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音樂廳內的所有外國人全部都安靜了下來，他們看著何深不太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為什麼要先在演出之前給眾人說一段獲獎感言？
外國媒體不清楚，但是那些華國的媒體可不要太清楚！
他們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
他們過來是做什麼的？他們就是過來看看何深對於最近的事情，有什麼想說的。
現在何深都已經打算對著所有人解釋了，那麼還等什麼？
還不快走到前面等大新聞？
只聽幾聲嘩啦，一群來自於華國的媒體，快速擠到了最前面, 無比期待地看著何深，等待著他的發言。
而何深看著舞台下的那群媒體，沉默。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笑了起來。
何深看著面前的眾人，特別是那群媒體，無奈地開口道。
「看著你們這麼積極，我有點想笑」
「很有意思嗎？這樣？」
「？」眾人不解地看著何深，不太清楚何深的意思。
為什麼會突然問台下的人是不是有意思？
並且，還是用中文問的。
那群外國人如果不是邊上的工作人員有翻譯，他們還真的沒有聽懂何深在說什麼。
何深看著台下的那群記者，無比認真地開口問道。
「你們覺得你們那樣做……很有意思，對嗎？」
「覺得我一個普普通通的鋼琴演奏者很好欺負，對嗎？」
「因為我很少在社交媒體上發言，幾乎不怎麼在乎自身在外面的名聲，因為我一直在外面演奏。」
「是不是因為我一直不說話，所以……你們都覺得我很好欺負？」
「用我曾經帶過的學生來污衊我？」
「這樣……很有意思嗎？」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目光立刻發出亮光。
特別是周圍的那群外國人，他們看著何深，目光的亮光特別旺盛。
之前一直都四平八穩的頒獎儀式，現在居然演變成了這個樣子。
並且，好像還跟他的學生有關？
何深看著台下的那群人，輕笑一聲，隨意地開口道。
「我承認，我跟趙紫彤曾經居住在一起過，我們共同租了一間三人的合租公寓，跟另外一位舍友同居。」
「然後呢？只是因為我沒有錢，所以我就要被安上了跟我曾經的學生啪啪啪的名頭？」
「很有意思, 如果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的意思是，所有的留學生，只要跟著異性同居，那麼他們就是一對？兩個人之間有著一些不太好的交易？我能這樣理解嗎？」
「所以，你們是在歧視絕大部分的留學生？歧視所有與異性同居的人，對嗎？」
「你們……是真的這樣想的嗎？」
台下的那群記者瞬間感覺一頂大帽子扣了過來，臉色略微有一點變化。
留學生群體現在日益龐大，越來越多普通家庭的人，選擇去各個地方留學。
稍微窮一點的，去東瀛，棒子國。
中產階級的，便會去歐洲國家，特別是德意志，白旗國之類的國家。
有錢的才會去鷹國漂亮國！
就算是鷹國漂亮國，也不全都是有錢人，照樣有一點窮人。
不, 不是一點點，而是很多的窮人！
其中絕大部分的留學生，其實都沒有特別多的錢, 他們根本捨不得花錢去租那些單人公寓，住在一個特別大的地方，在歐美享受著人生。
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選擇合租，住在一個普普通通的的房間裡。
並且，他們根本不會在乎自己身邊的租客究竟是誰，是男是女。
他們只是認認真真地找個地方住，然後開始學習，在外面認認真真的學習。
出來度假的，是少數中的少數！
如果他們這群記者承認了這件事情，承認了所有同居的人，之間都有關係，那麼他們將直接跟廣大的留學生成為對立面。
之前的謾罵，已經有很多的留學生以及藝術生反感，他們絕對不能繼續加重這一份反感！
因此，那群負責給何深做錄製的那群媒體，立刻沉默，暫且不與何深進行任何的辯論。
只是等待何深演講結束，等結束後，再說。
