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始記 ()”

茂密的叢林中，勒斯一行騎著馬匹繼續趕路。

魔法通訊臺的故障問題對于專業的人來說，是件很好解決的事情。

而軍團恰恰缺得就是這方面的人才，施法者數量實在太少了，又無法接受到系統的培訓。

“老大，快到中午了，是不是應該停下來吃午飯。”騎馬跟在勒斯身邊的圖爾斯請示道。

然而等了半天，卻沒等到自家老大的回應。

圖爾斯只好提高嗓音又問了一遍。

這次勒斯緩過神來，他拉了下韁繩讓馬匹停下，點頭道：

“就地休息吃飯吧。”

“是。”圖爾斯得到吩咐，便朝后面揮了揮手，示意隊伍可以停下了。

然后，他又幫翻身下馬的勒斯牽好馬匹綁在樹上，隨口有些好奇的問道：

“老大，您剛才在想什么？”

勒斯抻了抻臂膀，道：“在想前幾天那個軍寨里的士兵。”

“就是猜出通訊臺故障原因那個？他不是一點魔法天賦都沒有嘛？”

“對，但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沒有魔法天賦，不代表沒有腦子。”勒斯淡淡道：“咱們的魔法陣技術，除了刻畫時需要由魔法師來完成，但之后的維護中，卻不一定也是這樣。

比如像那個因為環境潮濕而導致保護外殼產生鐵銹，隨后脫落引起魔法陣短路的小故障，只要是一個懂得拆卸和安裝通訊臺，并了解基本原理的人，就可以解決。”

圖爾斯點了下頭。

“這倒是，陣基銀板沒有燒壞，只要將銹皮清除就可以了。”

典型的難者不會、會者不難。

“那你說，我們是不是可以培養一批普通人，來接替一些原本需要資深學徒去處理的東西，這樣或許可以騰出很多人手。”

“您是說藥劑工廠？”

“嗯，主要就是那邊，其次還有軍方這里，隨著我們提供給軍方的魔法裝備越來越多，后續保障上也會需要不少人力，就比如這個魔法通訊臺。”

藥劑工廠如今仍然使用了大批學徒用來預處理原料藥材，這些學徒的來源主要是當年從那幾個巫師組織收編過來的人手中，天賦較差的一批。

再有就是近幾年施法者管理局成立后，有不少野生巫師過來投奔，被勒斯先扔到藥劑工廠當勞動力，美其名曰前期考察。

但其實，這些人去做處理原材料的事情，還是浪費了他們的天賦。

當年出于保密的需要，勒斯沒有雇傭普通人來做這種事情，而現在不存在這個問題了，再加上那名毫無天賦卻能憑邏輯思維和猜想來推測通訊臺故障原因的士兵，讓他有了些新的想法。

“您是想要普通人來代替部分魔法學徒的工作？”圖爾斯有些詫異，但轉念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藥劑工廠那邊的原材料處理，看似因為涉及魔法藥劑而必須有施法者參與，但實際上，除了最后一步灌輸魔力，其他步驟其實不涉及魔法的參與，頂多就是對各種藥材的處理和純度要求更高，普通人加以訓練確實可以做到。

只不過……圖爾斯心中莫名有一種荒謬感。

魔法師的工作，怎么可能讓連學徒都不是的人參與進來。

“是的，這件事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勒斯隨口道。

這只是一個初步設想，之后該怎么安排他還沒什么具體想法。

“院長閣下，圖爾斯閣下，午飯弄好了。”一名來自學院的資深學徒過來稟報道。

“嗯，好。”

午飯是就地取材，具體點就是上午他們趕路時遇到了一只小鹿。

勒斯走到大鍋旁時，一名士兵恭敬的給勒斯遞來一碗味道最好的鹿臀肉，然后返回了自己的巡邏隊那邊，他們有另一個爐灶。

勒斯看了看鍋里滿滿當當的鹿肉，以及身邊僅僅二十人的魔法隊伍，再看看另一邊那支巡邏途中順便給他們指引下一個軍寨所在的小隊士兵，朝旁邊的一個學徒吩咐道：

“鹿肉咱們也吃不完，分給他們一半。”

此次他帶出來一百人名學徒加十名正式魔法師，應基溥將軍的要求，在弗都要塞那邊留下了一半幫忙，剩下的五十人又分成了兩隊，再加上沿途遇到軍寨時每個地方都扔下一名學徒幫助維護通訊臺，現在他們的隊伍也就剛剛二十個人，用不著吃一整只鹿。

