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這種特殊能量的存在，讓騎士這個超凡階級天然具有了統治廣大普通人的能力。
無論是以信仰的名義愚弄民眾，還是干脆憑借遠超常人的力量強行奴役，都是一件不算很難的事情。
中低級騎士就不說了，高級騎士如果能聯合起來，哪怕只有一小部分人聯合起來，都可以輕松踏平一個王國。
普通人的軍隊就算再舍得拿命堆，但面對可以飛行的八級和九級騎士，終歸還是只能任人宰割。
但現實是，這片大陸最終還是由普通人所主導。
勒斯在剛來到這個世界并得知有騎士這一超凡力量存在的時候，就曾有過這方面的疑惑。
高級騎士的實力已經基本可以無視普通人的威脅，那為什么還要為國家效力，以此來換取自身地位。
為什么諾亞的統治者，會是一個沒有絲毫超凡力量的老人。
對于這個疑問，勒斯自己在服役期間，自己觀察了一段時候后，給出了一個猜測。
那就是騎士雖然強大，但他們畢竟不是神，他們也有七情六欲、有家人親朋，他們也需要吃飯，甚至單單大量肉食的供應，在以前食物匱乏的時候都很難獨自解決。
一名騎士，對普通人的需求和羈絆實在太多了，這就很難讓他們徹底脫離普通人的階層，只能選擇融入。
騎士對普通人的需求遠大于后者對前者的，所以沒辦法超然其上。
這是勒斯對如今這種社會形態的認知和理解。
但隆拉克在給他講了‘弒神弩’的由來后，他發現自己還是沒剖析到位。
弒神弩，這東西在人類早期文明階段就存在了。
當時它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獵龍弩。
之前勒斯在玩一種叫做五方之戰的戰棋類卡牌時，了解過其中大概。
人族在起源時期，并不是這片大陸的主宰，那時候稱霸大陸的是各種掌握血氣力量的兇獸以及其中最強的一個種族——龍族。
然而就像地球人類在古代時期通過學習自然界的動植物特性來加強自身一樣，人類也從各種強悍兇獸和巨龍身上，學會了如何制造和使用血氣。
或許是冥冥中的眷顧。又或許是人類不走尋常路的優先進化大腦智力所帶來的紅利，人類在學會運用血氣后，變得比‘老師們’更加強大。
也正是從此開始，人族崛起。
無數強大的兇獸被屠殺干凈，就連兇獸中的霸主——巨龍，也不是數量龐大的人類對手。
獵龍弩，就是在人類屠殺巨龍的過程中，被發明出來的。
它的弓弦以龍筋制造，弓身由龍骨打磨而成，射出的箭矢力道極為強大。
而更關鍵的是，人類在剿滅巨龍的過程中，于它們巢穴里發現了一種極為特殊的物質——嗜血石。
這種東西到底屬于金屬還是石頭，千百年來無人可知。
但它的功能卻非常強大。
嗜血石這種東西，堅固無比不說，而且對血氣有極強的驅散能力，別說八級騎士，就算以九級騎士的血氣質量，面對嗜血石都是一觸即散。
或許巨龍收集這些東西，就是因為以它們不高的智力，也能意識到嗜血石的危險吧。
當年的人類在發現這一點后，便制作出了名為獵龍弩的東西。
龍骨為身、龍筋為弦，再配上無視任何血氣的嗜血石為箭頭，這種武器便具備了獵殺大陸上任何生物的能力。
自從人類首個統一帝國蓋爾分崩離析后，早期獵殺巨龍所制造的大量獵龍弩也四處流散，最終落到一個個后期建立的國家手中，作為普通人制衡騎士群體的底牌。
千百年下來，不知道殺了多少妄稱神明的九級和八級騎士，故而冠以弒神弩的名字。
而且，后來人們發現，嗜血石這種東西，雖然在自然界中數量極為稀少，但也不是沒有。
這讓普通人在面對騎士時更加有底氣，所以才達成了如今的局面。
