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

  寒假在家休息的日子，十分輕鬆愜意。

  或許是父母也知道自己這一年在外奔波勞苦，所以回到家後，父母儘可能地做些好吃的，給自己補補營養。

  就連自己睡懶覺也從不叫醒自己，而是等到李想自然睡醒，飯菜也早早的做好，保溫，他一起來便能吃。

  當然。

  前幾天。

  李想的生物鐘沒有調整過來，時不時睡到十點，十一點才起床。

  這個點醒來，直接吃午飯。

  但緩了幾天之後。

  李想便早上七八點起來，幫助父母，做做力所能及的家務。

  自從大年初五，李想和父母回到鄉下，意外之中和蘇杉杉打了一個視頻電話後。

  兩人那層似有似無的窗戶紙，便在心照不宣中被捅破了！

  接下來這幾天的時間。

  兩人都會找機會聊天，感情也日漸升溫。

  直到此刻，李想才感覺自己只是一個大二的學生，而不是娛樂公司的老闆。

  這種感覺很好！

  很美妙！

  這種感情經歷讓李想覺得自己還年輕……

  或者說，正年輕！

  「吱呀……」

  房門打開。

  李想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進客廳，老媽緊隨其後走進客廳，將蔬菜水果放到廚房。

  稍作休息後，老媽開始忙活著午飯。

  大年初九。

  街上漸漸開始恢復了生機。

  不少人的年假也休完，開始投入到工作當中。

  又或者在內心期待下一個年假的到來！

  老爸自然也不例外！

  依照他閒不住的性格……

  這幾天，老爸陪了陪爺爺，又陪了陪自己。

  大年初七。

  家裡的蛋糕店便正式開始營業！

  所幸。

  李想的寒假還沒有結束。

  還可以陪著老媽。

  不！

  換句話說。

  或者是老媽陪著自己。

  因為平常自己不在家的時候，老媽都是成天呆在蛋糕店做收銀。

  只不過現在蛋糕店開得越來越大，僱傭的人手越來越多，老媽在或者不在，其實都差不了多少。

  而今。

  李想還在家。

  老媽相比較回蛋糕店當收銀，她自然是願意多做幾頓好飯陪陪李想。

  兒大不中留啊！

  高中住校的時候。

  李想一星期回來一次，那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麼……

  大學的時候。

  父母本來以為，李想頂了天一兩個月就能回來一次。

  誰知。

  自家孩子能折騰！

  一學期才回來一次！

  不過李想在外面忙事業也忙得腳不沾地，做父母的自然是支持，不過父母沒那麼大能力，不拖李想後腿就好了。

  畢竟。

  李想辦的事情父母也幫不上什麼忙。

  索性安心做好他的後盾。

  李想坐在沙發上，倒了一杯水，趁著休息的時間和蘇杉杉聊起了小時候。

  也不知怎麼的就聊到了李想的小時候。

  蘇杉杉說道：「你小時候……真有你說的那麼可愛嗎？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看你小時候的照片！」

