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夜幕高樓之巔,楊獄沉腰坐胯,心神沉靜到了極限。 夜幕、微風、落葉、灰塵、體內涌動的血液,筋骨摩擦的細微聲響,乃至于更為渺小不可聞不可見的細微。 一切,盡在他的心中涌動著。 拔升到了極限的五感的窺視之下,目光所及,一切都似無所遁形一般。 不止是肉眼可見的,還有更為深層的東西。 “儀式嗎……” 楊獄心中喃喃。 拔升至極限的感知之下,他隱隱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他無從捉摸這到底是什么,可這東西,給他無比詭異,無比危險的錯覺…… 呼! 心念轉動僅是一瞬而已。 幾乎是徐文紀話音吐露之瞬間,他蓄勢多時的一箭,也自離弦而出。 這一箭,他已等了半夜。 如今一箭發出,心中自有一股酣暢淋漓之感隨之傾瀉而下。 崩~ 話音回蕩,卻追不上迸射之流光。 音波遠不及箭矢更快。 徐文紀的話音兀自不曾落地,一道霹靂也似的流光,已貫穿夜幕,呼嘯而至! “嗯?!” 一掌推出過半,冀龍山心中陡現出警兆。 他猛然轉頭,就見得夜幕之中,巍巍高樓之上,有一人影長身而立,拉弓搭箭,眸光若星,將自己死死鎖定。 神箭手? 楊獄?! 冀龍山的心頭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濃烈危機在他心中一下炸了開來。 突如其來,可有如此之強烈。 ‘此人,能傷我?!’ 他心中泛起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而下一瞬,他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箭光華? 不! 何止是一箭?! 那立于巍巍高樓之上的神箭手,開弓之瞬間,迸發出的流光已將其身影都掩蓋在其下了。 一箭? 十箭? 百箭?! 幾乎是一瞬間,那迸射而出的流光就照亮了小半夜幕。 所有人凝望而去。 就見得氣浪翻滾如潮,流光迸發宛如流星! 轟! 轟! 那一道道筆直流光貫穿東西,以極速而至,其身后,方才有著此起彼伏的音爆之聲隨之響起。 音波肆虐,氣浪滔天。 雖是一人拉弓,卻生生射出了兩軍對壘之時,萬箭齊發的赫赫威勢來! “哪里來的如此神箭手?!” 箭光迸射之剎那,偌大的廣場都為之一靜,包括楚玄在內的一眾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一退再退,仍覺得如芒在背,遍體生寒。 以他們如今的地位,軍中神箭手也都見過。 卻哪里見過如此浩大的箭陣? 莫說一人,便是百十人,這一下過去,只怕都要俱滅了吧? 遙遙旁觀,都覺心神搖曳,首當其沖的冀龍山更是如林大敵,他的感知極為敏銳,能夠感受到,一股足以威脅自己的危機來襲。 可此時百箭齊發,饒是他,也根本無從辨別。 “吼!” 龍吟虎嘯一般的炸響自冀龍山的體內噴薄而出。 那是血液高速流動之聲,也是筋骨摩擦之響,更是諸般器官臟腑的蠕動與震蕩。 砰! 一霎而已,冀龍山本就非人的巨大身軀,又自一個膨脹,好似被揉的褶皺的紙張被一下拉伸開來。 他的皮膜變得赤紅一片,好似燒紅的金鐵一般,發光發熱,繼而,又迅速冷卻,化作了玄鐵之色。 雙目之中更是神光炯炯,隱泛出赤色神芒。 一瞬之間,整個人就好似變成了一尊玄鐵澆筑而成的威武神像! 當! 足以刺破人耳膜的金鐵交擊之聲炸開。 那七道如龍交織而來的刀光,被其單手接住! 轟隆隆! 大地彈抖,好似地龍翻身,偌大的演武場一片震蕩,滾滾煙塵之下,好似積蓄了多年的火山一下爆發! 剎那間,數之不盡的碎石泥沙就被這巨大的碰撞之聲震的四散而飛。 “冀龍山!” 再斬無功,裕鳳仙紅衣如火,長發揚起,鳳眸之中盡是兇煞之氣。 巨大無比的反震之力滾滾加身,她卻恍若未覺,悍然絕然的,又一刀斬擊而下! “老娘就不信,斬不開你這烏龜殼!” 裕鳳仙徹底狂暴。 她從未遇到過這樣棘手的對手,可這如何都打不破的烏龜殼,反而激發了她心中的戰意。 武功也好,神通也罷,發動必有著消耗。 她卻不信這冀龍山的神通,真能夠無窮無盡的抵擋,只要有一個破綻,她就足可將其力劈兩半! “瘋婆子!” 如此狂暴的刀光,冀龍山都無法不動容,可他更無法無視那鋪天而至的箭矢流光。 他無法辨別的更清楚,可心中卻無比清晰。