“原本關于弒神弩的消息都是絕密，無關人等就算地位再高也不會告訴，我們這些軍方將領，也是在這場仗開始后，才得知的消息。”隆拉克最后解釋道。
勒斯理解的點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弒神弩……真的可以殺九級騎士？”
隆拉克略有遺憾道：
“能殺是能殺，但很難。
九級騎士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弒神弩射出的箭矢雖然快，但在有意提防的情況下，還是能躲開的。
據說幾百年前弒神弩存量充足的時候，倒可以輕松射殺九級騎士，但巨龍已經在大陸上消失很多年，嗜血石倒是能找到些，但弒神弩卻再也造不出來了。
多年消耗下，這些大殺器的存量已經稀少無比，咱們諾亞有多少存貨我不知道，但絕對不夠用來圍殺九級騎士。”
“那八級騎士呢？”
“八級騎士就無所謂了。”隆拉克語氣輕松道：“千米之內，射中的概率還是不小的，這也是阿瑞斯那幫八級騎士明明人多，也不敢直沖要塞的原因，很容易就被我們射掉幾個。”
勒斯聞言又是不解，道：
“那既然咱們有弒神弩，基溥中將他們何必沖上去？”
隆拉克抿了抿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勒斯從他的態度也發現了端倪，恐怕諾亞王國如今現存的弒神弩和箭頭數量，遠不如八級騎士多。
后者在大局上，反而是一種更適合用來消耗的資源。
隆拉克見他似乎猜到了，便轉移話題道：
“行了，你了解的也差不多了。
話說信號早就打了，基溥他們怎么還沒突圍出來。”
勒斯看了看天空，千米外的高空中，九個光點正在不斷糾纏，可以看出被圍在中心的兩個正一直試圖朝要塞方向靠近。
但面對人數遠多于他們的七人，基溥和另一位八級騎士的撤退相當艱難。
身為七級騎士的隆拉克，視力要比勒斯好上很多，他也更明白基溥兩人目前的處境十分兇險。
“看來阿瑞斯人是寧可受重傷，也要把基溥他們兩個弄死。”隆拉克憂慮道。
八級騎士對諾亞來說是十分珍貴的高端戰力資源，對眼下的戰局也很關鍵。
如今要塞里躺著兩個重傷的，不過只要有個兩三天時間，大概也就能恢復個七八成實力了。
但基溥他們兩個要是回不來，那接下來兩天時間中，他們將徹底失去這個層面的抵抗力量。
到時候萬一對方的八級騎士拼著死掉兩三個也要朝要塞出手，那諾亞可真是毫無防守之力，沒人能擋得住他們的橫沖直撞，就像狼進入了羊群。
勒斯也明白眼下基溥兩人絕不可以死掉，甚至不能受重傷，否則接下來兩天時間，后方援軍未到，兩名重傷的八級騎士也沒恢復過來，弗都要塞是真沒辦法應對敵人下一次必然更加兇猛的進攻了。
他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對隆拉克道：
“軍團長，我上去幫他們吧。”
隆拉克神色大為驚異，道：
“你……能對付八級騎士？”
他記得之前勒斯說過，雖然他的法術所能造成的殺傷力強于八級騎士，但在單獨交戰上面，把握并不是非常大。
勒斯笑著回答道：“想要殺掉他們或許不行，但打個招呼的能力還是有的。”
“你有信心嗎？千萬別死了！”隆拉克沉聲道。
“不會的，對了，軍團長您把弒神弩準備好，或許這次我們還能賺一票。”
隆拉克沉吟片刻，又抬頭看著天上那愈發不利的局勢，點了下頭。
“不過，你要怎么上去？”
“這個簡單。”
說著，勒斯帶著他周身盈盈繞繞的大量魔素流，往指揮部樓臺外輕輕一躍。
在隆拉克不解的眼神中，勒斯的身體只是稍微往下一沉，然后便帶著他身邊的光團飛上天空，速度還不慢。