  李想笑了笑，回答道：「那還能有假？我還能騙你不成！我小時候不是一般的可愛！」

  「那屬於我們這條街最靚的仔！不過照片嘛……我想想……」

  說著，李想抬頭衝著廚房問道：

  「媽，我小時候的照片都在哪裡啊？」

  「照片？」

  老媽帶著圍裙探出頭說道：

  「你小時候的照片……應該在今年大掃除的時候，都整理到了二樓的樓梯間裡去了吧……這些都是你老爸整理的，你去找一找吧，實在不行等你老爸回來，你自己問他！」

  「好嘞！」

  李想回完話，低頭衝著手機說道：

  「杉杉，你先等會兒，我去找一下照片，到時候拍幾張照給你看！」

  「那我可等著你啊！我也要開始幫奶奶做飯了，先掛了吧！」

  蘇杉杉婷婷一笑，掛斷了電話。

  李想將手機揣進兜里，走到二樓的樓梯間。

  樓梯間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

  就像我們這代人，總會多買幾包口罩放在家裡，以備不時之需一樣。

  父母那一輩人，也是喜歡將用得上或者用不上的雜物，存放起來。

  樓梯間裡，什麼東西都有。

  甚至包括李想小時候上書法班，練的毛筆字紙張，甚至那個墨水瓶都還在。

  李想見狀，笑了笑。

  四處翻找。

  終於在最底下的一個大木箱裡，找到了相冊。

  他本想將這本相冊帶回自己的臥室，拍一些照片發給蘇杉杉。

  卻在箱子的底部，發現了幾本自己寫的小說——

  《斗破蒼穹》

  《明朝那些事兒》

  ……

  李想微微愣神。

  他雖然寫過這些小說，但他可從來沒有將買實體書的習慣，更別提家裡又怎麼會有他的小說呢？

  那既然如此……

  這兩本《斗破蒼穹》《明朝那些事兒》又是誰放的呢？

  李想好奇之下打開小說封面，發現扉頁上竟然還簽著自己的名字。

  這兩本竟然還是自己的簽名版小說！

  李想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將書原封不動地放好，蓋上木箱，將倉庫整理好。

  而後若無其事的走到廚房，幫老媽打下手。

  李想閒暇之餘問道：「老媽，我在我那個小木箱裡怎麼還發現了兩本我的簽名小說，是你買的嗎？」

  老媽聞言，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而後笑了笑，對李想解釋道：

  「怎麼會是我，我哪有那個閒心啊！是你老爸，你那幾本小說在新華書店上架的時候，你老爸還特意請了半天假，騎著他那摩托車去買的，回來還聽他說，比小時候帶你去買課後作業還擁擠呢！」

  「不過……他倒是沒有跟我說，他運氣這麼好，買到是你的簽名小說！」

  「誒？對了！李想聽說你的瘦金體很值錢，那你這本簽名小說是不是也很值錢啊？」

  「應該吧……」

  李想撓著頭搪塞了幾句。

  幫老媽打完下手之後，坐在沙發上，沉思片刻，走到玄關處，穿上鞋，衝著廚房喊道：

  「媽，我下去一趟，買點東西！」

  「好嘞，幫我帶瓶醋上來，今天中午吃芹菜豬肉餡的餃子，沒有醋可不行！」

  「知道了，還是街頭劉大媽那一家對吧？」

  「沒錯沒錯，你劉大媽家的醋更香一點！」

  「好！」

  李想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下了樓，朝街頭劉大媽的雜貨店走去。

  他看著湛藍的天，臉上洋溢著令人看不懂的笑容。

  沒過多久，走到劉大媽的雜貨店，他駐足停下腳步，長嘆一口氣。

  進店買了一瓶醋，買了一瓶二鍋頭，再買了兩包酒鬼花生。

  回到家裡的時候，老爸前後腳也到家，正坐在沙發上，咕嘟咕嘟地喝水。

  老爸看到門開了，發現是李想回了家，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問道：

  「你跑哪裡去了？」

  李想笑了笑，解釋道：「我幫媽買醋，順便給你買了瓶二鍋頭，中午咱爺倆喝一口？」

  「不都說嘛，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行啊！」

  老爸是一個好酒之人，他咧著嘴大笑。

  「我還特意買了兩包酒鬼花生呢，好下酒！」

  「嗯……不錯！不過光有花生也不行啊……」

  老爸沉思片刻，走到冰箱取出一大塊滷牛肉，走進廚房，對老媽說道：

  「李想給我買了瓶二鍋頭，說今天我們爺倆喝一點，我看光有花生，光有餃子也不行，你切一盤牛肉！」

  老媽聞言瞪了站在廚房大門的李想一眼，對老爸說道：「這是中午……不是晚飯！你現在就喝……下午蛋糕店怎麼辦？」

  「哎呀，你放心啦！店裡那幾個都是同鄉，手頭上的點活早就熟悉了，有我沒我都一樣，我只是負責盯人的，你也知道，他們還指望在我這好好干，回頭自己開家蛋糕店呢！」

  「再者說了，這幾個老鄉還是你幫我物色的，要真都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還能進我們店裡不成？」

