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夜色中，難得沒有帶著學士帽的龍人族少年，半躺在村口的石頭上，望著頭頂明亮到有些寒冷的月亮，莫名有些失神。
周邊不時響起的嘈雜蟲鳴，以及繚亂飛舞的螢火蟲，都絲毫沒能掩蓋他臉上，那濃濃的迷茫之色。
在過去不算長的十五年時間里，瓦蘭從未有過像今日一般的迷茫。
從小到大，他就一直以身為院首的爺爺為榜樣，抓緊一切時間學習、研究、做實驗。
即便是同齡人間的游戲，也無法撼動他埋頭于書海的決心。
他的目標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成為龍歷院歷史上最杰出的大師。
事實上當他成為了龍歷院最年輕的研究員的時候，這個目標便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
就瓦蘭的年紀而言，這已經足夠了不起了，更別提他本身便是龍人這種極其長壽的種族。
從最年輕變成最偉大，或許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但未來終究是未來，那預期中的成就與智慧，并不會穿越時空，憑空降臨到眼前這位古塔的同齡人身上。
面對著人生中的第一次挫折，尤其是涉及到未來的選擇之時，即便是自信如他，也不由得有些猶豫和躊躇。
是的，就是自信。
別看瓦蘭在面對人多的場合，依舊有些怕生，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不自信。
這本身就是完全不相干的兩碼事。
“到底該怎么選擇呢……誒。”月光之下，瓦蘭臉上的糾結神情，分外顯眼。
在他內心深處，當然不想就這么放棄，但是就像貝魯娜村的老村長心中想的那樣，瓦蘭自己也很清楚，有些現實情況，不是簡單地喊兩句口號，就能靠勇氣與熱情克服的。
哪怕是熱血上頭的獵人，都不會產生這想法，更別提像他這種一向理智的研究員了。
即便有著少年的熱血，他依舊是龍歷院的研究員，不會讓感性凌駕于理性之上。
“我還以為你去哪里了呢，沒想到就在村門口晃悠……”
突然，一個有些調侃的聲音，從瓦蘭的身后傳來。
扭過頭，不出意外地，年輕的龍人研究員，看到了正捧著一瓶冰羊奶，咕嚕咕嚕喝著的高大少年。
說實話，少年這個詞，用在這個兩米一幾，實力異常恐怖的怪物級獵人身上，還真的滿怪異的。
但沒辦法，誰叫人家真的和自己一樣大呢？
“這個天，喝冰羊奶，小心第二天拉肚子啊。”瓦蘭好心奉勸了一句。
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古塔索性脖子一仰，將整瓶裝在玻璃瓶里的羊奶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哈，爽~”
將玻璃瓶隨手放到石頭上，古塔抹了抹自己嘴邊的奶漬，“以我們這些獵人的體質，能影響到才怪呢。”
“話說原來你會拉肚子嗎？我還以為你們龍人百毒不侵呢？”
古塔渾然不覺，自己其實就是龍人這件事，在那邊吧唧吧唧地一個勁講著。
“你是來干嘛的啊？”瓦蘭有些無奈，只得打斷了對方，試圖將話題引回正軌。
他總感覺再這么僵持下去，自己早晚要被古塔帶溝里去。
為什么這么不著調的家伙，偏生實力那么強啊！
為了防止被人打死嗎？
就尼瑪離譜！
“嘛，差點忘了正事了……”摸了摸后腦勺，古塔盤腿坐到了石頭邊，“啊，麻煩稍稍，你這位置挺好的，我也來看看月色。”。
本就壯碩的體型，直接占據了石頭的大半面積，搞得瓦蘭都被擠到了一邊。
說真的，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瓦蘭只感覺一陣頭大。
仰頭看著頭頂碩大的仿佛要貼近地面的圓月，古塔舉起手，感覺隨手就能握住月亮一般，不由得嘖嘖稱奇。
不過他總算還沒忘記正事，很快就趕在瓦蘭發火前，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大伙都挺擔心你的狀態的，畢竟你可是我們調查隊的leader……”
“哦，當然前面那句只是客套話，我們主要還是想問問，明天怎么說？”
還沒來得及感動一下，瓦蘭就被古塔氣地一陣咳嗽了起來。
許久，瓦蘭幽幽地反問道：“你們應該知道答案的吧……我不可能帶你們去做一件毫無意義，但又隨時可能全員赴死的事情。”
說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垂頭喪氣了。
哪知道，古塔只是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有些摸不著頭腦地說道：“你在說什么古龍語啊？不對，該說火星語嗎？古龍語我其實聽得懂……”
想起來自己有著【獸語】能力的古塔，說到一半便開始對自己的發言進行了自我糾正。
沒去管古塔那一向離譜的話，瓦蘭只管理解自己能理解的部分。
“明知道可能會徒勞無功，還可能賠上性命，你們還會愿意跟我上遺群嶺？”
面對瓦蘭的疑問，古塔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你以為我們是誰？”
“獵人？”瓦蘭不是很確定古塔的意思，試探性地問道。
“嗯哼~知道就好，我們可是獵人啊！”
“古龍這種世間罕見的獵物，還是在那片無人能至的云空之上，我們怎么可能會缺席！”
古塔慷慨激昂地揮舞著雙手。
望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那里一陣大放厥詞，明明應該感到荒謬和無語，但瓦倫不知為何，卻莫名地感到一陣開心。
也只有這樣的傻子，才會愿意在這種莫名的事情上，賭上性命去嘗試吧？
“雖然不知道你在自我感動些什么，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下你，我只是來確認下你的想法而已，麻煩麻溜一點，外面挺冷的，我不想陪你吹風。”
“萬一感冒了咋辦？”
望著瓦蘭莫名濕潤的眼眶，古塔砸吧著嘴，嫌棄地擺了擺手。
渾然不覺之前是誰一個勁地在那里說獵人身體素質好的。
“你這家伙……”瓦蘭也不知道這家伙是為了活躍氣氛，還是天性便是如此惡劣，“如果你們愿意繼續下去的話，我當然也不想半途而廢。”
“當然，會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對可抵達高度的山脈進行探索，那個山頂暫時肯定是沒戲了。”
瓦蘭攤了攤手，娓娓而談。
在確認了獵人們的想法以后，有些準備工作總算也能訴諸于口了。
“為了避免因為飛船被毀，導致無法返回，我會和龍歷院聯絡，調配另一艘飛船進行支援的。”
“那艘船的所有者是我的表姐，也是你們古龍團的大前輩，有她在，安全系數多少也能再添幾分。”
“嘶~”
話音未落，瓦蘭發現邊上的古塔，莫名露出了一副介于糾結與疑惑之間的表情。
沒等他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古塔直接反問了他一句。
“你的表姐，是瓦倫蒂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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