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手八腳地扒掉身上的衣服，小滿一個翻身進了浴桶。

　　才想照例歡呼一聲，又想起柏素清剛才的話，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放慢動作，坐進了熱水中。

　　熱水劃過她充滿年輕活力的皮膚，蕩漾出圈圈渾圓的波紋，雪膩迅速染上一層紅暈，如同最嬌嫩的桃花。

　　小滿拿毛巾在身上胡亂擦了一通，終于忍不住聊天的沖動，聲音壓得極低：“柏姐姐？”

　　麥稈屏風那邊一片安靜，連水聲都沒有。

　　又試著喊了一聲，還是沒反應，小滿只能放棄聊天的想法。

　　柏姐姐老裝死人了，每次睡覺前都是這樣。

　　時間一到，隨便她小聲嘀咕就是不作回應，無趣之下入睡自然很快。

　　事實上直到小滿泡完澡換好衣服，隔壁也沒有任何動靜。

　　借著在小烘爐邊烤干頭發的時間，她努力伸長脖子，確定柏素清正頭靠著浴缸，一副安然愜意的樣子，并沒有因溺水而無法呼救。

　　用半盞茶時間烘干了頭發，小滿只是小聲朝柏素清那邊說了句洗完了，便回竹屋睡覺。

　　另一邊，半躺在浴缸中的柏素清卻對外界毫無所覺。

　　小滿那邊開始，她也褪去衣物，進入缸中。

　　坐進水中，臀下高出一兩寸層又微微內凹的座位承托住了身體，不會朝尾部滑動。

　　往后靠去，圓潤的青石貼住整個后背，仿佛將她半裹其中。

　　柏素清略微調整了下，只讓脖子以上露出水面，愜意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漸漸的，她的意識飄忽起來，往上再往上。

　　不知何時，柏素清感覺自己一頭從微溫的海水中冒出頭來。

　　頭頂一輪午后烈日高懸，釋放著無窮無盡的熾熱與光芒。

　　太陽之下，碧空萬里如洗，蔚藍大海翻涌著無數細碎的波濤，層層疊疊，迎面而來。

　　這里……是她年幼時去過的宗門海島，她在這里打下了武學的入門根基，也度過了兩年艱辛又愉快的時光。

　　艱辛是日日夜夜的修煉，愉快卻是無人時在淺淺的內海灣中自由地玩耍。

　　此情此景，柏素清心中飄飄蕩蕩，恍恍惚惚，沒甚多余的念頭。

　　她只是用最自然的姿態，仰面浮在海面上，鼻腔中是溫熱潮濕的海風，身周是清涼的海水。

　　任由這層層波濤沖刷推動著，晃晃悠悠地飄向不知名處。

　　良久良久，柏素清驟然清醒過來，雙眼陡然睜開，在黑夜中散發出盈盈碧色，數息后才漸漸黯淡下去，重歸隱匿。

　　入眼不再是腦海中的碧海青天，波濤萬頃，只有頭頂漆黑天幕上的小星子明暗不定。

　　東邊卻隱隱露出一抹光明，昭告著黎明前的黑暗即將結束，大日就要升起。

　　身周也不再是那帶著咸腥味的海水，而是尚且溫熱的溪水。

　　體內的碧海勁已經安靜下來，不疾不徐地在膽竅和和玉海竅（膀胱別稱玉海）中流轉。

　　柏素清愣住，旋即失聲：“怎么可能！這就六轉了？”

　　再花了一點時間，她無比確定肯定以及一定，自己真的進入六轉。

　　而且膽竅和玉海竅不是點亮，而是直接定竅完成。

　　到了這一步，剩下只要將大光明輪和不動輪的血竅，統合圓融，便可沖擊七轉。

　　一旦成功，就能成為七轉武宗。

　　碧海門建立近三百年，只有三任門主，數位長老達到這成就。

　　柏素清這么多年來，最大的夢想也僅限于此。

　　如今不過泡著澡過了一夜，最大的夢想似乎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哪怕最后這一步極其艱難，但她前些天才從梅書竹棋那里旁聽過兩門上品武學，可以觸類旁通。

　　柏素清也才二十八歲，還有數十年時間來積累和嘗試。

　　嗯，算上讓她喝水與泡澡都能晉升如的某人，她隱隱覺得自己不會在六轉待太久。

　　在溫熱的水中呆坐出神，直到旁邊小茅屋響起開門聲，驚醒了柏素清。

　　她唰地一聲從浴缸中躍出，碧海勁包裹全身，一放即收，白玉般的肌膚上殘留水滴化為冰晶，撲簌簌落地。

　　抓起旁邊外套披在身上，她身影出現在竹屋門前，開門而入。

　　另一邊顧恪才起床簽到，出門洗漱，突然大虛空無相真經察覺到倉庫那邊有人在急速移動。

　　他下意識將注意力轉移過去，然后就感知到柏素清進入竹屋的身影。

　　咦，她這么早就起床了？顧恪如此想到。

　　可敏銳的感知力反饋來了的卻是柏素清剛扔開身上披著的衣袍，拿起了貼身衣褲，準備穿戴。

　　顧恪默默收回了感知。

　　這真不是他故意的，純粹是她的速度太快，引起了感知力的條件反射。

　　感知力與視覺不同，360度無死角不說，且任何細微處都不會遺漏。

　　而獲得大虛空無相真經30級的額外獎勵后，顧恪的感知力過于活躍，不斷主動接受周遭信息。

　　別說近在咫尺的柏素清小滿，主殿那邊的秦大小姐她們也在其中，持續了兩天才控制下來。

　　不受控制地“旁觀”他人包括吃喝拉撒睡等一切，還自動涌進意識中，那滋味簡直酸爽。

　　要是天天如此，那都堪稱酷刑了。

　　收回感知，他一邊洗漱一邊回憶起剛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的樣子？柏姐的身體狀況，似乎比昨天又活潑生動了許多？

　　嗯，為什么會說一個又字？難道是……他面露驚喜，幾下洗漱完畢，走向竹屋那邊。

　　昨天三人說好了，以后吃飯喝茶的都在這邊，做活練武在小茅屋那邊。

　　柏素清用慣的那張石頭茶桌，兼任了飯桌的職能，顧恪當然得過來吃早飯。

　　他也知道，柏素清知道他過來吃早飯了。

　　在他走過來時，小滿已經被柏素清叫了起了來，比他叫她起來時老實得多。

　　半盞茶工夫，兩女收拾妥當，開門出來。

　　“昨晚沐浴后已經很晚了，便沒叫你，烘爐還在那邊。”柏素清依舊神情淡然，絲毫看不出這是一位片刻才果跑回屋的大佬。

　　顧恪就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點點頭過去將小烘爐提到了竹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