何深看著台下那群沉默的媒體人，再次輕輕一笑，看向遠處，緩緩搖頭。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嘆了一口氣，淡淡地開口道。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可能是在場所有鋼琴家中，最窮的那一位了！」
「我現在身上的個人資產，大概還剩下幾萬塊軟妹幣，這個是我等下要付房租的錢。」
「我的環歐洲巡迴的音樂會，每一場音樂會能夠拿到的錢，也很少，一場音樂會大概幾百歐。」
「雖然，過來聽我音樂會的人很多，幾乎每一場都是爆滿，但是實際上去掉運營成本，大家都是音樂家，大家都應該清楚。」
「開音樂會，是根本賺不到什麼錢的。」
「或許有人會說，何深，你不是自己發售了唱片嘛？一塊錢的唱片，幾乎達到了暢銷榜前十的位置！這個還賺不到錢嗎？」
「你們要知道，一塊錢，如果再去掉其他雜七雜八的，我最終到手的，可能就幾分錢。」
「一場唱片幾分錢，就算是幾萬張唱片，也就幾百塊，我最終的收益，可能不足一萬歐！」
「而這，我現在的公司還沒有給我結算，再加上我從來沒有接任何的廣告，商單，所以很明顯，我非常窮！」
說到這個地方，台下的那群人立刻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不是那群媒體人，而是其他的那群音樂家藝術家。
大家都知道何深說的確實在理。
他們開的音樂會跟那群大明星開的音樂會不一樣。
那群大明星開的音樂會可以幾萬人的大場子，在那個地方隨意地嗨。
根本不用在意遠處的人。
只要音響夠大就行，大不了在遠處也放個音響。
但是他們這群人呢？
如果超過兩千人的場地，他們就需要去思考這樣演奏能不能將音樂之中，最重要的東西給拿出來，放到眾人的面前，讓他們清晰地聽到音樂之中的情緒。
聽到他們想讓那群觀眾聽到的東西。
音樂會很難賺錢，大部分都是賠錢搞音樂會。
完全就是花錢賺名聲。
全球能靠音樂會賺錢的，沒有幾個。
站在何深身邊的郎良月，便是一個！
發專輯呢？也都差不多。
現在真正喜歡聽古典音樂專輯的人，並沒有多少，大部分人都是偶爾拿過來聽個樂呵。
就是那种放在家裡裝高雅的樣子。
這種人是占據大多數的，他們根本不會花特別多的錢去關注哪個人彈得好，那個人彈得不好。
只要這個是古典音樂，能夠裝13就夠了！
因此，唱片的銷量，真的全部都看演奏者本身的名氣。
如果名氣不是特別大的演奏者，很容易出現叫好不叫座的唱片。
虧本，幾乎是肯定的。
他們這些古典音樂演奏家，他們賺錢的方向，大部分是跟自己的學生上課，或者被那些大公司所培養。
賺的錢不多，但是能夠讓自己活下去。
如果能夠接個代言什麼的，簡直美滋滋！
就跟郎良月一般。
而何深，很明顯，他沒有任何的代言。
他，是真的窮，非常明顯的窮。
何深看著下面笑著的人，繼續開口道。
「說實在的，我這個窮，並不是現在才有的，而是我一開始就特別窮！」
「大家可能不知道，在成功踏入古典音樂這個領域之前，我是做什麼的？」
「琴行家教！」
「還不是那種大型琴房的家教，而是小琴房的家教！」
「我曾經以為，我作為一名家教，我需要去做的，就是帶著我的學生感受音樂，感受音樂之中的美感！」
「讓他們認識音樂，領悟音樂，清楚音樂之中的邏輯線條以及旋律特色。」
「然後，現實給了我狠狠的一棒。」
「我錯了，他們需要的不是老師，他們需要的，是一個保姆！」
「陪著小孩子玩的保姆！」
「每一次上課的時候，他們都跟我說，老師老師，我最近真的太忙了，需要考試，所以我沒有練琴。」
「好，沒有練琴，那麼就在課上練。」
「然後我如果給他們布置的作業多，他們表面上不會說，但是他們會去跟著我上面的領導反應。」
「說我不好好教學，說我上課時候玩手機，說我虐待他們！」
「即使……我在上課的時候，將手機提前放到了前台。」
「即使，我對他們已經很溫和了……」
「即使，我每次布置的作業，就三四條很簡短的作品。」
「但是我還是被辭退了，一個人住在不足二十名的地下室，在地下室裡面練琴。」
「每天看著那扇，根本看不到太陽的窗戶，思考著自己的音樂，感受著音樂。」
「等待著……自己把自己餓死……」
