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侖喪失了先手機會。

夏佐覺得問題不大。

最具威脅的偷襲已經被化解，休伯侖也順利地鎖定敵方，接下來就是犀利的反攻。

休伯侖以水系和風系法術為專長，戰鬥傀儡上的煉金道具也都以這兩個系別的能量驅動，分別對應水屬性和風屬性。

水屬性煉金道具經過附魔學加工，完美匹配高壓和陸地環境，使用起來消耗的能量極少，而且成功率達到了100%。

休伯侖抬起右手，掌心對準活化針刺海葵的方向，射出幾發水雷。

反擊窗口短暫，倉皇射擊會導致精度丟失。

但不要緊。

戰鬥傀儡的面罩上，有一套能夠與夜視功能模塊對接的輔助索敵裝置。

它可以在水雷發射出去后，持續引導水雷的飛行方向，並使其在距離目標最近的距離爆炸。

換一種方式描述的話…只要敵方目標在戰鬥傀儡正前方30度的方向，戰鬥傀儡發射的任何投射物都自帶自動瞄準功能。

自瞄功能在科學領域比較難實現，需要計算機提前計算好目標的空間數據，然後將定位發送給投射物的推進系統。

但在煉金學領域，操控戰鬥傀儡的煉金師，就是最好的雷達和計算機，水雷的戰鬥部內有一份煉金師的水系能量，煉金師可以用這份能量來調整水雷的飛行方向，就像操控自己施放的水球法術一樣。

休伯侖用戰鬥傀儡的煉金視覺系統，獲得最直觀的感官數據，並通過與戰鬥傀儡的同步，低延遲、無誤差地調整輔助索敵裝置的指向角度，輔助索敵裝置牽引水雷的戰鬥部。（註：現實中的頭盔瞄準具。）

