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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凱爾森家別墅。
這位奸商穿著馬甲襯衣，正坐在書房的桌案前查看近幾個月的貿易報表，企圖從中尋找方便操作的地方，將手頭上積攢的一大批物資送回國內。
與蒙納德談成合作后，現在他多了不少通往內陸的貿易、走私渠道，尤其是處于半監管狀態的成品鋼鐵、糧食、礦石等物資的收購運輸，都在無法會的關系下，找到了更多門路，往來更加方便。
將最后一批物資安插進布蘭提斯碼頭的正常出港貨船中以后，凱爾森輕舒口氣，起身走向酒架，準備給自己倒杯酒提神。
這時，一股微風從窗旁吹來，凱爾森扭頭看著半開的窗門，心下頓時一凜。
最近城里爆發流感，天氣也有些變冷，所以他清楚的記得，書房內的窗戶都被仆人關上了。
他立刻轉身掃視房間，看是哪位客人不請自來。
而這一看，便發現一身黑色風衣的勒斯，正坐在書房中間的沙發上，翹腿看著一本自己隨手放在那里的書籍。
凱爾森稍微放下一些警惕，面色如常的倒了兩杯紅酒，朝他走了過去。
“你們這些施法者，都喜歡偷偷摸摸的潛入別人家里嗎？”
維吉尼亞是這樣，勒斯也是這樣，他實在搞不懂自家是沒裝門還是怎么了。
勒斯抬起頭，輕輕合上手中的《大陸河流分布簡述》，微笑道：
“只是不希望別人打擾到我們的談話而已，順便看看你在干什么。”
“什么時候來的？”凱爾森將紅酒放到他面前的茶幾上，自己則坐到勒斯對面。
勒斯拿起酒杯抿了口，道：
“半個小時左右，你工作的時候還真是認真。”
“半個小時？”凱爾森無奈的輕拍腦門，道：“我應該把路易斯辭退算了，那家伙竟然這么長時間都沒發現你進來。”
勒斯笑了笑，沒有解釋。
雖然他的進入方式不如維吉尼亞那么方便，但奈瑟爾文明的二級潛行術，可以隔絕任何聲音和氣味，魔力波動因為特殊的法術結構也非常之小，只要不帶殺意，騎士就算感知再敏銳，也很難發現他。
見勒斯不說自己是怎么潛進來的，凱爾森也不繼續糾結，畢竟這種等級的施法者太少見了。
“說吧，找我有什么事，你在打火機公司的股份我已經著手調集資金吃下，價格絕對合算，這件事我應該告訴你的人了。”
勒斯微微點頭，道：“謝了，省下我不少麻煩。”
當初投資自己那個只有一間小作坊的打火機公司，對方可是溢價很多，之后的運營也是人家在負責，現在又掏錢接盤，勒斯覺得確實占了不少便宜。
至于說對方吃下了自己的公司和創意，勒斯到根本不覺得算什么。
他的目標不在普通的商業上，而且在這個時代，創意最不值錢，渠道和資本才是最重要的，打火機公司本來就是他前期獲取資金的過度產物，適時拋出去也不心疼。
而面對勒斯的道謝，凱爾森卻搖了搖頭，道：
“謝我就不必了，當初投資你的公司，是維吉尼亞小姐讓我這么做的，你的人情應該欠在她身上。”
“哦？”勒斯略微驚訝，看來這女人很早就注意到自己了。
“那正好，我這次過來，就是想找她的。”
凱爾森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就猜到是這樣。
“什么時候見？”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晚。”勒斯認真道。
凱爾森思考片刻，點點頭。
“好吧。”
他起身走到書桌旁，拉了一下繩子。
不一會兒，他的管家推門進來，并驚愕發現沙發上坐著的勒斯。
“不用管這位不喜歡走門的先生，你去通知維吉尼亞小姐一聲，沙發上這位想立刻見她。”
“好的，老爺。”
管家離開后，凱爾森又拿了瓶酒過來，重新坐到沙發上。
“你要找她，是因為下城區的瘟疫嗎？”
勒斯一愣：“你也察覺到了？”
“哈哈，當然，我的貨運生意要用許多工人，流行感冒的高發期，我肯定會關注工人的們情況，以免延誤發船。
不僅是我，我相信很多商人都應該對那種奇怪的疾病有所耳聞，還做出了一些行動。”
“什么行動？”
凱爾森從桌上果盤里拿起一顆蘋果，咬了口之后，道：
“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從十天前開始，糧價就已經漲了一些，不多，每斤三個銅板而已，但這代表有人已經在暗中收購糧食。”
勒斯皺了皺眉：“商人既然察覺到了不對，為什么沒有通知市政廳。”
市長是資本派在布蘭提斯的領袖，也就是說，所有的商人應該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在拉格倫執政時期，怎么會做這種拖后腿的舉動。
