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糧食佔地少，易種植，還管飽，甚至可以在城內種植，解決很大的糧食缺口。

需要大量肥料的缺點更無所謂，一個城的人每日「產出」聚集起來，肥料想不多都難。

以往大武也有很多異種植物，但那些野生異種性質五花八門，從沒有如此適合人類生產生活的糧食作物。

這讓一庭四國的高層們又得到了一個結論——仙山從很早前就開始培養大量異種，才能篩選出這些適合大規模生產的異種糧食。

而這事大武的大勢力都在做，不過沒出什麼太好的成果罷了。

這些高層由此推斷，再次得到仙山存在時間很長，不可小覷的結論。

整個大武五百一十四年，就在妖詭們的步步進逼中度過。

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銀。

玉龍洞府迎來了又一年大雪漫天的時節，但這一冬小滿她們貓冬的時間少了很多。

由溫泉瀑布而起的水靈球，擁有單獨的水道，汩汩不斷的溫泉溪流沿途散發出熱量，在山谷內遊走出一條碧綠草龍，在周遭一片雪白中分外顯眼。

溪流所在不像畜牧場般禽畜遍地，喧鬧嘈雜。

只有天星蜂和鳥雀會在此逗留，很是清幽雅緻。

朦朦朧朧的熱氣蒸騰而起，讓整條細流如同籠罩上薄紗，多出幾分仙氣。

小滿自是不在乎什麼仙氣，重要的是有溫泉瀑布、溫泉池、溫泉小溪，可以滿足她從泡澡到游泳的所有需求。

但她更喜歡那個專供遊樂的大湖。

此刻它已封凍上了厚厚的冰面，可以用於玩滑冰以及……狗拉冰橇。

在薩蘭珠的提醒下，可憐的笑天（小黃）和黑熊（小黑）終於沒能逃過魔爪，終於肩負起了狗子們的天賦工作之一——拉橇。

至於狗爪在冰面太滑這種事，穿上狗用釘鞋就解決了。

除了小黃小黑需要適應「新裝備」，其它一切還好。

於是冰面之上就回蕩起了薩蘭珠和小滿嘻嘻哈哈的笑聲，還有狗子們嗷嗷嗷的叫聲。

坐在湖邊，顧恪手中拿著小柴刀，不緊不慢地削著一個半成品的木刨子，偶爾停下斟酌下刀的位置。

小萍兒在旁邊，打量下湖中竄來竄去的兩狗兩人，然後飛快地在面前的刺繡上落下一連串的針腳。

刺繡就懸浮在她面前，被數條針線來回穿梭著。

半個時辰不到，上面就出現了半幅「薩滿二人組驅狗拉橇圖」。

上面的小滿和薩蘭珠大張著嘴，滿臉興奮的模樣活靈活現，真是一流的好綉功。

顧恪的工作沒那麼花哨，很快將手裡半成品木刨子變為成品，隨手扔去了秦大小姐那邊的乾坤袋裡。

這些小工具都是為平民勞作而改良的。

太平寨有不少人被他賜福了工書技能，成為了相當優秀的工匠。

再將實物工具送去，他們很快就能發現其中優缺點，仿製並改進。

如今的太平寨直接控制的人口已超過五萬，能影響指揮的人口二十萬不止。

它位於在中庭偏西南的位置，距離西荒和南野不算特別遠。

有大小姐撐腰，他們傳播各種武學、技藝都不用偷偷摸摸。

當然，太平寨也從中獲取了巨大的利益。

交易契約里規定他們要擴散種子、武學、技藝，卻沒說不能從中牟利。

太平寨不缺糧食，於是就在各地換取各種准專業人才。

真正專業的人才幾乎都是大勢力培養、壟斷，外界數量不多，即便撿漏幾個，也無法滿足太平寨急劇擴張的速度。

准專業人才如掌柜、賬房、管家、各種工匠則大量存在於中小勢力中。

他們水平較低，數量更多，受到的重視有限，總因各種各樣的意外情形外流。

太平寨也不指望他們成為未來寨里的棟樑，更多是過渡，以及充當老師。

顧恪偏心之下，太平寨賜福次數很不少，靠著灌頂變相脫盲的寨民過千人，其中不少孩子和少年。

實在需要的話，中青年也能加入。

有識字這個最基礎的能力，學習簡單的記賬、算學、文書難度小得多。

