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西北武威郡定軍山摹刻崖。

    大周各郡皆有地脈大道之氣通向都城周園。

    武威郡地脈大道之氣受上古戰場遺留下來的兵煞氣、妖氣影響無法南下。

    朝廷召集儒家、陰陽家、墨家八位圣人在定軍山開了五里長崖，刻上江山圖，以圖鎮兇煞，地脈大道之氣適才南下入周園。

    定軍山的摹刻崖鎮兇煞之氣數百年，從無有異常發生。

    夜色落下，距離定軍山西北數十里的地面蠕動了起來，地震一般。

    震點重心地面如水漣漪，一層一層的波動向外圍。

    下一刻，地面翻開，一頭來自大蒼巫神教的吞靈獸鉆了出來。

    以地脈之氣為食，露出地表，周身覆蓋著甲胄一樣鱗片的吞靈獸比當初南下之時形體擴大了一倍不止。

    此時露出地表的身體如小山一樣。

    視線看著定軍山摹刻崖方向，吞靈獸在空中嗅了嗅。

    有自己熟悉不過的濃郁地脈靈氣。

    眼前的定軍山就是自己目標。

    低沉的咆哮一聲，吞靈獸重新鉆入地下。

    …………

    廣賢殿。

    按照公孫破等人提供的信息，李相白將八位王爺對號入座。

    文王姬淵、武王姬松齡、慧王姬瑜、德王姬閶……

    身材矮胖，看著財神一樣的是福王姬守溪。

    看著福王，李相白就能想起天權樓的直男陸斬。

    陸斬是一個名字和相貌高度吻合的人，臉就像一把刀，氣質也如出鞘長刀般冷冽。

    福王姬守溪也是這樣的人。

    人富態，名字還聚財，有開源節流的意思。

    大周皇族的夜宴，沒有外人，公孫破、陳狄青、太師、左丞相等人皆不參宴。

    但這些人也沒有閑著，就在周園內外溜達。

    不知道內情的等著夜宴結束之后再來一次私宴，不管八位王爺是否觀千尺神仙卷有感悟，都是奉承的好機會。

    有感悟，更上一層樓的夸贊。沒感悟，就當有感悟的去贊頌，反正感悟在心，不會有王爺說出來，這是官場之道。

    知道內幕的，諸如岳寒山、公孫破、陳狄青、太尉等人在也周園。三五人一伙，在文淵閣的樓宇間說著百家爭鳴，間或也會議論西蕃高僧到莊國說經的事情。

    所以廣賢殿內進進出出的宮女之外，大殿內只有兩個外人，一個是整舊如舊千尺神仙卷的李相白，一個就是粱太監。

    八位王爺入殿，李相白和粱公公各持畫卷一角，徐徐拉開神仙卷。

    畫卷出現在八王視線內。

    粱太監目不斜視，李相白的目光則在廣賢殿居中區域的千尺神仙卷上。

    確切的說，是在女仙官聶云岫身上。

    整舊如舊，千尺神仙卷恢復原貌，可李相白總感覺女仙官聶云岫格外的神采逼人。

    “難道聶云岫感悟古曲突破了？”李相白想著。

    大殿內的燈光沒有李相白整舊如舊時的亮堂，朦朧但不昏暗，恰到好處烘托出千尺神仙卷上的仙子相貌及其整個畫卷的意境感。

    文王姬淵自畫卷打開，注意力放在了畫卷上。

    先是驚嘆仙女的絕世顏容，然后細看畫卷的走筆技巧。

    武王姬松齡的眼神來來回回之后停留在了女仙官聶云岫身上，不挪了。

    李相白嘴皮子動了動，“老不正經”

    最特別的是福王，福王姬守溪一半的注意力在千尺神仙卷，一半的注意力在李相白身。

    看千尺神仙卷，福王姬守溪私下評估價格，千尺神仙卷值多少錢銀。看李相白的時候則想著多少錢可以將李相白配制水粉的配方給買回來。

    臨滄郡地處南方，富裕，上街的小娘子不都要涂水粉。

    女帝姬西樓開口：“皇叔覺得神仙卷如何？”

    姬西樓問的是靠近自己，八王當中詩詞繪畫最有造詣的文王姬淵和慧王姬瑜。

    文王贊不絕口：“意存筆先，畫盡意在，名不虛傳。”

    看著女帝，文王繼續說道：“要不是圣帝恩詔，此生或許都不會有機會目睹這等千古絕筆之作。”

    福王插話：“就是不知道莊國是否售賣千尺神仙卷。”

    一句調解氣氛的話語，廣賢殿笑聲一片。

    “傳聞觀千尺神仙卷每當有頓悟，便有仙樂響起，不知是否真實。”

    姬西樓眉修的很鋒利，細而狹長，眉角輕微的上揚，姬西樓笑著說道：“這就要看諸位皇叔的悟性了。”

    和粱太監打開千尺神仙卷之后便退到廣賢殿角落的李相白一樂。”

    “話中有話，好戲要開始了！”

    “我能否頓悟到仙樂。”慧王姬瑜問女帝。

    福王笑了笑，接過話題，“慧王天賦稟異，自然可以。”

    “我呢？”身材魁梧，說話直來直去武王姬松齡說道。

    福王入席，斟酒說道：“你不和我一樣，感悟感悟不就知道。”

