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虹，杜氏，即指釀酒師，這是一種代稱，或者說，是一種對首席釀酒師的尊稱。

    夏羽到訪深巷酒坊，見到涼子麗娜口中那位長谷女杜氏。

    一名面帶哀容的女子，穿著玄黑色和服接待兩人。

    路上，夏羽就有聽涼子說，女杜氏近來剛喪夫，而女杜氏作為長谷家一間大酒坊的首席釀造師，之所以脫離家族庇護，自立門戶，也與她丈夫有關，其中曲折離奇的愛情故事夏羽并不感興趣，也不會八卦別人家的私事。

    “請進！”

    直接到酒坊倉庫，未亡人推開木門，一股灰塵撲面而來，夏羽皺皺眉，看著涼子麗娜唇語說：“這家酒坊真的有正常運作？”

    可進去了，夏羽發現，坊內打掃得挺干凈，設備和工具保護得很好，雖然有些古舊，但這也恰恰說明了過去酒坊有著不錯的生意，這一點很重要，算是夏羽考量點之一，他可不想找上一家過去、現在都被市場淘汰的酒商合作。

    和涼子麗娜轉一圈下來，耗去大概半小時。

    “怎么樣？”見夏羽興致盎然，女主將說，“一直以來，人們都認為純粹的手工酒坊，遲早是要被時代所淘汰的。可在霓虹，很多手工酒坊都是這樣十幾、二十幾代傳承到如今，或許是一些年輕繼承者厭倦了都市的忙碌，過去一兩年重新開業的手工酒坊反而多了起來。”

    夏羽點點頭。

    女主將又說：“上世紀70年代清酒行業產生劇變，那個時候，起碼有七八成的手工酒坊倒閉。原因么，一方面是質優價廉的進口酒沖擊，另一方面，是人口向大城市集中，小地方的酒坊失去當地客源，自然倒閉了。長谷家于酒行業巨頭地位的建立，正是從70年代開始的。”

    “這樣么……”夏羽了然。

    如今霓虹所謂的‘御四家’，各有山頭，長谷家是酒業巨頭，玉川家是農牧業巨頭，渡邊家是西餐業巨頭，千代家則是日式餐廳連鎖巨頭。

    當然，這些年過來，御四家枝開葉散，開始涉足其它領域，它們身上的專業標簽自然模糊化了。

    一陣腳步聲，未亡人杜氏去而復返，手端托盤。

    夏羽、女主將進了一間和風招待室，脫鞋，坐在榻榻米上，女杜氏則把托盤擺在桌子上，抬手示意道：“這就是我們酒坊的純米大吟釀。”

    純米大吟釀，便是清酒中的極品，位于金字塔最頂層。

    純手工作坊能做出高品質的純米大吟釀？

    心懷一絲遲疑，夏羽拾起桌面的杯子，值得一說，這個杯子和居酒屋常見的直立型小酒杯不同，是敞口的小小酒盞，杯寬而底淺，且杯底有藍色的花紋圖案，很傳統。

    “這是杜氏的專業酒器，專門用來品評和判斷清酒的品質。”女主將解釋說。

    夏羽聳聳肩，他可沒這么專業，但是嘛，酒的好壞，他舌頭還是能品出來的，女杜氏主動給他斟酒，他注意到清酒的包裝玻璃瓶，和瓶上的標簽文字：

    “雪乙女？”

    這是純米大吟釀的酒名，小牌子，夏羽之前從沒聽過。

    關鍵是在這玻璃瓶，朦朦朧朧的，似透明，又給人云霧之感，他認出這是用霓虹本土特有工藝生產的清酒瓶，價格貴得沒邊了。

    這個發現，令夏羽內心一震，舍得用幾千軟妹幣瓶子包裝的清酒，品質豈會差？

    想著，舉杯一飲而盡。

    口腔含酒，品味酒的變化，大吟釀這個級數的清酒，口感普遍細膩，但這聞所未聞的‘雪乙女’清酒，也太細膩了，夏羽激靈靈打顫，一口下去，臉上有糾結有回味。

    怎么就像是在吮吸雪女的冰肌玉骨呢？

    那細膩，一絲心顫的冷。

    嘖嘖。

    雪乙女？難怪有此名。

    內心稱奇的同時，夏羽也滿意抬頭，對女杜氏說：“就這個了！”