太平寨擴張越快，其中的誠心者數量越多，神農洞里的雕像蛻變成洞府之基的速度就會越快。

哪怕是個宅男，顧恪也絕不介意在大武各地多開「分基地」，方便自己隨時在各處投影。

用不用是他的自由，有沒有是另一碼事。

不過老是用子母乾坤袋當物流渠道，讓大小姐對他頗有怨言。

顧恪最近已改正了一些，每次送去農具、工具，都會附帶一份使用說明，再添上一句「東君有興趣可以玩玩」。

薩蘭珠和小滿板車犁地都能玩得興高采烈，沒道理大小姐不行。

當然這樣只是減少大小姐的不滿，所以他還不時弄點風箏、竹蜻蜓、竹節蛇之類的過去。

這個他就沒再寫什麼說明了，畢竟太幼稚。

哪怕他知道大小姐偶有幼稚，大小姐也知道他知道自己偶有幼稚。

但給這些幼兒玩具寫說明，等於在說「我知道你很幼稚」。

不寫說明那是「無意錯放進去的雜物」，大小姐是否偷偷玩了，也不會有誰追問。

太平寨那邊，秦大小姐拿著那個短刨，摩挲著烏沉沉的鐵木刨身，圓潤的菱角和把手，竟有些愛不釋手。

這東西說是工具，看著造型卻似抽象版的牛頭，樸實可愛，手摸上去也很舒服。

她猶豫了片刻，決定叫李狗兒這機靈鬼仿製一個出來。

李秀兒這小弟被灌頂過工書技能，對此很有些天賦，幾年下來已是一個優秀的工匠了。

他來仿製這短刨，再拿仿製品給太平寨的工匠們琢磨。

這個原版屬於大小姐的私人收藏，當然不能給旁人亂碰。

如此想著，她隨手抓來一根木條，以血氣固定在面前，拿著短刨輕輕一推。

刨刀勻速拉過木頭表面，發出順耳的唰唰聲。

一條卷卷的刨花從凹槽從冒了出來，呈現半透明的木頭色，還帶著木料原本的花紋。

大小姐捻起來捲曲的刨花打量:「咦，似乎有點好玩啊。」

忍不住又順手唰地一聲推過去，然後就是唰唰唰，唰唰唰。

……

前段時間，顧恪的無相真經悄無聲息地升到了700級。

此刻特地留意了著大小姐，明顯察覺到她愉悅的情緒，他才笑了起來:大小姐還是那麼幼……咳咳，單純。

看了看天色漸暗，他開口叫到:「笑天，黑熊，回來吃飯了。」

正在冰面上風馳電掣的冰橇一個急轉彎，在小滿和薩蘭珠的笑罵聲中，兩條狗子狂奔而來。

顧恪的命令高於一切，這是它們從無數次實踐中掌握的經驗。

到了湖邊，兩條狗子停下，隔著幾丈距離搖頭擺尾，鼻腔中發出嚶嚶嚶的聲音。

小滿以血氣恰到好處地停住飛快的冰橇，剛好把這兩條搶著邀寵的狗子撞開:「老顧，今天吃年夜飯啊，怎麼是叫它們吃？」

顧恪理所當然:「你倆可沒它們聽招呼。」

小滿張張嘴，竟發現自己無言以對:這人怎麼能跟狗比呢！

薩蘭珠解開狗子身上的皮套、韁繩和特製釘鞋，口中笑到:「那可不一定，你要說有好吃的，小滿肯定比它們跑得還快。」

小滿不假思索，飛起一腳。

薩蘭珠輕飄飄地躲開，口中大笑:「啊，被我說中了，小滿要殺人滅口。」

兩人又在湖邊嘭嘭啪啪地打了起來。

兩條狗子夾著尾巴，溜到顧恪和小萍兒身旁，需求庇護。

顧恪挼著笑天的狗頭，小萍兒則挼黑熊的。

這倆傢伙本來一直小黃小黑地叫著，結果小滿有天突發奇想，要給狗子取個大名兒。

想了半天，見它一被挼頭就嘴部上翹，彷彿在笑一樣，就取了個笑天，意思是天天都笑。

而靈泉激活后，受到水靈精粹滋養，動物們都體型大漲，包括這兩條狗子。

笑天明顯抽條了，有些「公狗腰」的感覺。

黑熊本就一團黑乎乎的，臉還有些肥，偏偏還橫向發展，就變成了個熊樣，於是名字就這樣定下。

不過狗子體型一大，賣萌就沒小時那麼好使了，拉橇之類差事跑不掉。

有了靈泉，這兩條狗子腦子也越發聰明起來。

加上兩小農學突破了50級，特性晉陞為自然親和，與它們溝通更簡單。

稍微配合口令訓練下，它們智力跟三四歲的孩子也差不多，當兩條工具狗足夠了。

挼過狗頭，顧恪和小萍兒洗過手，就在湖邊準備起羊肉鴛鴦鍋來。