凱爾森不屑道：
“你太高看資本派的團結程度了，商人們之所以聚集在一起，形成覆蓋全國的政治派系，追根究底還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更好的賺錢。
如今有一個可能發大財的機會，你說他們會怎么做？
要知道，拉格倫自從上臺，就在逐漸淡化自己商人的身份，他有志成為一名政客，目標是入主議會，當上王國議長。
在上一個任期里，他就已經對資本派商人的利益有所忽視，轉而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政務中去，也確實做了不少實事。
他的這次當選，不僅是因為這座城市中資本派的力量最強，也是因為無論是上城區還是下城區，大多數民眾都對他比較滿意，成功獲得了各個階級的支持。”
勒斯聽完若有所思，拉格倫如果想走政治路線、一心為城市發展而服務的話，那確實會損害到商人的利益，被自己人蒙在鼓里也倒是很平常。
不過他和凱爾森的關系，并不適合彼此間討論王國的政治問題，
他索性隨口問道：
“你呢，在有沒有事先囤糧？”
凱爾斯露出了一絲奸猾的笑容，道：
“糧食？不不不，我覺得囤些藥品更好。
可惜，不止我一個人看到這可能的機會，等我入場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好處了。”
勒斯又問道：“對這種疑似血毒的怪病，你有什么了解嗎？”
“這個真沒有，我從未聽說，也從沒見過。”
“可是我懷疑，這件事跟之前維吉尼亞小姐所說的阿瑞斯巫師有關。”
“你們施法者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懂，你還是問她去吧。”
凱爾森攤了攤手，起身回到書桌前，繼續看著賬本，他今天的工作還沒處理完。
勒斯見此也就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獨自沉思著。
直到一個小時過去，獨屬于維吉尼亞那種特殊陰影法術的波動傳來，將正在思考著的勒斯驚醒。
抬頭一看，依舊是黑色高開叉銀邊長裙的維吉尼亞正坐在他對面的位置，面容清雅冷淡。
“晚上好，勒斯先生。”
“您好，維吉尼亞小姐。”
“這次找我過來，是有什么事嗎？”女巫師略微沙啞的嗓音響起。
“我……”
“咳咳……”凱爾森故意咳嗽兩聲，道：
“我這里還有不少工作沒完成，你們要談事的話，隔壁的茶室很安靜，還有我想提醒一下，你們最好留個溝通方式，我這里不是接頭點。”
……
“你是為了下城區那種突發怪病過來的？”
凱爾森家的茶室，維吉尼亞點燃一根女士香煙，站在窗戶旁看著外面的街道。
勒斯則在一旁的茶柜中找出器具，開始燒水泡茶，順便回道：
“是的，我白天在下城區逛了一天，了解不少那種怪病的情況，實在不像是自然界中的病毒變異而出的。
我懷疑，這是你之前提醒我的阿瑞斯巫師所為，就想找你確認一下。”
維吉尼亞點頭道：“我可以確定是他們做的，阿瑞斯的巫術學院，就是由當年那些因為企圖研究各種瘟疫病毒，而被逐出了琴康的巫師們所創立。
他們很擅長使用法術來調制各種傳染病，以達到大規模殺傷普通人的目的。
之前我也碰巧撞見過一名陌生的大巫師，就在布蘭提斯附近活動。”
勒斯頓時大喜，連忙追問道：
“你是在哪里遇見他的，知道他的藏身處嗎？”
事情果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樣，接下來只要找到那個大巫師，就能解決問題。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維吉尼亞突然扭頭看向他。
聽到這種回答，勒斯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窗邊的維吉尼亞。
他倆進入茶室后沒有點燈，此時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身上，在黑色禮裙的襯托下，勾勒出女巫師那妙曼的身軀。
勒斯看著月下的美人，微微發怔了一瞬，然后無奈笑道：
“別再跟我說要玩什么問答游戲，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
女巫師對他很了解，而勒斯卻對她很陌生。
這在玩問答游戲的時候，就會顯得很被動。
對方的問題會越來越直指核心，而勒斯卻抓不住關鍵點，浪費一次次提問機會，非常吃虧。