奈瑟爾文明的法術，從來都不是掌握一個術式后，就只能死板的釋放一種法術。
他之前晉升高級魔法師后學會的重力術，可不是光能壓人的，同樣可以反向作用于自身，減少大地對施術者的引力，再加上一點操控方向的氣流，自然就擁有了飛行的能力。
看著勒斯逐漸遠去的身形，隆拉克露出一絲感嘆的神色。
天空這個領域，魔法師也同樣可以做到了。
八九級騎士最大的優勢被抹平，那勒斯下一次的實力提升，又會做到什么地步。
徹底超越騎士嗎？
想到這里，隆拉克不由失笑，或許有可能吧，但這也不是他現在需要想的事情。
轉過身，他嚴肅的看著城墻指揮部內的眾人。
“天上的事情咱們管不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盡快重整士兵，守好城墻這道防線。
立刻命令要塞后勤倉庫全部開放，治療藥劑以及紗布等物品、肉食、熱水，給我馬上送到城墻上來，全力恢復士兵們的戰斗力。”
“是！”
諸位指揮官接到命令后立刻開始行動，而隆拉克則隱晦的看了眼指揮部中的一位普通參謀官。
兩者眼神交匯了一瞬，隨即分開。
不久后，一陣常人不可查，甚至連未經特殊訓練的騎士也無法分辨出的哨聲從指揮部傳出，擴散到了整個要塞。
也就在這隱秘的哨聲響起后，要塞面向阿瑞斯軍營的墻面上，數個不起眼的小洞忽然出現。
朝內望去，每個小洞后面都有一處不大不小的空間，正好能擺下一具床弩。
隨著絞車被幾名男子快速拉動，泛著暗紅光芒的床弩也開始上弦。
從諾亞王國所有人口中挑選出的最強一批神射手，已經嚴陣以待。
……
“基溥，我勸你還是投降吧！”
千米高空上，陣陣轟鳴響起。
基溥揮動著血氣羽翼，艱難躲過側面來襲的一拳，又迫不得已的和前方一名身材健碩的老者對拼一刀，反震的力道，讓他的臉色頓時又蒼白了些。
“投降？！你是在做夢！”
基溥重新和另一名戰友靠攏，兩人背對著背，警惕的掃視著將他們包圍的六名敵人。
原本是七個的，但對方為了盡快拿下他們，硬抓著己方的比昂揍，給了基溥一個機會，同樣重創了對方一人，逼其退到遠處掠陣。
但敵人有七個還是六個，對于僅剩兩人且血氣即將告罄的諾亞一方來說，其實也沒什么差別。
“塞達老爺子，何必跟他們費口舌，趕緊解決掉吧。”
一名絡腮胡大漢來到獵鷹家族的老者身邊，臉上滿是冷笑。
要不是那個叫基溥的人身上穿著一套由亞力羅金屬打造的鎧甲，武器同樣也是如此的話，他們早就可以圍殺這幫人了。
“塞達老爺子，咱們可說好了，等殺了他們，那套鎧甲可要分給我，之后別的東西我都不要了。”
塞達看了絡腮胡一眼，淡淡道：
“可以。”
“那塞達閣下，之前被打下去那人手里的長刀，我也預定了。”
見老者輕易點頭，又有一人說道。
“也可以。”
“還有我，要塞里還有個之前被咱們打傷的，他的武器我預訂了。”
“那基溥旁邊那小子手里的大劍我也要了。”
“唉？那我怎么辦？”
“急什么，打進了諾亞，在遇到幾個八級騎士不就都有了。”
阿瑞斯一方的幾名騎士不斷說笑著。
亞力羅金屬對血氣的傳導性最強，本身質地也很堅硬，可謂是最適合騎士的裝備材料，同時也非常難得，想要打造一把武器或者鎧甲，消耗的金錢可謂無以計數。
在這方面，獵鷹伯爵領肯定是沒辦法跟諾亞這個商業富國相比的。
別說像基溥他們一樣，每人標配亞力羅金屬打造的武器，他們六個人如今手上加起來都沒有一件。
聽到他們肆無忌憚的分配著戰利品，基溥呸了一口唾沫，冷聲道：
“想要老子的東西，問過老子手中的刀了嗎？
就憑你們幾個，也有命拿？！”
絡腮胡大漢聽了剛要還嘴，伯爵家的老者便抬手制止了。
