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媽伸手接過，胡亂抹了把眼淚鼻涕，哽咽著繼續說道：
“媽不信，因為媽知道你小姨偷偷處了個對象，雙方父母還沒見面定親，咋可能這么快就嫁人。”
“后來，你姥見磨不過我，這才說了實話，萍萍命苦呀，十幾年音訊全無，沒想到死在了那么遠的地方。”
“嗚嗚嗚，她要是會寫字就好了，日子過不下去還能給我寄封信，那樣我也能接濟接濟她！”
高悅陽心說，宋老太把人看那么緊，就算會寫字也寄不出去。
那時候的大河灣一大半都是宋氏族人，不會有人對一個買來的女人伸出援手。
見高媽哭聲漸小了，便開口說道：“當年姥姥是不是跟你說我小姨與人私奔了。”
高媽驚訝的抬起頭：“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小姨告訴你的吧！”
高悅陽搖搖頭：“不是，是我猜的。”
“你猜的？”高媽詫異。
高悅陽拉過被高媽的傷感傳染了的王寶磊，讓其坐在自己旁邊。
扭頭直視高媽：“小姨當年并不是與人私奔，而是被姥姥賣給了人販子。”
這句話猶如一道炸雷轟在了高媽腦瓜頂，滿腦子都是“萍萍被媽賣了”這幾個字。
可還沒等她回過勁兒來，女兒接下來的話令她差點沒氣暈過去。
沒錯，高悅陽將自己告了王小慧母女的事說了出來，因為高媽今天一去市里就會知道此事。
如果王小慧的娘家找高媽求情，而高媽不知道真像實在太被動，所以，提前打好預防針很有必要
半晌過后，高媽狠狠的捶了幾下桌子，咬牙切齒的恨聲道：
“告的好，王小慧打小心眼賊多，她肯定是嫉妒你小姨長得比她好看。”
“竟敢害我親妹子，等她出來看我不去撕了她。”
高悅陽尋思了下，現在不是嚴d時期，王小慧估摸著會在50歲到60歲之間出來。
有前科的老太婆，她的兒女不一定會愿意養，加上與社會脫節嚴重，如若再要生出報復自己和王寶磊的心思，那只能是白日做夢。
先不說在王小慧出來前，自己早就趕在時代最前沿成就了一番事業。
王寶磊估計也成長為了王小慧不可撼動的存在。
旁邊聽著的王寶磊，眼睛早就紅了，原來昨天中午見到的那個，就是姐一直要防著的女人。
怪不得他爸當時看到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恨意。
哼，將來即使出來，自己也不會讓她好過了，王寶磊在心里暗暗決定。
“對了，你這是今天剛到的嗎？”高媽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徒增煩惱，于是便轉移話題。
“我昨天中午到的。”高悅陽回道。
高媽聽了，眉頭立馬皺成一團：“昨天就到了？那是直接去看你姥啦？？”
心說，難道老娘是因為看見悅陽沒了胎記后與小妹長得很像，這才情緒激動中風的。
“原本我想過去看看，可找了大半天愣是沒找著小舅家在哪。”高悅陽面不改色的瞎胡扯。
高媽心下一松，不是自家閨女給嚇得就行，老娘當年那樣做也是受了王小慧的蠱惑。
如今小妹沒了，老娘也沒幾天活頭了，還計較那么多干嘛！
“我記得你就幾年前去過一次小舅家，找不著正常。”
“媽早上接到你小舅媽打來的電話，說你姥姥中風癱瘓不認識人了，我正要坐車去看看呢。”
“既然你姥姥這樣了，你要是想去看看那就和媽一起去，不想就算了。”
自個老娘壓根就不喜歡悅陽，那天突然抽風似的非要讓自己給女兒發電報，說是想她了。
當時自己是一點都不信，但挨不住老娘一個勁兒作妖，只得發了封電報。
高悅陽：“媽，我這次請的是明年的探親假，再想回來得等到兩年后。”
“而且，我和寶磊明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趕火車，所以我想中午在家吃個飯與爸爸、哥姐和小弟聚聚。”
“下午去看看奶奶，至于姥姥那里就不去了。”
別到時自己一過去，老太太嘎一下人就沒了，豈不是……
高媽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于是立馬拍板同意：“媽先去洗把臉，然后把你爸他們都喊回來。”
老娘那邊自己下午再和女兒、外甥一起去市里也不耽誤。
片刻后……
高悅陽沖著收拾好的高媽說：“媽，那我去買菜吧！錢就不用了，您就給拿點票就行。”
自己身上沒有老家這邊的票，現找人換抬麻煩了，大白天的還容易招人眼。
“行。”高媽爽快的回房拿了肉票、蔬菜和熟食票。
將票遞給高悅陽后，狀似無意的隨口問道：“對了，你昨晚住的哪兒？”
高悅陽嘴角一勾，還以為高媽轉性了呢，沒有了其他事情干擾，這不就回到正題。
“招待所。”
高媽立馬眼睛一瞪，話匣子大開，
“住招待所多貴呀，我看你是有錢沒地兒花了，瞅你這一身，少說也得一百來塊錢。”
“你那點兒安置費都用來蓋房子了，哪兒來的錢買大衣和皮鞋？”
“媽，昨天我找小舅家耽誤了太多時間，車站沒車了，沒辦法才住了招待所。”
“至于哪來的錢買衣服……”
高悅陽巴拉巴拉將在大河灣明面上的經濟來源，全部與高媽敘述了一遍。
剛剛她用意識看了下放在高紅霞枕頭底下，周玲玲寄給她的信，發現除了自己即將當上廣播員的事以外，其他的竟然全部都寫得輕輕楚楚。
就連見義勇為上報紙，獎勵了錢票啥的都有。
嘖嘖嘖，高媽這樣子肯定是看過那封信，故而才試探自己，所以該說的還是說了吧！反正對自己也沒啥壞處。
而且，這不也證明自己的錢來路明確，偽裝的很成功嘛！
高媽聽罷果然并沒有露出不滿之色，只是有些怨怪道：“你在你哥姐工作這塊雖然幫了大忙，他們給你寄點錢票啥的也應該。”
“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生活，寶磊吃穿上學啥的哪哪都離不開錢，你賣豆腐能掙也得省著點花。”
其實，她原本還想說，大女兒和大兒子每月發的工資交給家里一半。
悅陽賣豆腐每個月能掙十幾塊錢，在鄉下只要下地干活就有糧食分，要花錢的地方少。
應該讓自己這個當媽的幫她攢點，省得她養成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
可隨即一想到女兒還要養個半大孩子，自己不拿錢票貼補下，反而還要管女兒要錢，這良心又過不去。
唉，兒女果然都是討債鬼，沒一個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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