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特定的結構，真的可以構成法術？”
第七處晚宴上，一名大概三十歲的男人端著酒杯，對身旁的勒斯問道。
“歐明科先生，我想剛才你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何必再問我。
如果連自己的眼睛和精神力感知都不信任，我也沒有別的辦法讓你相信。”
勒斯帶著禮貌和善的笑意，對這人說道。
“我只是覺得……這實在有些令人難以相信，畢竟和我們之前學的知識和對法力的認知，差距太大了。”
“以前學的，不代表就是對的，我覺得施法者應該是一個致力于探索創新、并敢于推翻錯誤結論的職業。哪怕這個錯誤，已經根深蒂固。”
歐明科搖了搖頭，堅定道：“巫術不是錯誤的。”
勒斯坦言道：“它可能不是錯的，但也一定不是對的。
巫術對魔素的利用效率實在太低了，對施法者的消耗又十分巨大，與魔法體系的高效、簡潔、系統相比，巫術對于施法者來說，至少不是正確的道路。”
“您很自信。”歐明科微微笑著。
“因為這就是事實，否則不會有那么多人跟著我學魔法。”
“是啊……”
這名來自王國西部城市的高級巫師嘆了口氣，無論勒斯的話多么自信甚至讓人聽了覺得有些自負，但今天他帶來的那十多名擁有高級巫師法力波動的手下，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琴康這些人六年前來到諾亞時擁有十三名高級巫師，現在也只不過漲到了十六名，而這個冒出來還沒有幾年的魔法修煉體系，只花了五年不到的時間，就快要追趕上了他們。
至少在實力提升速度上，魔法體系確實有其獨到的地方。
“明天我可以去拜訪您嗎？”他請求道：“關于魔法體系，我還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勒斯挑眉道：“你不想想怎么寫好建議書嗎？”
這玩意不用想，寫好了肯定會對以后的職位安排有幫助。
“寫得再多，最終還不是要看您和溫士頓閣下。”
勒斯看著他笑了笑，道：
“這兩天我會在總部待著，你有問題可以來找我。”
“謝謝閣下。”
說完，歐明科便告辭離開。
他剛走，奧康納就來到勒斯身邊，道：
“這人我剛才打聽了一下，去年新晉的高級巫師，琴康出身，但在未晉升之前和貝西莫有些沖突，吃了不小的虧。”
勒斯輕點下巴，喝了口紅酒。
上午的時候他和溫士頓談崩了，或者叫根本沒談，這種情況下敢湊上來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不管這個歐明科是真的對魔法有了興趣，還是想要借助自己的背景，跳出不適合繼續發展的琴康一系，都無所謂。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會讓人另眼相看。
“你們那邊怎么樣？”
這次晚宴，他手下那十幾個正式級魔法師也都參加了。
雖說一般這種宴會不允許帶手下，但寇費和奧康納這些人，實力都可以媲美高級巫師，理應得到尊重。
所以，勒斯讓他們都來參加，并在宴會內四處走動，彰顯存在感。
奧康納笑著道：“有不少人主動過來攀談，都很好奇咱們的魔法體系，但那幫高級巫師，一個都沒過來。”
白天勒斯剛懟了一波貝西莫，那些高級巫師肯定不會湊上來。
但剩下那些實力弱的中級巫師們，可就沒這個顧及了。
本來這些人實力和天賦就相對不怎樣，自然要想辦法給自己找出路，至少了解一下、結個善緣是沒壞處的。
當然，其中肯定也有那些高級巫師派來的‘奸細’，但對于勒斯來說倒是無所謂了。
“告訴那些巫師，明后兩天，咱們會在第七處總部靜候，歡迎所有想要交流法術、切磋，或者想了解魔法體系的人過來。”勒斯吩咐道。
“我知道了，老師。”
奧康納應了一聲，轉身去辦。
正好此時王都市政廳的市長、警察部的那位亨利總顧問，以及軍務總處的那位威拉德中將來到了宴會廳，原本作為焦點的克里夫立刻迎了上去，同時也帶動眾人的目光和步伐都向那邊靠攏過去。
勒斯本來不想過去湊熱鬧，但他看到威拉德朝他招了招手，隨即也只好上前打聲招呼，并逐一和其他三位領導問好。
王都的市長和亨利總顧問，他之前也都見過，眼下也不用自我介紹或者有什么生分的感覺。
只是輪到第七處的總處長的時候，這位克里夫閣下深深的注視了他一眼。
隨后，威拉德將勒斯拉倒一邊。
“你的那個魔法通訊臺我們已經驗證效果了，確實如你說的那樣。
我已經給總處長寫信，并送過去兩對通訊臺，讓他看看實戰效果。”
