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起在下午六點多,日落西山之時。
等到七八點,太陽正式落山,天色徹底黑下來,便高懸於東天,正式取代太陽佔領天幕,正大光明。
立政殿。
今夜特殊,中秋佳節又逢母親即將分娩,是以李二在祭月宴請文武百官的時候,長樂,李泰,李治,皆於此陪伴長孫皇后。
便連李承乾身為太子,也在祭月大典結束晚宴開始后不久告罪離席趕回。
「看把你們一個個給緊張的,娘沒事,真的,又不是第一次生。」
此情此景,要說心裡不高興,那絕對是假的,可嘴上長孫皇后卻不承認,小女兒一般滿臉嗔怪。
李承乾笑著說道:「我們沒有緊張啊,我們就是來陪著娘過中秋,僅此而已。」
「沒錯,就是過節,順便再孝敬孝敬娘。」跟去的時候比起來,李泰是真瘦了。
說完親手拆掉包裝,拿出一個月餅獻給長孫皇后。
其實這東西宮裡也收到了。
如往常一樣,連宮裡帶那莫須有的晉國公府燕國公府,是四份。
可即便如此,還是那句話,僧多粥少。
要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外有長孫房家等一乾重臣,內有一眾嬪妃眼巴巴望著,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斟酌又斟酌,哪怕每一份都分拆成好多份,最終也幾乎沒什麼剩下。
倒不像此時,三個兒子,一個閨女,都沒成家,總共四份都在這裡。
長孫皇後接過嘗了一口,連連點頭:「好吃,跟咱們過去吃的胡餅比起來,這月餅味道確實不一樣,你們也嘗嘗。」
「何止是味道不一樣,名字也好聽啊,女兒覺得,以後這東西就叫月餅比較好。」長樂微微笑著,又奉上一碗親自熬煮的銀耳蓮子羹。
氣氛就這麼起來了。
儘管那膏滿肉厚,看上去就很美味的大閘蟹死活不讓吃。
儘管那聞著就很香,色如湖泊的陳年花雕酒也不讓碰。
可看著兒子閨女吃吃喝喝,長孫皇后一樣開心。
忽然又想起來,笑著說道:「陳遠來長安了,這事你們都聽說了沒?」
「聽說了,當時我們還跑去看了呢!」
「嗯,老師就是老師,那車,可比爹的摩托車強多了。」
「……」
中秋,放假,又都沒成家,正是好玩的時候,所以陳遠開車入長安的時候,李承乾三兄弟很順理成章的就成了尾隨隊伍中的一員。
長樂也看見了,樂道:「女兒也看見了,可得意了,拖著一大車美女,招搖過市,不出意外,回頭要遭人彈劾。」
新官學不是人人都喜歡的。
儘管李二的安撫之下,當日兩波人馬於承天門外對罵扭打的情形已經得到極大的緩解,卻依然有不少人抵觸。
這其中又以號稱清流的御史台為最。
而御史台那幫人,本就是靠噴人吃飯的,沒事還要找事噴一噴呢,而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不得往死里噴?
長孫皇后莞爾:「彈劾就彈劾吧,頂了天就幾個普通御史,御史大夫,御史中丞,應該都不至於,畢竟他們還要送家中子弟上驪山學宮。」
安撫可不是靠嘴。
安撫也是要有誠意的,要拿出實實在在的好處的。
當日李二召見承天門外對罵扭打的兩撥人,對那些頑固派的說辭之一便是,若不想家中子弟入驪山學宮,只管繼續反對。
當時就差不多都安靜了。
畢竟他們又不傻,要沒好處,誰樂意鬧,反過來,若要蒙受難以承受的損失,又何苦來哉?
也因此,是彈劾也好,是抵制也罷,在洶湧的大勢面前,都不過是渺小的水花,根本不足為懼。
緊跟著長孫皇后又調侃道:「倒是你,真不打算出去看看,就在宮裡守著娘?」
「那是自然。」
長樂答得很乾脆。谷
出去,她自然是想的。
尤其看到陳遠來長安的時候,她就很期待那種不期而遇的邂逅。
可她也想得很清楚了,那就是不能去,再想也不能去。
因為母親分娩在即,她得好好陪著。
事實也證明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時間來到夜裡九點多,此時一輪明月當空,宴會現場氣氛正濃,立政殿這邊也一片歡欣。
忽然長孫皇后一喜:「好像要來了。」
「什麼?」李承乾等人怔了怔,等明白過來,瞬間大喜。
「太醫太醫,快傳太醫。」
「慢點,娘您慢點,女兒扶您回房。」
「……」
宴會現場,消息傳來,李二霍然起身:「真的?」
「回陛下,千真萬確,皇後娘娘親口說的,斷然不會有假。」
這事聽起來很玄幻,可實際上,有過分娩經驗的女人都清楚。
因為羊水破了,會流出來。
這要都感覺不到,那才真是玄幻。
李二大喜,「好,好,好啊,諸位愛卿,且不要急著散場,朕去去就回,屆時再與諸卿大戰三百回合,不醉不歸!」
說完便大笑著離開了。
宴會現場氣氛也隨之變得緊張。
與此同時,這樣的氣氛又迅速蔓延到宮中各處。
長孫皇后也沒讓人失望。
正常來講,羊水破,距離分娩就不遠了,一般在二十四小時以內。
這次,很順利,兩個小時就出來了。
「咚!」
「報,皇後娘娘誕下公主,母女平安,陛下賜名明達,封號衡山!」
「咚!」
「報,皇後娘娘誕下公主,母女平安,陛下賜名明達,封號衡山!」
「……」
瞬間就熱鬧起來了。
鐘聲隨之敲響。
喜悅迅速蔓延。
宴會現場,懸著的心放下,很快氣氛火熱,宮門外,信使當街策馬,不出須臾,人盡皆知。
立政殿。
長孫皇后躺在床上,宛如鬼門關走了一遭,面色蒼白如紙,頭髮被汗水打濕。
卻還看著李二溫柔的笑。
李二坐在床沿抓住她的手,也是一臉含情脈脈:「過去了,都過去了,小兕子來了,小橫山也來了,以後都不用再受這等苦了。」
房間里血氣未散。
說出這些話,除了抱著孩子哄的長樂,也只有兩人能懂。
當場長孫皇后便紅了眼:「對不起,是妾身……」
話還沒說完便被止住,李二佯怒道:「說什麼呢?什麼對得起對不起,分明是為夫應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