說到這個地方，何深不由得笑了笑，然後伸手指向遠處坐在椅子上的趙紫彤，開口道。
「不過看來老天爺不想聽古典音樂，他並沒有想要帶走我，他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活下去的機會！」
「他把一個刁蠻任性，以自我為中心，被父母寵壞，自以為是，自以為看透了一切，對著所有人神神叨叨，充斥著想要拯救世界中二病態度的『小公主』送到了我的面前。」
「就是你們說的，我的那個學生，趙紫彤！」
說到這個地方，所有人都將自己的視線看向了趙紫彤，露出了一絲好奇的神色。
而趙紫彤的臉通紅，恨不得鑽到地下去。
並不是因為何深說的小公主而害羞。
畢竟不管是誰，只要是華國人，都能夠聽得出來。
這個小公主完全就是在挖苦她。
將她的黑歷史擺在眾人的面前，還放在大庭廣眾之下宣揚。
這個也太尬了！
趙紫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避這一場頒獎典禮。
何深指著趙紫彤，沒有任何一絲絲的遲疑。
既然都已經站出來證明了，那麼就認認真真的證明！
他並沒有避免將趙紫彤放在公眾面前，他就是直接將趙紫彤拿出來，擺在所有人的面前，一本正經的解釋，還有反駁。
「趙紫彤的母親給了我一個機會，四個月的時間，將趙紫彤從一個什麼都不會，彈得亂七八糟，只是有一點點底子的小屁孩，教的通過藝術考試。」
「我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趙紫彤的基礎功薄弱，還要面對她對於我的敵視，她覺得我搶了她老爸教學的位置！」
「所以，為了錢，我簽了合同，成為了她四個月的合同制老師！」
何深將手中的一份合同複印件打了出來，丟給了台下的那群記者，絲毫沒有任何一絲絲的退縮。
「這個就是你們說的師生戀，這個就是你們說的，我是趙紫彤的老師！」
「我只是為了活下去，教了趙紫彤四個月，因此我成為了趙紫彤的老師，然後被你們污衊，我跟趙紫彤之間有非正常關係？」
「而我將她送上了柏林藝術大學後，我便跟她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聯繫！」
「一直到我蕭邦國際鋼琴比賽拿到冠軍後，我回到柏林，才跟趙紫彤之間重新建立了聯繫。」
「我的老師，也帶著她，她見到我後，給還在著急找房子的我，介紹了房子。」
「我教她，只是因為沒有錢……」
「我沒有錢，所以我給趙紫彤當老師。」
「我沒有錢，所以我要找到一份正規的工作！」
「我沒有錢，所以我要拿到蕭邦國際鋼琴比賽冠軍。」
「我沒有錢，所以我只能租一間多人合租的小屋子，住在屋子裡面讓自己儘可能地減少不必要地花銷！」
「你們或許以為，我是一個學音樂的，我是彈鋼琴的，我已經出人頭地了，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地斂財了！」
「彈一場音樂會？收個十萬！教個學生？收個一百萬，這個不是輕輕鬆鬆嘛？」
「但是，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們！」
「你們……在做夢！」
「你們不僅侮辱了我的人格，你們更侮辱了在場所有藝術家的人格！」
「對於我而言，我工作賺錢，只是為了我能夠更穩定地做音樂！」
「我不希望我會因為那些莫名其妙地事情，比如說因為金錢，而差點餓死，無法繼續沉浸在音樂之中！」
「我從小開始練琴，我每天練琴地時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我大部分地時間，都是在鋼琴上面！」
「我為了鋼琴，為了音樂，幾乎浪費了我所有地人生。」
「與世界，幾乎脫離！」
「但是我不後悔，我願意將我地後半人生，完全奉獻給音樂！」
「但是！你們卻以為我會對著我之前，只是教了四個月地學生，下手？」
「你們……是不是太小看一名鋼琴演奏者，太小看一位，認真做音樂之人？」
何深看著下面地那群評委，表情更加地嚴肅。