然而那個學徒卻表現的有些不情愿。

肉送給人家，他們要吃飽的話，就得多吃點那些硬硬的烤馕，誰愿意多吃那個東西。

不過這個學徒也沒有天真的去問自家院長為什么要這么做，老老實實的用精神力將半鍋肉托起，送到巡邏小隊那邊去了。

勒斯在看著那十幾個士兵驚喜高興的表情后，坐到圖爾斯身邊開始吃飯。

“這些蹲在山里的士兵，其實也挺可憐的。”圖爾斯有些同情道。

“嗯，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吧。”

別看這些軍寨扎在山中，滿地都是肥嫩的獵物。

但實際上，這些營寨的士兵一只兔子都不敢打。

打獵，就很有可能留下痕跡，從而被企圖滲透進來的阿瑞斯小股部隊發現附近存在諾亞的巡邏隊。

到時候別說偵查敵軍了，整個營寨都有可能被阿瑞斯人滅掉。

今天上午那只小鹿，其實是勒斯手下的一個資深學徒嘴饞了而弄到的，那些士兵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清掃了所有血跡和魔法飛彈爆炸所留下的痕跡。

吃完午飯，巡邏小隊的隊長過來向勒斯道了聲謝，然后兩組人分道揚鑣。

勒斯他們要繼續前往下一個營寨，而巡邏小隊已經到了巡視范圍的邊界，他們下午要從另一條路折返回去。

……

又是傍晚時分，勒斯一行準時抵達了下一個要維護魔法通訊臺的軍寨。

而這里，卻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勒斯蹲在一具燒焦的尸體旁，看著其充滿焦糊味兒的胸口處那道深深的傷口，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圖爾斯帶著兩名魔法師走了過來。

“老大，沒有活口，整座寨子都被燒光了，尸體大概有一百四五十具。”

“這個軍寨有多少人？”

“據上一個軍寨的人說，這里因為比較靠近一條容易穿越山脈的小路，軍團在這里駐扎了兩個百人隊。

剩下的，應該是在外巡邏時就被干掉了。”

兩個百人隊，不是為了抵擋阿瑞斯敵軍，而是為了留出足夠時間給營寨內的聯絡員用魔法通訊臺向軍團發出警告。

“今天中午時的例行聯絡中，要塞那邊有說什么消息嗎？”

“沒有，要塞說一切正常。”

這就表明，此處被摧毀的軍寨并沒能發出示警信息。

勒斯沉吟道：“兩個百人隊，又是前線營地，指揮官應該是四級或五級騎士，有找到他們的尸身嗎？”

“找到了，在寨子門口。”

“去看看。”勒斯起身道。

“老大，就在這里。”圖爾斯指著兩具被搬到一起的尸體，因為是在營地外死掉的，倒是沒有被燒，胸口的騎士等級徽章和軍銜都清楚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勒斯俯身一看，便皺眉道：“襲擊者的實力不弱啊。”

這兩人分別是五級和四級騎士，都是一擊致命，看樣子不像被偷襲，那只能是七級或以上的騎士了。

六級騎士，正面出手下很難做到一招殺死他們中的那個五級騎士。

‘營寨內的人也差不多都是這種死法，來襲的敵人平均實力看上去很強，而且……’

勒斯扭頭看向身后被燒毀的營寨，心道：‘里面應該還有施法者的存在，否則不會冒著暴露的風險憑白把這軍寨給點了，肯定是法術波及到的。’

想到這里，他對圖爾斯問道：

“你怎么看？”

“應該是一股人數不多的敵軍在潛入過程中意外被這處軍寨發現，為了防止暴露行蹤，他們果斷出手滅了這里，看這些犧牲士兵的傷勢，實力應該非常強。至于時間……看那些尸體的樣子，應該在半天到一天左右。”圖爾斯干脆答道。

這個看法和勒斯基本一致，但勒斯卻有一點不同的想法。

“他們好像不是潛入諾亞，而是潛出……”勒斯有些拿不準道。

圖爾斯等人聽完愣了愣，好奇問道：

“您有什么發現？”

勒斯搖了搖頭，道：

“發現談不上，就是一種感覺。

還有就是，你們沒發現這個軍寨的位置很靠北嗎？”