威拉德口中的總處長就是軍務總處的一把手，也是整個王國軍的靈魂人物——九級騎士剛德列夫元帥。
只不過這位軍方大佬不喜歡在后方做辦公室，加上王國南部那邊的歌明蘭軍閥勢力也有九級騎士坐鎮，所以便常年鎮守于第一軍團駐守的洛蘭要塞。
后方的一應事務，一直是由威拉德這位副處長代理。
勒斯對于魔法通訊臺的實際效果驗證成功也很高興，這東西他們做出來之后，一直沒有時間來驗證極限通訊距離，只是通過信號強度的分析，大致測算了一個數據。
“希望它能為軍團贏下幾場戰斗。”勒斯笑道。
“我看應該沒問題，這段時間軍閥那邊一直不安分，正好給他們一個教訓。”威拉德冷笑道。
魔法通訊臺的距離，已經足夠建立信息傳遞之間的巨大差距，只要戰略得當，絕對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但數量還是太少了，我們想嘗試給斥候也配備通訊臺，還有千人大隊，都配上電臺，用來進行日常命令的下達。”威拉德說出了軍務處參謀部門所給出的建議。
勒斯道：“沒問題，等我回去之后，一定會加緊生產的。”
威拉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其耳邊小聲道：
“放心吧，這次你不會虧著的。”
“您的意思是？”勒斯大喜道。
“先不能說。”中將笑了笑，從酒架上拿起兩杯酒。
“干杯！”
“干杯！”
得到威拉德的隱晦承諾，勒斯心中算是徹底放心了，兩人開始聊起一些其他類型的魔法物品是否有機會用于戰爭。
比如原來威拉德并不感興趣的魔法鎧甲和武器，現在經過魔法通訊臺的便利效果之后，也有了了解的興趣。
“武器和鎧甲方面，我們現在能做出一些讓普通人也能使用的類型，穿上之后足矣對付三四級騎士，但造價方面……”
“有多高？”中將摸著下巴問道。
超凡騎士的數量在戰爭中往往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無論是組成特種小隊進行局部戰場的勝負爭奪，還是作為基層指揮官，率領還處于普通人階段的二級騎士進行作戰，都有很大的效果。
但王國的人口和資源，有騎士天賦的人不多、培養一名三級騎士的肉類消耗同樣稀少，很難在短時間內擴大這個群體的數量。
所以如果有一種能夠替代三、四級騎士的辦法，對軍方來說還是值得考慮一下的。
但這個考慮，在勒斯說出具體價格后，很快就結束了。
“一套最基礎的版本都要三千金磅……算了算了……”威拉德擺了擺手，表示跳過這個話題。
勒斯無奈笑著，他也想盡快研究出能夠裝配普通部隊的魔法鎧甲，但目前的材料技術實在是不太現實。
“在聊什么？”亨利走了過來。
勒斯趕緊問好道：“亨利閣下，我在和中將聊魔法裝備的問題。”
威拉德略感郁悶道：“已經聊完了，因為實在是太貴了，三千金磅一套，可以養一個重甲騎兵小隊一年時間。”
“魔法裝備……”亨利端著酒杯輕輕搖晃，對勒斯說道：“能給我講講嗎？”
“當然，閣下。”勒斯應道。
“那你們聊吧，勒斯你多說點，我們軍方買不起，但亨利倒是可能光顧你一下。”威拉德笑了兩聲，離開了兩人身旁。
目送中將離開后，勒斯剛要重新解釋一遍魔法裝備的事情，就見亨利走向了宴會廳的陽臺，他立即跟上。
陽臺上有個小桌，亨利示意他坐下，然后開口道：
“以后關于你魔法體系內的深入研究成果，不要這么隨便說出來，我記得你有一個叫消聲術的法術。”
“呃……”勒斯點了點頭，不知道對方為什么這么說。
自己都不在乎魔法體系的進展他人聽去，亨利怎么這么在乎？
不過他還是依照對方的意思，揮手放出了一個幾乎完全透明的法術薄膜，將兩人包裹在內。
亨利打量了一下那幾不可見的透明能量，問道：
“這種法術能不能融入到魔法物品中？”
勒斯想了想，道：“可以，但目前還沒時間做。”
消聲術的法術模型復雜程度遠比不上魔法鎧甲和通訊臺，畢竟只是個學徒級法術，很容易弄出來。
“能覆蓋多大范圍。”
“大概一個房間大小。”
“可以，我先跟你訂一千個，錢不是問題。”亨利點頭道。
勒斯聽完一愣，不由問道：“您……要這么多？”
“干什么用你就別管了，盡快做出來吧。”
“好的，我明白。”
雖然很好奇一個警察部總顧問要這種東西做什么，但誰讓人家是大佬呢，照做就是。
之后，亨利便開始詢問魔法裝備的功能和威力，而且相比于鎧甲的防御性，他似乎更在乎魔法武器的破壞能力。
這又讓勒斯感到有些費解，甚至懷疑這些是不是亨利替別人問的。
介紹了半個小時，亨利總算沒有再問。
他直接起身道：“你對施法者是否應該公開這件事，怎么看？”
