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楓見他不死心，也不著急：“還想負隅頑抗，其實證據很好找，不過還是先說說你為何要殺姚師傅吧。”

    小暖小聲詢問：“小姐，為什么不先拿出證據？”

    李墨棠咬牙：“拿出證據他還怎么炫耀！”

    聽到兩人對話，黃楓瞄過去，眼神贊許，表示你真懂我，讓李墨棠不由又攥緊了手中的劍。

    “以下的話，都是我個人猜測，但有一點我很確定，你絕對不甘心當一個傳菜的伙計，你也想當廚師。”黃楓目光落在阿狗的手上，“不如你張開手給大家看看。”

    聽到他的話，阿狗本能想藏起雙手，金捕頭哪容得他躲閃，一個箭步竄過去，直接抓著他兩只胳膊擰到前面，把他的手攤在大家眼前。

    有人瞬間了然，有些人卻不明所以。

    于是黃楓又吩咐：“苗珍、呂強，麻煩你們也張開手。”

    兩人已經明白黃楓要說什么，攤開雙手。

    “看他們手上的繭。”黃楓直接公布答案，“阿狗手上繭子的位置，和苗珍、呂強兩人相同，這可不是傳菜、掃地、擦桌子洗碗能磨出來了，而是常年練習的廚子才會有的，說明他一直在默默練習廚藝。

    殺人要有動機，以此來推斷他殺姚師傅的理由，一是他私下曾請求姚師傅收他為徒，被無情拒絕，所以懷恨在心。

    但是這有些極端，純粹是情緒驅使的行兇，可他計劃如此縝密，我更相信殺人的理由包含利益糾葛。”

    苗珍反應很快：“你是說，他偷學師父的廚藝被察覺，所以殺師父滅口？”

    黃楓搖頭：“他偷姚師傅的廚藝是真，但應該沒有被察覺，也并非殺人滅口。”

    苗珍不解：“為何這么說？”

    黃楓問她：“如果你發現有人偷學你的廚藝，你會怎么做？”

    苗珍立刻說道：“找他對峙。”

    黃楓笑道：“對呀，我雖然不知道姚師傅性格如何，但廚藝被偷學，一定不會隱忍，會去找阿狗對峙，雙方對峙，動手行兇一定是沖動殺人，但眼下不同，這是經過縝密計劃的殺人。

    除了迷藥，他知道酒樓今天要殺牛，大柱要折騰一天很累，晚上一點會去歇息。

    于是偷換了早上新鮮的魚，支開備菜的呂強，讓他去找魚商理論。”

    呂強恍然：“怪不得他們不承認。”

    黃楓點頭：“對，魚商應該很冤枉，還有，他沒有將現場偽造成姚師傅在搏斗過程中被害，是因為苗珍就在隔壁，如果灶房里看上去像搏斗過，而隔壁卻什么聲音都沒聽到，不是很奇怪嗎。

    但其實苗珍也被利用了，按照他的計劃，金捕頭會優先懷疑大柱。

    如果大柱洗脫嫌疑，那么根據現場和苗珍的證詞，沒有發生搏斗，金捕頭會轉而懷疑是姚師傅親近的人，從背后偷襲割喉，那么有嫌疑的就是苗珍和呂強。

    因為偷襲一刀割喉所需要的時間非常短暫，你們兩人雖然大多時間都在忙，可其實是能找到空隙的，所以你們不在場的證據，很可能不會被金捕頭相信。”

    聽到這，金捕頭仔細沉思，發現事情如果按黃楓的描述發展，自己好像確實會這么做。

    隨后他猛然一驚，老子是笨蛋嗎？

    黃楓沒注意，也沒想照顧他的情緒，還在說著：“除此之外，剛剛我問他們懷疑誰，他又故意將矛頭對準掌柜，至此行兇前后進出過灶房的五人中，其他四人嫌疑都比他大，只要金捕頭認定其中任何一個，他都可以脫困。”