圖爾斯招來一名學徒，從他手中接過地圖看了看，道：

“確實靠北，距離原風鐸王國領地也就是如今的獵鷹伯爵領，也就五十公里左右的直線距離。”

勒斯解釋道：“這個距離，如果是從伯爵領那邊準備穿過山脈潛入諾亞，那代表著他們的進入路線才剛剛開始。

你會在這種時候就對巡邏營寨動手嗎？

而且從這里的戰況來開，敵人是人數很少的精銳隊伍，想要不被發現的繞過去，并不是很難。”

弗都山脈里這些巡邏營地，主要防備的是人數在幾百到幾千的阿瑞斯正規軍，而不是全員超凡者的精銳小隊，絕大部分由普通士兵組成的巡邏營地是沒有發現他們的能力的。

而這樣一支超凡小隊，有能力滅掉這兩個百人隊是一回事，要不要冒這個險卻是另一回事，畢竟發報示警用不了多長時間。

以目前的結果來看，他們顯然已經處于一種不怎么怕被發現的狀態，所以才會隨手滅掉這些士兵。

“那……您的意思是？”圖爾斯問道。

勒斯揮了揮手，示意背著魔法通訊臺的學徒過來，吩咐道：

“現在不是例行通訊時間，用我的緊急代碼向要塞和加黎維軍團總指揮部發報，通告他們第二十四號營地被襲，并已經全員犧牲的事情。

然后，想他們詢問，咱們后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這里大概有一支實力強大的超凡隊伍在一天內經過。”

“是，閣下！”那名學徒趕緊按照勒斯的指示去做。

圖爾斯則走上前問道：“老大，您懷疑這里有一支隊伍從諾亞干了什么事情后正在逃回阿瑞斯？”

“我是有這么一種感覺或者說猜測。”

“那我們該怎么做？要追嗎？”

勒斯想了想道：“如果是這幫人搞了什么破壞的話，咱們也沒必要去追。

但要是帶走了什么重要情報，那就得嘗試一下是否能攔截下來了。”

自從來到北邊前線，無論是新任的第二軍團長隆拉克，還是弗都要塞這邊的基溥中將，整體上來說雖然比較熱情，也歡迎他們的到來。

但是，這些人似乎從不覺得包括勒斯這個王國第一施法者在內的這群魔法師們，能在提供藥劑、維護通訊臺、還有對抗同行以外的地方能有什么作用。

這點讓勒斯覺得有些不舒服，也不符合他來北線戰場的預期。

光是干這些雜活，他自己何必親自過來。

再有一方面，當初他可是答應過議長，自己的魔法體系可是要在戰爭中起到作用的，要是按照軍團上層對魔法師的定位，那他們不是就跟打醬油一樣嗎。

所以，勒斯覺得既然人家目前不是很認可自己和麾下魔法師的能力，那就主動做點事情，證明一下自己。

襲擊巡邏營寨這幫人要真是攜帶了重要情報之類的東西撤退會阿瑞斯，那他就嘗試一下追上他們將其搶回來。

明白勒斯的想法后，圖爾斯也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他也覺得軍團給自己等人安排的任務實在是太沒勁了，他們可是超凡者中最強的職業——魔法師啊，怎么可以一直做著后勤工作。

“老大，您說怎么做吧！”

他身后那兩位出身外勤部的魔法師也是一臉振奮，在山里磨磨蹭蹭這么多天，他們也待得不耐煩了。

然而勒斯下一句話，卻給他們潑了盆冷水。

“如果真要追，你們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前往下一個巡邏營寨維護魔法通訊臺，追擊的事情我一個去。”

“啊？這是為什么啊？”

“因為你們太菜了，敵人有高級騎士存在，對于他來說，你們這點實力就是一招的事情。”勒斯直白道。

低級魔法師最多也就能和五級騎士比劃，魔法盾的強度極限就在這里，面對六級騎士中攻擊性強些的都會被隨手破之，如果摩西在這里的話，勒斯到有可能帶他去，否則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來去自如方便些。

“可是老大，您一個人去，連個照應的都沒有……”圖爾斯企圖游說道。

“別說了，還不知道具體怎么個情況呢，你們怎么比我還確定肯定要追擊？”

而就在這時，負責通訊聯絡的學徒背著通訊臺又跑了過來，神色有些凝重的匯報道：

“院長閣下，弗都要塞的基溥中將要和您本人單獨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