勒斯果斷道：“之前在您家里時，我已經說了一遍，現在我還是堅持我的立場，公開并扶持施法者領域，對王國來說是一件長遠的好事。”
“那好。”亨利沒有多說，轉身離開了。
……
第二天，第七處總部的法術訓練場。
火焰與冰鋒齊飛，各種五顏六色的法術不斷在場中兩人的身邊浮現，然后飛快攻向對方。
勒斯和圖爾斯等人站在場邊，周圍還站著一堆實力不等的巫師們。
大家都在看著兩名杰出施法者之間的切磋戰斗，猜測著誰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部長，你說奧康納什么時候能贏？”圖爾斯問道。
是的，他很自信正在與歐明科對戰的奧康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這不僅是來源于對同伴的信心，也是因為圖爾斯清楚的知道，魔法師與巫師在戰斗中的優勢有多明顯。
消耗小是一方面，魔法盾這個一級法術在面對高級巫師時的絕對防御力也是一方面。
這個歐明科的法術用的很純熟，戰斗意識和經驗上也比奧康納要強很多。
比如現在，場中的局勢就是歐明科處于進攻的狀態，奧康納只能進行一些防守反擊的策略。
但從兩人的狀態就能看出，奧康納在進行大量法術對轟后，還處于游刃有余的階段，而反觀歐明科，精神力和法力的大量消耗，已經讓其腦門上冒出一些細汗。
所以，圖爾斯深知這個高級巫師的失敗已經是時間問題。
而勒斯看的更明白，奧康納從一開始就把這場切磋定義為表演賽。
從上陣開始，他便將自己目前所有掌握的魔法都用了一遍，目的就是給場邊這些巫師們、以及看熱鬧的第七處文職成員們看。
用意自然是展現魔法體系同級別施法者在掌握的法術數量上的優勢，以及接著這個機會，向自己的老師匯報學習成果。
勒斯看了一會兒后，心中不由失笑。
奧康納現在竟然把正常情況下攻擊力最弱的冰刺術當做主攻法術，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勒斯當初在瘟疫事件中擊殺那個阿瑞斯大巫師時的影響，覺得冰系法術發展到后期很厲害。
‘看來有時間得徹底摸排一下這幾個學生的情況了。’勒斯心道。
隨后，眼看打了也有一會兒，歐明科也快堅持不住這種對耗，奧康納便認真起來。
他先是一口氣放了五枚魔法飛彈，其中三枚和對方的火球術以及飛錐術對撞湮滅，剩下兩枚則暫時逼得對方防守。
然后便伸出手掌，一陣略顯刺目的銀白色光芒閃耀于掌心，伴隨著突然出現的尖鳴聲，一股白色光柱便瞬間擊中了歐明科旁邊用來作掩護的訓練用假人。
而剛解決了兩枚魔法飛彈的歐明科剛想反擊，就看到一股白光襲來，將身旁的假人打了個對穿，甚至在身后不遠處的墻壁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記。
頓時，他苦笑一聲，取消了自己的法力護罩，開始擦起頭上的汗水。
他認輸了。
訓練場中的假人身上有一件報廢的軍用重甲，替換下來后經過修修補補成了給假人增加防護，以免時常更換的防護裝備。
這個叫做奧康納的年輕人既然可以一擊貫穿這副鎧甲，那已經代表著自己的法力護罩根本擋不住這道法術。
不說受傷，施法反噬是必然存在的。
他總不能寄希望于對方這個法術本就瞄不準吧，那就有些輸不起了。
“很精彩的戰斗，你比布蘭提斯的那些地下巫師要強不少。”奧康納走過來和他握了下手，由衷的贊嘆道。
在布蘭提斯，勒斯下令清繳所有地下巫師組織的時候，奧康納就跟圣光巫師會的一名高級巫師戰斗過，當時的奧康納戰斗經驗較少，又還沒掌握電光術這個低級魔法師中的最強攻擊法術，所以就像今天一樣，硬是耗光了對方的法力。
而歐明科的法術釋放和法力總量，確實要比當初那個人強很多，結合其才晉升高級巫師兩年的情況，估計天賦也很是不錯。
奧康納對于有才華的人，一向是比較溫和熱情的。
可歐明科在與他握了握手之后，卻搖頭苦笑兩聲。
他不是那種會在輸掉戰斗后還能保持平常心的人，此時心中是既驚訝又沮喪。
“你的魔力，還真是雄厚。”他感嘆道。
而奧康納卻糾正道：“不是我的魔力多，而是魔法體系本就消耗小而已。”
“那你還剩多少魔力？”歐明科好奇看著一臉輕松的他。
“嗯，一半左右吧。”奧康納估計著。
“魔法……還真是神奇……”歐明科再次苦笑了一聲。
這句話，他一般是面對那些第一次見到巫術的人時，聽別人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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