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蘭若寺，不似夜晚那般鬼氣森森。

洪康和張三丰站於高處眺望。

洪康道：「此地的氣場有了輕微的變化，給人的感覺沒那麼陰翳了！」

張三丰笑道：「所謂真人所在，便是福地道場。」

「那樹妖幾乎被真雷劈死，沒了大妖，這裏原本惡劣的環境都得到了改善。」

洪康說道：「就是太過狼藉了………」

從兩人的角度看去，雲山蒼蒼，煙嵐裊裊，但是，之前四人一妖大戰的位置，是狼藉一片，到處都是焦土、殘木、枯樹、碎石、荒草………

從天上俯瞰，就恍如綠蔭中的一塊黑斑。

洪康想了想道：「對於樹妖來說，操控植被是天賦本能，到時候，讓他把這裏全都修葺一番，他還會遁地之術，那麼操控土石、平整地面的活，就交給他了。」

三兩下的功夫，洪康就給樹妖之後的事情安排好了。

張三丰轉身問：「道友，此界的情況，我們現在大致了解，你有何打算？」

洪康腦袋微側：「這樹妖活了千年，他身上還有很多價值可以挖掘。」

「而且，在上一方世界，托鏡心的福，送了我大禮，我的修行暫時沒有疑惑，只需按部就班即可。」

「反正此界混亂如斯，我打算先在此駐足。」

「等到修為圓滿，再尋機往陰間一行，探個究竟。」

「道兄的意思呢？」

張三丰深深一嘆。

「這種世道，比起蒙元時期還要暗無天日~！」

「貧道倒是能夠開山門，收弟子，教他們武道，可是，就算如此，也只是杯水車薪，關鍵是人心不易，妖鬼邪魔依然會捲土重來………」

「這畢竟不是凡人世界，就算是再來個朱洪武，也未見得有用~~！」

洪康補充道：「還有個問題是天地秩序，陰陽逆亂，造成善無善報，惡無惡報。」

「比如在大明那會兒，雖然沒有人親眼見過陰司地府，但是無論是老百姓還是權貴們，大家都相信這個啊，行事多少收斂著……」

「就算是有那膽大妄為之徒，百姓相信，哪怕生前逃脫了律法的懲罰，死後也必定會下那阿鼻地獄。」

「可這方世界………」

洪康搖搖頭，悠悠嘆道：

「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

「要想重整山河，正本清源，光光盯着人間還不夠，陰間也得考慮。」

………………

入夜。

蘭若寺內。

東方不敗的腦袋享受着雪千尋的纖指輕揉，他微微陶醉。

這種感覺，有點讓他回憶起很多年之前，在黑木崖的成德殿中，也有一個女人如此伺候自己，溫婉、聽話……

可惜，自己那會兒一心迷進去《葵花寶典》，根本無視她的存在……

想到後來她嘴角帶血的躺在自己懷裏，東方不敗心意激蕩，眉中神紋瞬息微亮。

「啊~！」

一聲痛苦嬌吟，雪千尋頓覺手指一燙。

東方不敗瞬時平息體內火勁，自己的葵陽真火對樹妖這種層次的都有傷害，更別說雪千尋這種女鬼了！~

不過，他的目光掃向另一位紅衣女鬼。

「你的骨灰罈已經銷毀了，樹妖也奴役不了你。按理說，你現在可以去輪迴了，還留在這兒做什麼？！」

紅蓮扭著腰款款而來，俯身而坐。

「投胎有什麼好？！」

「這年月，做鬼比做人舒服自在。」

東方不敗來了興趣，倚身坐起。

「你真的這麼想？」

「能成為孤魂野鬼，說明你這一世過的不怎麼樣，沒想過下輩子過的好一點嗎？！」

紅蓮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東方先生，我算給你聽聽。」

「我要是去投胎，首先，我能不能投成人都不一定，萬一下輩子是雞鴨豬狗的怎麼辦？」

「其次，就算成了人，男女我就不管了，就這世道，誰敢說自己就能過的舒服？！」

「要是哪天橫死，不又變成了鬼么！」

「再說了，做鬼不好嗎？」

「做鬼不用像人一樣忍飢挨餓，只要每天吸點陰氣就能活下去；也沒有人的病痛之苦，我還有了飛行、隱身這些神通，不比做人強多了~！？」

「啪啪啪………」

洪康請笑着從外進門，鼓起掌來。

「照紅蓮姑娘這麼說，的確是人不如鬼。」

看到洪康，紅蓮心頭一凜，頓時飄起身，垂手而立。

恭敬道：「見過先生，您叫我紅蓮便好。」

此人看着面善，可紅蓮卻不敢像在東方不敗面前那般隨意，不僅是因為那夜此人如同雷神的赫赫神威，更因為那夜進入他房間的女鬼，再未出現過。

洪康入座，從善如流，問道：「紅蓮，你生前是做什麼的？」

紅蓮臉色微變，聲音也變低了不少，彷彿帶有幾分凄意，但轉瞬恢復爽朗的笑。

「我自小便被賣入青樓，長大后開始坐館，不過，可不是誰都能進我的門，沒有五百兩銀子打底，可見不着我的面。」

「當時的人都說啊，翠玉樓的紅姑娘，只愛鈔兒不愛俏兒………」

洪康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死的？」

紅蓮歪著頭：「我想想，大概有五十多年了吧！~」

洪康看着她問道：「那你在世的時候，可有曾聽說過當今的國師——普渡慈航？！」

紅蓮茫然：「國師？沒聽說過啊~！」

「這個………我知道。」

雪千尋的聲音這時候響起。

幾人的目光頓時全部投向了她。

「家父生前在朝為官，我聽他提起過。」

「國師法號普渡慈航，乃是大大的善人，堪稱在世佛陀！！」

「我爹說，他這輩子最敬重的人就是國師~！」

雪千尋的臉上隨之露出敬重、景仰之色。

「噗……咳咳………！」

饒是以洪康的養氣功夫，都被這話驚到。

「你爹說，普渡慈航是在世佛陀？？」

難道是我理解錯了？還是事情發生了變化？！

「雪姑娘，你詳細說來。」

雪千尋道：「這位普渡慈航法師大概四十年前被封為國師的，他自顯世以來，便大力弘揚佛法，導人向善，救濟眾生。」

「無論哪個地方發生災害，國師都及時率領弟子前往，為死者超度，為生者祈福。」

「一開始，有人認為國師是初登尊位，裝模作樣，收買人心。」

「可五年、十年、二十年，直到我死前，國師仍舊不改心意志向，哪裏又苦難，國師便會出現，哪怕自己不能前去，也會讓門人弟子代替……」

「還把朝廷賞賜的錢糧，盡數分發給災民，自己則是始終是那件舊袈裟，他的門人弟子亦是如此。」

「如此，國師的名聲越廣，可他並沒有因此得意忘形，依舊慈悲謙厚，既不曾擴張寺廟，也不曾大肆收取香火錢，只是住着皇帝賜下的國師府……」

「他還常常規勸皇帝，要薄徭輕賦，仁厚愛民，善待百姓……」

「甚至，很多官員激怒皇帝，要被處刑，也是他苦口婆心勸說，才保了下來。」

「數十年如一日的善行，國師的名望如日中天，無論是高官權貴，還是黎民百姓，都有人自發的供奉起國師的長生牌來………」

………………

應國有僧，慈悲儉樸，聲名無二，奉為國師。日行一善，普渡慈航，風雨不改其志，時人贊曰，此非人哉，聖佛也。聞者側目。

《神魔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