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長城的進攻，更加慘烈了。

然而一個不得不影響戰爭節奏的問題開始出現。

道天界，是有屍體的。

蒼雲曾經從不需要考慮的問題，現在不得不正視。

一場戰爭下來，戰場上殘留的是數以千百萬記的屍體。

比起廝殺的血腥，這場面，才是最震撼人心的。

但是雙方都必須要收斂那些屍首，這是對底下修士最後的交代。

而這樣的畫面，也使得戰場被迫減緩了速度。

一具具還算完整的屍首越過絕境長城，送回了洞天之中，帝君們要將他們帶回蒼雲。

這是回蕩絕境長城上空的承諾。

但這依舊一次次的刺激著雙方修行者的內心。

蒼雲的修士，過去可是不曾見過多少屍體的，這一幕的衝擊，格外的深邃。

沒有了靈力潮汐，他們似乎終於回想起，那些倒下的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戰鬥的頻率，不得不再一次變緩，哪怕每一次蒼雲這邊都已經竭盡全力地去進攻，也實在難以突破道天界已經適應過來的防線。

但這也算是滿足了蒼雲帝境們的打算。

接連不斷的戰爭，我攻佔不了你，但你也別想損失太小。

損失越大，牧春秋所說的後果便越難以出現。

時間，就在這樣的過程中不斷流逝。

三年，五年，一成不變的世間有了波瀾。

兩個世界對那個凡俗的影響，終究開始發酵。

有著武者氣勁存在的凡人，能夠在運轉法決之後迅速獲得足夠的修為。

然而這只是小部分。

還有更多的，他們不曾練過武，沒有絲毫根基的他們只能從凝聚第一縷靈氣開始。

然後，絕望開始慢慢蔓延。

三五年過去，他們也不過提升了三兩層的修為。

大部分的人，還在練氣低階徘徊。

這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第一次，這些凡人們感覺到了修行的殘酷。

他們追求長生慾望，在被不斷擠壓。

而更讓他們急切的是，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哪怕此刻，有人出現告訴他們，這是正常的速度，每一個練氣巔峰的修士，若非天資卓越，無一不是數十年的苦修。

他們都不會再信任。

人心，永遠是深淵也難以測量的距離。

凡人在三五年前得到了修行之法，但他們的年紀，已經不支持他們有時間去數十年的等待。

……

「這部法決，不適合我……」有人咬牙切齒，曾經欣喜若狂的希望被無情碾壓，他不想死。

長生就在眼前，誰也不想死。

於是他們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理由去麻痹，去掙扎抓住那最後的希望。

只要心臟依舊跳動，他們便不甘此生。

沒有人，可以拒絕長生。

所以，他們開始尋找，另外的辦法。

他們想到了那些靈材，但是找不到，況且那些東西，早就被仙門所掌控。

自然的，沒有人會大義到給他們修行的資糧。

實力，讓一切陰暗的念頭不敢升起，練氣前中期的修為，怎麼可能有資格去和那些仙門爭奪資源。

他們只能另想他法，而他們能接觸的唯一和修行有關的，也只有這些初級的法決。

自己不適合現在修鍊的法決，成了大眾唯一的慰藉。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天資不足以長生，希望，不過曇花一現的天火流星。

所以他們瘋狂，去追求其他的修行之法。

而好在，三五年的修鍊，讓這個世界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

文明在向著修行一側停靠，這些初級的修鍊之法，並不那麼難見到。

然後……另一個問題出現了……

看著眼前費盡心思弄來的修行法訣，無數人眉頭緊鎖，有的甚至控制不住情緒咆哮如魔。

他們……不敢賭。

時間對於林塵這等人物來說，早已沒有了多少意義，千萬年的變化，不過彈指一揮間，但是對這些剛踏上修行的凡人來說。

分秒必爭。

三年過去了，五年過去了，凡人不過數十年的壽命中，還剩下多少三五年？

誰又能肯定，他們真的是不適合之前的法決。

欺騙自己的借口，終究是重新將傷疤接了開來，並且，更疼了。

沒有人是傻子，他們的內心很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什麼。

所以，他們不敢下手了。

他們不認為自己始終是世界的底層，註定被掩埋的沙塵，但他們也不認為，這些法決和之前的有什麼不同，會讓自己煥發新生。

表面上，不願意承認，內心中，他們哀嚎不已。

凝氣訣，就這樣沾滿塵土的被重新擺在了他們面前。

一邊，是光鮮亮麗視若珍寶的仙門法決，如高懸九天的烈日，綻放光芒千千萬萬歲月不息。

一邊，是布滿塵埃，早已被捨棄就連墊桌角都閑太薄的凝氣訣，卑微如塵埃，揮揚間億萬沙礫，誰知道其中那一顆長什麼樣。

他們形成了對比，但是現在，無數人伸手向著凝氣訣而去。

他們知道這些年天上的人物們，始終冷漠的說著修鍊凝氣訣者夷滅九族。

他們也知道，這是邪魔之法，修鍊能夠增加的壽命不足仙門落下的修行法門一半。

但他們也因此更加知道，這凝氣訣，和仙門的修行之法……不一樣。

這一點，就夠了。

法決不一樣，修鍊法決的人，自然也會不一樣。

和修鍊另一邊仙法的過去，不一樣。

不管是怎麼個不一樣法，難不成還能比之前更慘？

「不惑之齡，難道還怕死嗎？」有人仰天長笑，以此去模糊另外的無數後果。

最重要的是，修鍊凝氣訣的靈力，並不會和任何法決一樣，沒人能夠知道他們究竟是修鍊了什麼法決。

內心中不願承認的天資，將他們的顏面一層層掛下，鮮血淋漓。

我們，只是塵埃。

不懂九天之上的烈陽，是如何璀璨。

散去的修為果斷，凝氣訣重新出現在這片大地，亦如燎原星火。

過去，凝氣訣被光明正大的放棄，現在，被小心翼翼拾起。

沒有人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放棄了凝氣訣。

沒有人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修鍊了凝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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