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國皇城。

    大殿內響起西蕃國師墨離的聲音。

    “莊國和大周世代交好，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現在今非昔比。”

    “此話何解？”莊國圣皇藍邑開口。

    “太白山北境戰事大蒼兵敗，并非實力不濟，而是準備不足，被大周以計取得鎖陽城，對也不對。”

    藍邑沒有太多表態，點頭，“對！”

    西蕃國師繼續，“大蒼此時尚處在國力巔峰時期，大周圣帝收回王權，大有崛起之勢，但這是遠瞻。實事求是，大周依舊虛弱，和元景年的大周比較，實力差了一個檔次對不對。”

    “對！”藍邑贊同。

    墨離繼續，“百年之前的元景年，大周國力超出當下一個檔次，但和大蒼交戰的結果如何，圣人隕落，丟失了太白山北境千里之地。如今實力遠不如百年之前，而大蒼則在這場大戰中得到禹國，禹國軍隊、人口、土地資源及其工匠皆為大蒼所用，所以當今的大蒼實力比較百年之前只強不弱。大蒼丟失太白山北境之地，定然會舉國之兵南下，大周還要面對兩線開戰的壓力。國力不濟，自然會尋求莊國幫助。莊國和大周互為唇齒，出兵出力也在情理之中，可如此以來，圣皇勢必會將莊國帶入同大蒼交戰的泥潭之中，圣皇認為莊國能都抵擋住大蒼全力一攻。”

    “國師的意思是？”藍邑問。

    “以大周當下國力，承受不住修羅界和大蒼全力一攻，莊國被拖入這場戰爭，國土會被打成瓦礫之地，這是莊國百姓所無法承受。莊國保持中立是選擇，可如此以來莊國卻也同大周徹底斷了唇齒關系，沒有大周，莊國還是面臨著被大蒼吞并的危險。所以對于莊國而言，和大周并肩作戰或者保持中立都不是上上之選。”

    “國師的意思西蕃和莊國聯姻永結友好，奉西蕃為上國。”藍邑問。

    墨離點頭：“如此以來，莊國就能避免戰亂之禍，也能獨善其身，大周是不會不利與莊國。大蒼想要不利莊國，又要承受同大周的戰事壓力和西蕃壓力，大蒼的國君不會權衡不出這個厲害關系，莊國無憂！”

    一國之君，藍邑才不是那種拍案而起，戟指怒目，說莊國和大周共同進退，榮辱與共的人。

    太白山北境的戰事莊國如何不知。

    自己女兒都參與了其中。

    回到大梁，藍小蝶拉著自己說的就是大周討逆。收王權的事情。

    面色稍微的有點凝重，神情拿捏的恰到好處，藍邑說道：“此事重大！”

    西蕃國師墨離的目的就是拋出話題，沒指望藍邑一口贊同。否則莊國和大周的利益關系也太容易被攻破了。

    不急，讓莊國國君慢慢的去思考。

    自己還會做莊國國師的思想工作。

    大粱都城霧隱寺在莊國的地位如同西蕃珞珈寺在西蕃的分量，珞珈寺也會通過霧影寺下手施加壓力。

    笑了笑，墨離說道：“此事重大，圣皇自然要從長計議，不急，不急！”

    夜色更加深沉一點，男人和女人的說話聲從莊國皇城內的大殿內響起。

    “西蕃和莊國聯姻，皇后怎么看？”

    皇后和藍小蝶相貌高度相似，臉上沒有多少歲月打磨出來的痕跡，和藍小蝶站在一起，倒是有點像姐妹。

    皇后身上有淡淡虞美人的水粉香味。

    皇后開口：“圣皇的想法呢！”

    藍邑皺眉，說道：“從當今局勢分析，墨離的說辭有道理，大周面臨大蒼傾國之戰的壓力，大蒼如今在鼎盛期間，大周圣帝收王權，大有崛起之勢，可大周終歸還是處在虛弱之時，面對大蒼舉國之戰，不樂觀，何況大周還要面對修羅界，西蕃對大周說不準還有想法，說大周四面受敵，不過分。如果莊國和大周共同進退，就像墨離所言，打成廢墟也是有可能的，還不一定能保全國土。兩國聯姻，莊國會成為西蕃附屬國，但至少國土是完整的。可如此以來，莊國和大周數百年唇齒關系就要化為烏有，這是我所不愿看到的。”

    皇后給藍邑斟酒，坐在男人的對面，一字一句開口：“你說的對，墨離說的也對。我認為此事有上中下三策。中策，莊國和大周共同進退，大周不一定能承受的住大蒼和修羅界的聯手一攻，莊國和大周共同進退，會變成瓦礫之地。但也不是沒有希望，大周畢竟有數百年的底蘊，人口眾多，儒、法、墨、農、兵家興盛，倘若能抗住大蒼、修羅界最初帶來的戰事壓力，僵持下去，或許會有轉機。莊國成一片廢墟，但可以再建，這是中策。”

    藍邑點頭，“皇后說的在理，繼續！”

