坦了一點點。
可她心裡還是有所不甘。
畢竟登徒子是先跟她說,口口聲聲要娶她的,可現在卻是讓蘇竅竅拔了頭籌。
鄭書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又說道:「放心吧,不管是月月姐姐還是竅竅姑娘,都是很好相處的人,你用不著多想。」
停了停,她又笑著補充說道:「還有,竅竅姑娘也說了,浪之兄長能收留她,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不會跟你來搶什麼的,你就放心吧。」
最為關鍵的一句來了。
既然蘇竅竅說過,從未想過要當正妻,那她自然就得把這最為關鍵的一點轉告給徐玄機。
這也確實是最為關鍵的一句。
一聽說蘇竅竅並不貪得無厭,想凌駕於她之上,徐玄機心裡立即又舒坦了很多。
但她還是又冷哼了一句:「哼,那登徒子,誰稀罕他?」
語氣明顯又變軟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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