周圍的笑聲也消失，大家都看出來了，何深現在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何深拿起手中，剛剛由郎良月遞給他的獎盃，看著上面自己的名字，還有那一個象徵著回聲獎的圓形標識，語氣無比的沉重。
「郎良月跟我說，說我們都是公眾人物，被污衊了，正面回應一下後，便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
「如果你不忍，反而想要跟公眾作對，那麼你很難有出頭之路！」
「賺錢嘛，不寒顫！」
「我知道郎良月說的很對，他也是華國內經常被眾人抹黑的一個人，很多人都不怎麼喜歡他。」
「即使，他拿到了世界頂級鋼琴家的稱號！」
「即使，他的實力幾乎是全世界中最頂級的那一批！」
「即使，他比我強很多很多。」
「但是依舊有一大堆人，覺得他彈琴不好，覺得他只是會作秀……」
「郎良月勸我不要放在心上，我身後的經紀公司也勸我，勸我不要做特別多的聲明，現在的聲明已經夠用了。」
「讓那些人罵一罵，其實沒什麼的，大不了就當一個黑點，完美的人，誰會喜歡呢？」
「我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是我能克制自己！」
「我不想要因為金錢而讓我進入困境，所以我就努力去掙錢，認認真真地彈琴，去教學，用我的能力去掙錢！」
「我喜歡棒棒糖，我討厭運動，我願意一個人呆在琴房裡，自己給自己彈琴。」
「我這個人很獨，不怎麼喜歡跟其他人特別多的交流，所以我正常情況下很少說話。」
「我的情商很低，智商也不算頂天，只是一個普通人。」
「我還有點固執，除了音樂之外，其他人很少能動搖我的想法！我定好一個目標，就會一直向著那個目標前進，不會停止！」
「有太多的不和諧，如同石頭一般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我能夠非常坦然的站在你們的面前，不會去掩飾自己。」
「我只是一個臭彈琴的，我會的技能，只是普通的彈琴，將音樂展現出來。」
「正是因為這樣，我忍不下去，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非要接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既然你們非要說我對我的學生下手，那麼請拿出你們的證據，而不是拿著似是而非的證明，去寫小作文給所有人看。」
「我知道，這樣做很傻，可能賺不到錢，還會把自己的名聲搞臭。」
「但是！我樂意！」
「這個世界上絕沒有所謂的清者自清，我非常清楚，如果我自己都不會給自己去辯解，那麼別人怎麼可能會為我辯解？」
「當我閉嘴的時候，那些污衊我的人，只會說我心虛了，我害怕了，我犯罪了，他們根本不會在乎，我是不是真的這麼做了。」
「真相，對於他們而言，並不重要，但是！真相對於我，非常重要！」
「所以，如果你們有後續的證據，而不是一張照片配上一大堆小作文，那就拿出來！」
「我就站在這邊，等待著你們的證據！」
「我們正面對峙，你站出來，我也站出來。」
「後續所有繼續污衊我的，我請你，把我告上法庭！」
「你把證據拿出來，證明我做了，所有的一切懲罰我都認！」
「但是你拿不出來，那麼我想……你是不是也應該付出一點點代價？」
「一點點……我曾經付出的代價？」
何深停頓，周圍無比的安靜，所有人都看著他。
何深舉起手中的回聲獎盃，看著上面的紋路，不由得搖頭，轉身走到鋼琴旁，將獎盃放在鋼琴的邊緣，看著舞台下的眾人，無比認真地開口道。
「我就在這邊，我不會迴避，我能無比坦然地對你們說。」
「對於你們所誹謗的一切……」
「我，問心無愧！」
轟！
說深的手猛地抬起，不給眾人任何一點點思考的時間，轟然砸下。
音樂瞬間湧出，周圍其他的鋼琴家，臉上瞬間露出無比嚴肅的表情。
戈多夫斯基改編，難度變態加強版。
最極致的技術流練習曲。
戈改，肖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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