“說得再多也沒用，氣都緩過來了吧，繼續上！”
說著，老者第一個沖了上去。
在這些人中，他的年齡最大，實力也不容小覷。
除了基溥靠著裝備略比他強一籌外，在場的其他人都比不上。
所以，正面制衡基溥的任務只能落在他身上。
而絡腮胡和另外一人則負責在旁邊牽制偷襲，不斷消磨著基溥所剩不多的血氣。
“中將，你自己走吧，我來給你制造機會。”
要塞這邊的另一個八級騎士小聲道，隨后也沒等基溥回話，便于其余三名敵人打了起來。
天空中，血氣碰撞的轟鳴聲、刀劍的磕碰聲，紛紛不絕于耳。
光是逸散的余波，都能震得普通人胸悶氣短。
再次交戰后，諾亞一方的劣勢更加明顯。
那個叫做塞達的老人出手愈發狠辣，招式間也變得有些不要命的架勢。
這位伯爵家的老者今年已經一百多歲，之前為獵鷹家族征戰不知道多少場，身上暗傷早已無數，本就活不太久了。
眼下碰巧遇上家族崛起的重要機會，他根本不太在乎自己的性命。
基溥感受著對方越來越強的力道和殺意，心中不由想要聽從戰友的建議，自己獨自撤退。
不是他貪生怕死，而是自己這條命還不能丟在這里，否則要塞再難守住。
‘對不住了……’
基溥在心中默念一句，準備強行突圍。
他服役于第一軍團，受剛德列夫元帥這個九級騎士教授修行、武技，自身的實力本就在這些八級騎士中屬于最強的一個，再加上武器裝備上的優勢，自己一個人想跑并不是很難。
只不過，沒有他頂在最前面，剩下的那名同伴，肯定是不可能活下來了。
而就在基溥準備找機會只身突圍的時候，他的神色突然一愣，隨即馬上回復正常，繼續和塞達為首的三人交戰起來。
不過這次，他卻寧可冒著受重傷的風險，也要專打圍攻自己的三人中，最弱的那名絡腮胡大漢。
后者很快發現了基溥的有意針對，但卻沒有太在意。
他的血氣還剩很多，身上凝結的鎧甲也很結實，基溥很難快速殺了他，自然有恃無恐。
“蠢蛋，想要臨死前拉個墊背的嗎，你可真敢做夢啊！”絡腮胡大聲笑著。
基溥沒有回話，手上的力道更加一分，不斷打得對方后退，可于此同時，他也挨了老者和另外一人不少拳頭，身上的血氣已經極為稀薄。
而就在所有人以為基溥發現逃跑無望，準備試圖拉個墊背的一起死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絡腮胡大漢隨著基溥的針對，飛行高度越來越低。
突然，一陣詭異的渦流風迎面吹到他身后維持飛行的翅膀上，亂流立刻讓其身形不穩起來。
然后不過兩三秒中，怪異的渦流風速瞬間變化方向并加大了力度，將絡腮胡大漢竭力維持的血氣羽翼的升力完全破壞。
失去了穩定的升力氣流，絡腮胡立刻朝下方墜去，其臉上也露出了些許慌亂之色。
“這是怎么回事兒？”
突發的未知意外讓這人有些心中有些慌亂，他嘗試著將血氣羽翼收起并重新釋放，但就算竭力控制翅膀揮動，也無法讓他停止下墜，不斷在空中翻滾。
“媽的，倒霉！”
大漢不禁罵道。
他已經做好了摔在地上的準備，渾身血氣聚集于身下，這個高度落下去如果不準備好緩沖可是很容易摔死的。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就在絡腮胡用濃厚的血氣做好抗沖擊準備后，一股自全身施壓的大力從他一側傳來，令他在空中的方向猛然一轉。
而方向所指的位置……正是弗都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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