他上一世吃過麻辣紅湯羊肉，其中加了泡椒。

吃起來酸辣可口，相比一般火鍋別有風味。

笑天和黑熊乖乖站在兩米開外，尾巴忽快忽慢地甩動著。

顧恪切著羊羔肉，半凍的肉在刀下一片片捲起，肥羊卷便成了。

偶爾還在旁邊的小烘爐烤上幾息，扔給兩條狗子。

它們兩口下肚，又開始眼巴巴地等著下一輪的投喂，表情與小滿有得一比。

只不過笑天習慣張嘴吐著舌頭，黑熊則閉著嘴，相同的是口水從嘴邊流下的速度都很快。

另一邊，小萍兒拿著羊蹄，用火細細燒皮去毛，再將它們劃到半開，放進紅湯中。

這東西一般是紅燜，煮的話得久一點，才能保證入味又綿軟，麻辣味啃起來也過癮。

顧恪這邊很快切好羊肉卷，便轉而取出了糯米糍粑。

古代也稱之為「稻餅」、「餌」、「糍」，上一世說米糕、年糕、糍粑。

這些都是熟的糯米搗碎后製成，有些地方叫打米糕，或打年糕。

糯米、石臼、大杵三件套，配合家人用力搗著那黏力極大的米糊，是上一世很多人過年老場景了。

因手法和米的詫異，成品的年糕、糍粑味道也有差異。

如有些地方是用糯米粉拌溫水，和成團后再蒸熟。

顧恪則是先用冷水泡糯米，再上鍋蒸熟兩刻鐘左右，再搗碎成糊狀。

就他個人而言，上輩子吃的年糕口感更韌更筋道，而糍粑相對要綿軟蓬鬆些。

對年糕他的興趣不大，對糍粑倒是相當喜愛。

熱熱的糍粑裹上摻了白糖和熟黃豆面，豆面香和米香在甜味之下更明顯。

顧恪隨手將雪白綿軟的糍粑截成兒拳大小的糰子，裹上豆面，變成了黃胖子。

這才開口招呼那邊還打得啪啪嘭嘭的倆二貨:「你們再打，再打糍粑就涼了。」

唰唰兩聲，兩個傢伙面不紅氣不喘地竄了回來，拿起糍粑糰子就朝嘴裡塞。

小滿一邊吃還一邊點評:「老顧，這次的糯米水好像多了點，太軟了些。」

兩人在廚藝上歷來如此，有問題就要說出來，才能隨時改進。

他只是點頭到:「吃下去再說，看你把豆面都噴到笑天狗頭上了。」

笑天並不嫌棄，張著嘴在噴出一片豆面「霧」中掃動，可惜豆面太少，它沒嘗到什麼味兒。

聽見他叫自己名字，狗頭立刻放低，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來。

顧恪先裹了一團糍粑，塞進旁邊小萍兒口中，又才裹了兩小團扔給狗子。

先人後狗，這是規矩。

小萍兒嚼著口裡粉糯微甜的糍粑，小臉帶笑，伸手試了試面前架好的油鍋溫度:「顧哥，可以炸了。」

顧恪手速加快，糍粑被小竹刀切成條狀，滑進油鍋中。

嗤啦啦的油炸聲中，密集的油泡包裹住糍粑條，在熱油中徐徐懸浮，漸漸帶上淡淡的黃色。

小萍兒拿起長竹筷，將它們一一夾起，放進空盤中。

小滿迫不及待地接過盤子，取出一碗蒸成液態的紅糖，呼啦啦澆了上去。

薩蘭珠悄無聲息地出手，抓出兩條，分別塞進顧恪和自己嘴裡。

小滿澆完紅糖汁，正想給顧恪分享，就見他嘴巴動著，頓時明白是「一生之敵」搶了自己的工作。

她惱怒地瞪了得意洋洋的傻大個一眼，還是把手裡的紅糖糍粑塞了一條給顧恪:哼！誰說老顧只能吃一條的。

薩蘭珠嘿嘿笑著，又要來拿，卻被小滿躲開。

誰知這是聲東擊西，她手一轉，接過了小萍兒那裡的第二盤，也取出一碗紅糖汁澆起來。

左邊是油鍋和小萍兒，小滿索性釜底抽薪，端著盤子，站到顧恪右邊，搶佔投食最佳位置。

薩蘭珠哈哈笑著，從側面逼近，想擠進來。

兩個傢伙就跟老鷹抓小雞遊戲似的，在右邊不斷來迴繞圈，身為「雞仔」的顧恪則不為所動。

鬧騰嘛，習慣了就好。

反正她們很默契，再斗也不會幹擾他做飯的樂趣。

湖光雪夜中，煙火裊裊升起，柏姐姐靜卧身旁涼亭，兩小和薩蘭珠笑鬧聲不斷。

正是慢品人間煙火色，閑觀萬事歲月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