    李相白都有為福王鼓掌的沖動，看出來了，福王是站圣帝一邊的。替女帝接話接的恰到好處，回答的也巧妙。

    福王帶頭，眾人入席。

    觥籌交錯間若有若無仙樂響起。

    很輕微，但又能感覺得到。細語呢喃的感覺。

    但琴聲很明快。

    李相白一愣。

    熟悉這節奏呀。

    不就是《茉莉花》

    李相白眉毛都擰了起來，仙子不正經了。

    都愣了一下。

    不是感受到千尺神仙卷境界才能有仙樂，都沒感受頓悟，仙樂響起來了。

    武王姬松齡把酒，左手食指輕微的在桌面上打的拍子。

    自己喜歡。

    慧王、文王詩詞造詣高深，也通曉音律。

    兩人同時皺眉。

    這就是仙樂？都沒頓悟呀，仙樂怎么響起來了。

    “圣帝可聆聽過千尺神仙卷仙樂？”慧王問。

    姬西樓也沒有呀。

    琴聲洋溢著一股快節奏的喜悅感，一聽就知道是愉悅人的旋律，不是仙樂那種意遠，令人沉思，有寧心靜神的意境。

    女帝皺眉頭，看了看李相白。

    得，要接招了。

    要提示提示畫界中的女仙官，曲子錯了。

    自和粱太監打開千尺神仙卷便站在大殿角落內的李相白快速開口。

    “廣賢殿內整舊如舊，我略有頓悟，最初感受到的也是這首仙樂，但往后的仙樂意境高遠，有隱士豪放不羈，瀟灑自得的豁然，還有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的明澈。還有笑傲煙云，去塵埃奔走的閑淡之意，更有雪竹琳瑯之音，有采菊東籬下，悠然間南山的田園之境。”

    女帝姬西樓內心對李相白盡是贊嘆，接的恰到好處，而且引出了話題，自己正捉摸著如何找一個切入點，這下好了，可以順著這個話題繼續。

    間或女帝還想了一下，李相白真頓悟到了這些樂曲之意。

    武王姬松齡看李相白不順眼呀，眼瞧著站在角落中夸夸其談的李相白，人又想到了當日馬車被堵住的一幕。

    瞪眼，武王開口：“胡說八道，你的意思是我境界不夠。”

    慧王皺眉，內心想著：“沒聽說過李相白還精通音律，想來這是替圣帝找話題，口舌之詞，和太師、左丞相等人交談，都說李相白思維敏捷，口辯出眾，果真如此。不過李相白這些說辭中似乎另有是深意。‘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這句話有內涵。”

    精通音律的文王姬淵和慧王不在一個調子上，文王思索：“自己是不喜李相白，但李相白得文殿、法堂傳承，悟性定然出眾，想來這種事情也不會信口雌黃，難道真的是本王悟性不夠。”

    福王微微一笑，對武王說道：“大周建國以來，有誰能在五日內過文殿、法堂，不就李相白一個人，李相白有此感悟不也正常，武王稍安勿躁，慢慢感悟，李相白不也說了，初始是這首曲子，隨后感悟了高境。用心感悟有何妨。”

    武王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千尺神仙卷畫界內。

    女仙官聶云岫扶額，自己演奏曲子搞錯了。

    宴會嘛，不就《茉莉花》這樣節奏明快的合適。

    “換曲子，換曲子。”聶云岫開口。

    “什么曲子？”遠遠近近立著的仙女問。

    “陽春白雪、漁歌晚唱、漁樵問答。”聶云岫一口氣說出了李相白言辭間所包含的三首古琴曲。

    百余位仙子呀。

    不是演奏同一首，有的陽春白雪、有的是漁歌晚唱，有的演奏的則是漁礁問答。

    樂器不同，但效果都一樣。

    依舊縹緲，如同響起在神識內，但意境完全的被拔高了，

    文王姬淵內心內心狠狠的震顫了一下。

    “這是什么的曲子呀，最初的曲調悠然自得，有飄逸灑脫的格調，古琴滾拂技法的使用刻畫出隱士豪放無羈，瀟灑自得的情狀，果真和李相白所言一模一樣是仙樂。此曲只應天上有。”

    武王也愣住了。

    之前的曲子是明快合了自己的脾性，可眼下琴聲縹緲而來，真的讓人心曠神怡。難道我有頓悟音律的天賦。

    女帝也被震撼住了。

    有那么一剎那，女帝想著，山之巍巍，水之洋洋，不就是自己追求。

    回神的快，女帝穩住心神，平靜下來眼神看著大殿內如癡如醉的八位王爺。

    琴聲的明澈，洞簫的悠遠，琵琶聲的穿透，竹笛的清揚。

    曲聲落下，福王姬守溪贊嘆一聲：“此曲只應天上去，人間難得幾回聞，我都有點暢想悠然見南山的生活”

    瑞王點頭：“可不是，我不也想著去一身塵埃，感受感受閑云野鶴生活。”

    李相白一樂：“這兩貨一唱一和，都是在幫著女帝鋪墊氣氛。”

    女帝該出手了。

    人馬上正經了起來，默運風語術，人進入了耳聽八方的竊聽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