    好狡詐！

    聽了黃楓的分析，圍觀者紛紛驚悚，沒想到一位小小的酒樓伙計，心機竟然如此深沉。

    黃楓不給他們太多喘息思考的空隙，繼續轟炸他們的大腦，震撼他們的心靈：“咱們再說回殺人動機，我相信他在鴻運樓外遇到姚師傅的事情是真的，但他絕對沒有聽錯。

    就像我剛剛說的，他故意說成有人鼓動姚師傅離開滿江樓，就是為了制造掌柜的殺人動機。

    只是將真話稍微做改動，其他人是很難找到證詞漏洞的，而且能混淆視聽，轉移刑捕懷疑的目標，還掩藏了自己的動機，可謂一石三鳥。

    而他的動機是什么呢，我認為就是京城的廚藝大賽，他是在那時才生出殺人念頭的。”

    聽到這，李墨棠也想明白了：“你是說，他想參加廚藝大賽？”

    黃楓說道：“是啊，他偷學了姚師傅的廚藝，尤其學會了連苗珍和呂強都沒學到的清燉鱸魚，可是卻無法展示，一定很苦惱，畢竟偷師在任何地方都是大忌。

    他唯一能考慮的，就是遠離蒼州，去其他地方的酒樓做廚子，而廚藝大賽給了他一個更好的機會！

    我說了，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隱姓埋名離開蒼州，他也沒有自立門戶的本錢，只能寄人籬下。

    可若是在昭陽拿到御賜牌匾呢，一切都會變得不同，他甚至可以留在昭陽，而遠在蒼州的你們，不會知曉！

    就算以后偶然知道了，那時候已在昭陽扎根，甚至可能結識了不少權貴的他，已經不是你們能招惹的了。

    要實現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取代姚師傅去昭陽。

    殺了姚師傅，清燉鱸魚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聽到這里，阿狗已然臉色發白，這種內心所有想法都被洞悉的感覺，仿佛是夜里遇到了鬼，讓人驚恐又絕望：“不，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沒有證據。”

    “行啊，現在可以說說證據了。”黃楓笑道，“屋頂的水汽就不提了，證據還包括灶房后面的梯子和瓦片。

    我相信上面留有你的指紋，我懷疑你偷學廚藝，也是借助了梯子。

    但是考慮到你會說自己曾修補灶房上的瓦片，所以才會留下指紋，這個證據也放到一旁。

    咱們就說說迷藥和魚，若是沒搞清你的殺人手法，自然沒人去查這兩條線索，也就找不到證據。

    可是現在嘛，就算你能處理掉偷換的魚，難道你連賣你迷藥的人，也一并處理掉了？

    以金捕頭對蒼州城的了解，我相信找到這人不難，就算這人藏的好，大不了懸賞他作證。

    另外，因為是偷學廚藝，像清燉鱸魚這種工序復雜的菜，你不可能一次就學全學會，更不可能在短期內做到爐火純青，爛熟于心。

    為了避免出現紕漏，你一定會將每次偷看到的都記錄下來，整理成菜譜供自己練習，而且這么重要的東西，你絕不會亂藏。

    你覺得讓金捕頭帶人去你常常出沒的地方掘地三尺，能不能找到菜譜？”

    原來有這么多證據？

    他們幾乎已經被兇手誤導的案子，在被眼前這位公子剖析之后，竟然有這么多破綻！

    圍觀者包括金捕頭都有些懵，感覺內心受到了打擊。

    這時阿狗臉上再無血色，啞口無言，雙膝跪地。

    然而他還沒開口，突然有人用哭天搶地的聲音喊道：“小人該死，大人饒命。”

    眾人扭頭，就看到黃楓學著窮途末路的犯人，而且惟妙惟肖，皆是無語。

    想要求饒的阿狗突然鼻子一酸，哇的哭了出來，太欺負人了！

    只可惜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只會對他送上兩個字。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