    “你們成品酒有多少？”

    ……

    時間退回早上。

    玉川主家的深宅大院，這回，是玉川家長女自半年前食戟戰敗后，第一次回家留宿過夜，可餐桌上，父女的交談氣氛不太妙。

    “和夏氏農場合作？”

    長女三番兩次懇求自己與那位年輕主廚接近，玉川信聽得不耐煩了，揮揮手，“在廚藝上，他是很強，強到可以擊敗老牌麟巨頭雷哲的程度，可我們玉川家沒必要放棄已經制定的發展戰略，自降身份去尋求商業合作。玉川家不需要多余的合作者！”

    玉川信能執掌家族，并在這些年，帶領家業蒸蒸日上，除開廚藝不談，管理、商業能力俱是一流。

    廚藝，他對夏羽嘆服。

    可在商言商，玉川信并不認為，家大業大的玉川家，有必要屈尊降貴。

    “父親，您去他的農場觀覽過嗎？”玉川綾香卻寸步不讓，輕抬下巴，雙目迎上父親玉川信審視的眼睛，目中有著倔強，“我去過，并且，我敢斷定，他的農場將很快成為霓虹農牧業界一支強勢的新生力量！”

    玉川信面沉似水。

    “我們玉川家，代代傳到現在，見過不少新軍，看他起高樓，看他樓塌，可玉川家依然穩固。”嘴有一絲淡淡的笑容，玉川信道，“前陣子，他農場確有不少消息，據說他在嘗試大規模栽培幻想植物？嗯，還有咖喱公主姐妹、武井真司上訪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那……”玉川綾香稍稍坐直了。

    “此事，不用再談！”玉川信揮手阻斷，“玉川家未來5年，有一個登陸中華界計劃，過兩天，我就要去中華界洽淡商業合作，和上面的人談談，加大我們玉川牧業向海外的和牛輸出！玉川家全部資源都放在這件事上！”

    不容置疑的語氣。

    玉川綾香張張嘴，不遠處埋頭吃早飯的玉川美紗，悄悄地抬頭，向她擺手。

    兩姐妹用過早飯，駕車回商店街。

    車上。

    “姐姐，你這就是一廂情愿！”玉川美紗氣鼓鼓地說。

    開車的女子一愣。

    “不是嗎？這件事，你都沒向夏老板通氣，就算父親同意玉川牧業分掉一部分資源，扶持夏氏農場，可夏老板這邊呢，他會答應嗎？他可是遠月董事局巨頭，與那位總帥關系匪淺，動動嘴，就能要來堪比半個玉川家的資源，但他有索要這些扶持幫助嗎……”

    玉川綾香聽得默然，好久才說：

    “父親他會后悔的……不，是整個玉川家！”

    誰知玉川美紗擺手，不在乎道：“姐姐你早就姓‘夏’了呀！”

    咔！

    車子在商店街入口急剎車，玉川綾香臉紅，側頭怒瞪妹妹，“美紗，你在說什么啊！什么姓夏，我是玉川家長女！”

    也無怪玉川綾香反應激烈，在霓虹，女方姓氏更換，往往涉及終生大事。

    “從你食戟戰敗，‘夏’這個姓不就冠在你頭上了么？”玉川美紗眼睛轉了一轉，透著一絲狡黠，“啊，姐姐你難道認為自己只是女仆？”

    “別胡言亂語！”玉川綾香氣得拔了車鑰匙，騎到副座妹妹身上，捏她雙頰作勢要撕嘴巴，玉川美紗只能求饒，“哎！姐姐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