那神箭手對他的威脅,遠遠超過了身后窮追不舍的裕鳳仙。 心念至此,就有著決斷,一聲長嘯的同時,也絲毫不顧那鋪天蓋地的刀光的撕裂。 五指兇猛打出,不及一半,又迅速回拉而回。 轟! 這一推一拉,整個演武場頓時一片風聲鶴唳,氣流狂暴如驚濤駭浪一般,被其整個引動。 繼而,在那兇戾的刀光的威脅之下,冀龍山猛然一個前踏,粗大的手掌驟然攥緊,似將漫天氣流罡風都攥在掌中。 狂暴至極的一拳,悍然打出。 這一拳,更好似山岳拔地,流星逆流,裹挾著恐怖級數的罡風,兇戾無比的迎上了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箭矢流光! 音波、氣浪、灰塵、罡風…… 四重波浪沖天而起,彼此交織盤繞,好似化作一頭騰空赤龍,張牙舞爪的撲擊向那重重箭矢。 說是遲,實則極快。 徐文紀的話音未落,楚玄等人后退的腳步尚未離地,驚天動地的碰撞,就在蕭家演武場的上空,徹底炸開! 那是拳與箭撞,亦是裕鳳仙狂暴一刀的斬下! 轟隆! 駭人級數的音波一下炸響。 地動山也搖! 這一刻的震動是如此之強烈,整個演武場好似變成了狂風暴雨之下的大海,劇烈彈抖之下,以楚玄等人的身手,一時居然有著失去平衡的跡象! 恐怖! 這一瞬間的波動太過恐怖與強烈。 哪怕是徐文紀,此時心中都不免生出波瀾,武者碰撞之兇險遠比朝堂內斗來的要直觀與直接。 生死,只在強弱,只在一瞬間。 狂飆的罡風吹散了他的亂發,可他卻并未后退,而是凝神望著。 “殺!” 狂暴的罡風煙塵廢墟之中,冀龍山揚天長嘯。 一手迎擊那割裂虛空的偃月大刀,一拳拍擊那鋪天而來的箭矢流光。 盡顯其霸道與兇戾。 突然,他的眉頭一皺,余光掃過,就見得演武場某處,突然炸裂,一口鋒銳的好似看一眼就會流血的劍光突兀出現。 這一劍,無聲無息,陰險已極。 一經出現,就掀起滔天殺意,幾乎是他察覺的瞬間,就已刺穿了罡風,攜無盡鋒銳,刺向了他的雙眼。 于玄?! 冀龍山眸光如血,張口怒斥: “滾!” 什么?! 拔劍而起的于玄心頭狂跳,就見得冀龍山胸膛起伏一瞬,似有一道霹靂從其口中吐出。 字如飛劍。 一下打在了他的面頰之上! “啊!” 好似攻城錘重重砸臉,沒有想到的兇戾一擊下,于玄的七竅瞬間流血,一雙眼睛都好似氣泡般炸了開來。 然而,他兀自不退,反而趁著冀龍山張口之瞬間,改變了劍法的軌跡,刺向了他那還未曾閉合的嘴! 我就不信,你毫無破綻! 于玄兇性爆發,此劍已是必殺。 旁觀的楚玄等人都不自覺的睜大了雙眼,一顆心提了起來。 然而下一瞬,一道金鐵交鳴聲打破了他們心中的僥幸。 一位即將跨入第五關的強大武者,于最出其不意的角度,悍不畏死的殺劍,就這么,被其咬在了口中! 當! 冀龍山重重合齒,咬住了這口百煉玄鐵劍。 同時一腳飛提,含怒一擊,只一下,就將怒吼的于玄踹成兩截,滾燙的鮮血鋪面而來。 兇悍已極! “吼!” 雄渾到可怖的氣血爆發之下,哪怕是裕鳳仙,都身不由己的后退一步。 武道第四關與第五關,看似只差一線,但這一線,就困死了無數武者。 前者,只能說高手,后者,卻可稱呼一聲宗師了。 哪怕她能夠以其天資、武功彌補這個差距,可以越階而戰,然而正面抗衡之下,終歸是有些勉強。 更不必說,那冀龍山可以無視其刀鋒技巧,次次與其角力了。 接連碰撞之下,她的暗傷也被引發,一口逆血就涌了上來,雖被其生生咽下,可卻也不得不退了。 轟! 一個停頓,那百十道箭矢破空所留之音爆也隨之而來。 當當當當當~ 破空而來的音爆都無法掩蓋住那一道道金鐵交鳴之聲! 冀龍山這一拳,極為強橫。 可一臂怎可擋百箭? 裕鳳仙后退的同時,那一道道流光也自破穿罡風,以無比刁鉆的角度,射向了避無可避的冀龍山! 眼、耳、口、鼻、心…… 后心、脖頸、胯下! “成功了?!” 一步后退,見得這一幕,裕鳳仙的心中都是一震,但旋即,已是怒目圓睜。 狂風之中,夜幕之下。 一道身影鬼魅般浮現在冀龍山身前,于箭矢及體之前的瞬間,五指箕張,抓向了他的天靈蓋! “方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