  「這倒也是……」

  老媽聞言接過牛肉。

  沒過多一會兒。

  餃子也好了。

  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餐桌。

  李想夾起一個餃子，一口咬下去。

  芹菜特殊的香味配合豬肉的湯汁，加上麵皮的芬芳。

  怎一個美字了得？

  「來，你就少喝點……白酒你沒喝過！」

  老爸拿出兩個酒杯。

  給李想倒了差不多半杯的樣子，給他自己倒是倒了滿滿一杯。

  兩人碰了碰杯，吃著滷牛肉，喝著小酒，聊著天。

  李想笑道：

  「老爸，為什麼你這麼能喝，怎麼我酒量這麼差？你是不知道我連喝果酒都會醉……」

  老爸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道：「喝酒這件事，得練！喝多了，就好了！」

  李想聞言撇了撇嘴反駁道：

  「我從大學到現在也喝過好多次酒啦，還不是每次都醉，而且經常是酒桌上第一個喝醉的人……」

  老爸哈哈大笑，傳授了給李想一些喝酒的技巧，又或者說是逃酒的技巧。

  聊著聊著，在李想的刻意引導下，借著酒勁聊起了老爸年輕的時候。

  別看老爸現在一百三十多斤，啤酒肚，鬍子拉碴的。頭髮長了經常就到街角的理髮店，剪一個十幾塊的寸頭。

  可他年輕的時候，也是跳著Disco，騎著二八自行車，梳著28分或者37分的髮型的年輕人，任誰見了不夸一句帥哥？

  要不是這樣……老媽那時候又怎麼會執意和老爸私奔呢？

  是什麼讓老爸從37分的帥哥，淪落到現如今這副滄桑的模樣呢？

  他沒有經歷過老爸的歲月，他不懂！

  但李想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他的緣故！

  當男人成家立業，身份從孩子變成了父親，肩上的擔子就重了。

  哪有閒心，整天搭理髮型？

  街頭十幾塊的理髮店，是老媽生下李想之後，他理髮的歸屬！

  聊到這件事，老爸也十分感慨，說道：

  「天南海北，也幹了這麼多年，就這兩年是我乾的最有盼頭的！」

  「前幾年，供你讀高中的時候，我裝空調，隔幾個月就在新聞上看到有空調師傅因為防護措施不當，裝空調，掉下樓……甚至自己公司，和我玩的好的，小時候還抱過你的劉叔叔也死了！」

  「從七樓掉下來了……賠償款甚至只有十幾萬，他一家老小，孩子上大學的上大學，老婆還是一個全職主婦，活著多難啊！」

  「我那時候想，裝空調這個活，我不能幹了，我怕了！但是我又沒有辦法，這家裡不靠我又靠誰呢？後面，就想著學做蛋糕，學門手藝出來，開個蛋糕店，本來開店的那些錢是攢錢給你做老婆本的，當時還猶豫，不過後面看到你第一個月稿費那麼多錢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件事其實可以干，我這就去幹了！」

  「後面這兩年，家裡蛋糕店也越做越大，真的！這兩年的日子，比前三四十年都要好！」

  老爸拍著他的肩膀，一臉感慨的說著。

  李想聞言，不自覺的揉了揉眼睛。

  在酒精的刺激下，這對父子聊了很多。

  良久。

  李想給老爸倒了一杯酒。

  老爸夾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嘴中，一口乾了半杯酒，長出一口氣，說道：

  「其實我一早就知道寫小說賺錢，真的！在老爸年輕的時候，還沒有網絡小說，但是有報刊連載武俠小說，就連那種路邊攤的連環畫也很賺錢！」

  「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看武俠，真的！那時候你媽還沒懷你，我看的可起勁了，但到我這個歲數就不一樣了，網際網路發達了，想看小說，你們直接掏出手機就行了，比我們那個時候方便多了，而且網絡小說也發達了，比之前發達多了，你也進入這行，賺了錢，老爸很高興啊！」

  李想隨聲附和，心裡卻隱隱記住兩個字——武俠！

  老爸的江湖夢在有了自己後，過早的夭折。

  一眨眼間。

  自己都快要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父親的江湖夢藏在心裡，宛如一壇陳釀了二十多年的老酒。

  今天借著酒意，李想偷偷揭開，嘗了一口。

  二十多年的重擔，老爸甘之如飴。

  李想卻差點淚如雨下！

  李想此刻想還給老爸一個江湖！

  哪怕。

  年輕的江湖，老爸沒有親自淌過。

  但是，他打算，書寫一個江湖。

  不為別人，

  只為了父親。

  即便老爸現在四十多歲，好歹能在看到武俠小說的時候夢回青春。

  那一切也就值得了！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一整瓶二鍋頭，被爺倆消滅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