維吉尼亞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他身邊，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不知道凱爾森有沒有告訴過你，之前你就欠了我一個人情。”
“他剛才跟我說了，十分感謝。”勒斯真誠道。
當初那筆投資，讓勒斯有足夠的資金買下郊外那座莊園，來為后續的事情做準備，非常及時。
維吉尼亞欣然接受了致謝，紅唇輕啟。
“既然你已經欠了我一個人情沒還，現在又想欠一個，總要拿出點東西吧。”
勒斯將滾燙的開水倒入茶壺，釋放一絲魔力讓熱水與茶葉充分融合，同時嘆了口氣道：
“春風藥劑的配方，是絕對不能交給你的。”他知道這女人一直想要這個。
“我覺得沒什么不能的。”維吉尼亞端起茶壺，倒進杯子中。
“你是琴康人，而我是諾亞人，春風藥劑的戰略價值我想你應該清楚。”
“春風藥劑是很重要，但與一百萬人的性命和這座占據王國稅收百分之二十的商業大城相比呢？”
勒斯不屑的笑了：“那個藏在暗處的大巫師，絕對沒有這個能力。
不說我接下來會不會抓住對方的尾巴，就算一直找不到人，我也能在局勢徹底進入無法挽回的狀態之前，找出解決辦法。
現在，我只不過想用最簡單、最快捷的辦法解決問題而已，拿這個做要挾，你可能是想多了。”
維吉尼亞坦然的看著他，道：
“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不清楚你有什么底氣，但相信我，如今下城區的情況只是小打小鬧，他們是在測試效果和試探你們的反應。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的開始。
你的辦法，不一定行得通。”
聽到這話，勒斯面上沒有什么變化，但心中確實一沉。
解毒藥劑的研發需要至少兩個月的時間，而如果這真的只是阿瑞斯巫師的前期試探，那可能真的來不及了。
但春風藥劑即將進入量產階段，它是勒斯下一步在王國體系中晉升的重要資糧，這個時候交出去，還是交給外國勢力，很可能會為自己買下炸彈。
維吉尼亞似乎是感覺到了勒斯心中的糾結，繼續勸道：
“阿瑞斯是琴康和諾亞共同的敵人，如果交給我們，以琴康的軍力和施法者基礎，可以更快的將它應用到對阿瑞斯的戰場上。
而且春風藥劑并不是破壞性的武器，它是用來救人的，你何必這么糾結。”
勒斯沉默著思考了半天，緩緩開口道：
“幫我解決這次事情，春風藥劑好說。”
女巫師眼角露出一絲喜意，道：
“怎么說？”
“兩年后，我可以把春風藥劑的配方和技術交給你們。”勒斯沉聲道。
兩年時間，足夠勒斯將這款藥劑銷售到整個東大陸，占據足夠的優勢。
但如果這次布蘭提斯的瘟疫如果阻止不了，拉格倫估計要完蛋，他可是自己目前在政治體系中最大的靠山，絕對不能倒。
可維吉尼亞對這個條件并不滿意，她說道：
“大陸局勢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突變，兩年的時間太長了，而且我們拿到還要研究如何長期保存的問題。”
“長期保存不需要你們考慮，我已經解決了。”勒斯淡淡道。
“嗯？”維吉尼亞驚訝的看著他。
超凡藥劑的保存，一直是巫師之都那邊所有藥劑師都頭痛不已的大難題，他們現在也只是有些解決思路而已。
可她眼前的這位自學成才的勒斯，卻在獨立研發藥劑的同時，又找到了長期保存藥劑的辦法，實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還有什么問題嗎？”勒斯催促道。
維吉尼亞深吸口氣，平緩了心中的情緒，繼續道：
“再怎么說，兩年的時間也太過漫長，中間變數太多，我們也要為大規模生產留出時間。”
勒斯語氣自信的笑道：“或許到時候還有另一種解決辦法，你們可以直接從我這里買成品藥劑。”
女巫師聞言挑了挑眉頭，看來對方已經做好了大規模生產的準備，等到兩年后，有自信壟斷銷售市場。
接下來，維吉尼亞同樣陷入了沉思，她在權衡利弊。
她不知道勒斯是否在真的有底氣面對這場即將爆發的瘟疫，此時如果拒絕，那估計以后更難談成。
可兩年的時間，對于正在暗中備戰的琴康來說，有些來不及了。
“一年半。”她說道。
“一年半以后，將春風藥劑的所有相關制作技術交給我們。”
勒斯稍微思考一下，道：
“成交。
現在可以告訴我，關于這次瘟疫始作俑者的情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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