    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小抿一口，皇后說道：“下策是莊國即不支持大周，也不贊同西蕃聯姻，保持中立。但如此以來，或許能躲過大蒼和大周初期的戰事，但莊國會在大周國內落下一個白眼狼的罵名，大蒼也不會因莊國中立而放棄吞并莊國的想法。一旦大蒼在同大周的戰事中獲勝，大蒼下一個目標就是莊國，莊國會亡國。大周和大蒼的戰事持久，西蕃又有吞并莊國的可能，所以下策最終的走向是莊國滅國。”

    藍邑看著皇后，“上策就是同西蕃聯姻。”

    皇后點頭，“對，和西蕃聯姻，不管大蒼和大周戰事如何，都不影響莊國。大周獲勝，圣帝不可能做不利于莊國的舉措，莊國平安。大蒼即便獲勝，也是殘勝，莊國和西蕃聯姻，大蒼不會冒著同西蕃再打一場的風險同莊國開戰，莊國還是平安。兩國聯姻，莊國會成為西蕃附屬國，但也因為聯姻，西蕃至少不會有吞并莊國之心。莊國還是平安。”

    女人分析時的冷靜讓十年共枕的藍邑都有點側目。

    藍邑正色，“可如果小蝶不同意呢？”

    “事關國家利益，由不得小蝶！”

    “如此以來和大周便徹底決裂了。”藍邑一字一句說道。

    皇后也是一字一句：“原本中策其實也能成為上策。”

    “此話何解？”藍邑問。

    “拒絕聯姻，得罪了西蕃，西蕃可能會不利于莊國。倘若西蕃對莊國出兵，大周就要同時面臨和大蒼、西蕃、修羅界同時開戰的可能。以往莊國有難，大周是給與了支持，可這種支持建立在無損大周利益的前提之上，倘若大周因莊國同時面臨和大蒼、西蕃、修羅界開戰的壓力，圣皇認為大周還會不會與子同袍的支持莊國。所以中策成為上策，就得有一個條件，大周能無條件的支持莊國。可國之交往，說的是利益。”

    稍微的頓了頓，皇后看著藍邑。

    “皇后繼續！”

    女人起身，慢慢的說道：“什么是無條件支持，雙方有捆綁關系，比如聯姻，當初我之所以贊同將小蝶送大周學習，除了開眼界，學習儒法墨三家知識之外，何嘗沒有讓小蝶下嫁大周的想法。莊國和大周聯姻，我安心，莊國打成廢墟，有大周支持，重建就是了。戰事爆發，大粱不能堅守，百姓、皇室可以到大周避難，他日東山再起，這就是保障。可如今沒保障呀。姬懷北、姬懷贏年幼，小蝶和懷北、懷贏聯姻自然沒可能，以往大周還有八位王爺，有和小蝶年級相仿的世子，和大周的世子聯姻也可以。這些王爺有權勢，有私軍，能在朝堂說得上話語。可你看看現在，女帝收王權，大周死了慧王，成王鋃鐺入獄，大周王爺的世子們如今還比不上尋常的將軍之子，小蝶是絕對不可能同這些世子聯姻。”

    頓了頓，皇后說道：“也就意味著中策還是中策，成不了上策，所以上策依舊是同西蕃聯姻。”

    皇后分析面面俱到，巨細無遺。

    藍邑還在沉思，皇后說到：“和西蕃聯姻，可保國。大周和大蒼、修羅界開戰，一旦局勢危急，莊國也可以請求西蕃牽制大蒼，這不也是利于大周的事情，回報了大周以往對莊國的支持，一飲一啄，不很好么。”

    皇后言落。

    大殿外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你還是我娘親不？”

    藍小蝶早就宮內偷聽著呢。

    一開始姑娘火冒三丈。

    但藍小蝶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在大周的學習經歷并沒有改變藍小蝶性格，但自隨著李相白參加了討逆之戰。目睹過李相白一次次的借勢，在錯綜復雜局勢當中冷靜分析，沉著推敲。

    藍小蝶也學會了凡事三思而行。

    兩國聯姻之間牽扯到了國家利益，藍小蝶很清楚。

    所以聽聞到大殿內藍邑和皇后據事分析，尤其是皇后分析上中下三策，藍小蝶雖然心寒，但在快速琢磨。

    自己火冒三丈的沖出去，于事無補。

    最壞的走向是自己雖然不至于會被控制，但被監視是肯定的。

    走到這個層面，真沒有任何挽救的余地的了。

    藍小蝶想到了李相白，想到了太后和大周女帝姬西樓。

    姑娘相信李相白有辦法，也相信太后、圣帝不會無動于衷。

    百寶箱中有筆墨紙硯呀，還有木靈附身的青鳥。

    藍小蝶以最簡練的句子說了大概狀況，將信封放入青鳥腹部小巧的暗艙當中，說了一句“到大周都城四合院找李相白。”

    放飛青鳥，藍小蝶適才進入大殿。

    剩下的事情就是拖延時間，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