最終，在距離被偷襲后不到2秒的時間內，休伯侖發射的水雷就在活化針刺海葵旁爆炸了。

水雷的定向爆炸優勢再次顯現，這次它們向飛行方向的左側炸裂，繞過了岩石的阻擋，直接命中了躲藏在岩石背後的活化針刺海葵。

那個角度的畫面，夏佐看不到，不過估摸著，還得再來上幾發才能確認有效殺傷。

休伯侖也是這麼認為，他調集戰鬥傀儡的能量，匯聚到兩隻手臂的輔助動力系統上，再次揮動雙手，用掌心的發射器射出數枚水雷，轟隆隆的爆炸聲傳到數百米開外。

一大片海葵殘骸被湍急的水流沖了出來，縈繞在岩石四周。

休伯侖對着岩石伸出右手，用5個指尖施放出5道偵測音波，5道音波均反饋岩石背後沒有活物后，他才親自過去檢查了一下戰況。

很好，活化針刺海葵全軍覆沒。

休伯侖調轉方向，朝着腹鳴牡蠣的方位游去，距離有點兒遠，他直接啟動了戰鬥傀儡的水下推進系統。

這套系統有兩種運作方式，大部分情況下用元素能量驅動，會被偵測到能量波動，不夠隱蔽，不能用於隱秘行動。

另一種運作方式是純機械驅動，使用數根高強度扭力彈簧積蓄的機械能，來旋轉推進器的扇葉。

在附魔學的加持之下，單根扭力彈簧所能積蓄的機械能，約等於500點元素能量，能讓戰鬥傀儡在無光帶環境中遊動200米左右。

休伯侖選擇用機械能驅動推進器，扇葉轉動的時候幾乎無聲無息，只有微弱的水流聲，聽上去和一般的深海魚類遊動無異。

海倫伯格在挑選訓練用魔物時，經過了深思熟慮。

扁頭海蛇代表着激進的對手，活化針刺海葵則是陰險的偷襲者，腹鳴牡蠣是狡猾的干擾者。

腹鳴牡蠣的外殼有6層，是凡物牡蠣的兩倍。

它們在躲藏到沙床里后，會褪下在外層的殼當作假象，然後游到另一個地方，褪下第2層外殼。

6層外殼，便意味着腹鳴牡蠣可以佈置最多5個假象，來欺騙追蹤它的敵人。剩下的最內層外殼最堅硬，而且可以增殖出新的外殼，腹鳴牡蠣不會褪下它。

休伯侖在一片沙床上遊了十幾分鐘，發現了許多裸露或**露在沙石之外的牡蠣外殼。

他沒有去翻開外殼，看看下面有什麼。

這麼做很危險。

腹鳴牡蠣很可能佈置了棘手的陷阱。

它們會在褪下的外殼裏，留下一種能發出爆鳴的小肉粒。

在高壓的無光帶環境中，尖銳的聲音不但極度刺耳，還能被水壓轉化成綿長的迴響，在一小片區域裏不斷地激蕩。

夏佐在設計戰鬥傀儡的時候，考慮到了這種情況。

他給戰鬥傀儡的聽覺系統，附加了聽力保護功能，在接收到可能引起聽覺損傷的爆鳴或巨響時，將立刻對聲音進行降噪，但不會影響戰鬥傀儡的操控者分析音色和音源。

當然了…能不聽到尖銳的爆鳴，還是不聽到得好。

休伯侖有辦法在不觸發陷阱的情況下，找到了腹鳴牡蠣的真實位置。

他在一塊相對平整的沙床上停下，雙手插進沙石里，用指尖的發生裝置發出一道道低沉又富有節奏感的音波。

基於對海洋魔物的了解，休伯侖知道腹鳴牡蠣的破綻所在，它們的樂感會迫使它們跟隨動感的低音跳舞…

低頻的聲音在海水裏會傳出更遠的距離，休伯侖不擔心腹鳴牡蠣聽不到他放的音樂。

大約兩分鐘后，有一隻腹鳴牡蠣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它從沙石地下鑽出，吐出一大團沙塵遮蔽視線，然後朝着遠離音源的地方遊動。

休伯侖從沙石中抽出右手，甩出兩枚水雷。

「轟轟~」

那隻腹鳴牡蠣被水雷追上，被破片撕成了碎片。

同類的死亡，激起了剩餘兩隻牡蠣的恐懼，它們強忍住起舞的衝動，在沙石中憋了近十分鐘，終於再也無法忍受富有律動的低音，同時從沙石地下鑽出來，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竄。

休伯侖一左一右甩出水雷，成功擊殺最後的魔物，為本次實戰訓練畫上句號。

煉金室底座上伸出煉金燈具，明亮的燈光照亮訓練場地。

丹妮爾通過珊瑚喇叭，在公共頻道說道：

「好了，諸位，本次訓練的所有項目均已結束，讓我們收拾一下場地，總結訓練成果吧。」

夏佐斷開了與頑石2號的同步，從沙發座椅上醒來。

他立刻掏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唰唰唰地寫下觀后感，努力捕捉腦袋裏稍縱即逝的研發靈感。

在研發現有型號的戰鬥傀儡時，夏佐就發現了一個可以大展身手的研究方向。

在這個充斥着煉金學和法術的世界，人們習慣了使用法術搭配煉金道具的組合，來解決生活、工作和戰鬥中遇到的問題。

例如燒水喝茶，法師們會搓動手指，用點燃術、火苗術，點燃爐火，用控水術灌入清水，等茶壺煮開了，再用熄滅術關閉爐火，用風之手給自己倒茶並端過來。

如果不想頻繁施法燒水的話，可以製作元素僕從來代替自己。

要是再懶一點，那就購置一套煉金茶具，內含一小片儲存茶水的儲物空間，和一個加熱茶水的容器，只要搓動茶壺的開關——壺蓋或把手，就能完成從儲物空間里取出茶水並加熱的過程。

以上種種操作，均建立在一個很重要的前提之上：

燒水者必須是法師，或是具有一定的煉金學常識。

用夏佐總結的話來說，就是使用門檻高，不夠智能，不夠傻瓜，普通平民使用起來的難度比較大。

套用到戰鬥傀儡上，也是這種情況。

休伯侖發射的水雷，用法術能量搭配輔助索敵系統來指向敵人；手指尖施放的音波，以風系和水系能量作為能源；水下推進系統，要麼直接用元素能量功能，要麼使用扭力彈簧的機械能，但是後者本身需要相應的煉金裝置進行充能…

這一切，都離不開元素能量。

但在夏佐眼中，除了抵抗水壓、夜視功能必須使用附魔學材料以外，戰鬥傀儡上的許多功能，其實並不一定需要用到元素能量，完全可以用【動能裝置】來代替。

這一研發方向的意義重大。

它可以節省戰鬥傀儡操控者的精力，降低能量消耗，延長戰鬥時長，把元素能量用在真正關鍵的時候，並且由於大部分時間沒用到法術，不存在能量波動，具有極佳的隱蔽性。

谷羸夏佐將這種以動能局部代替元素能量的研發方向，稱為【一種用動能填補元素能量消耗量，提高元素能量使用效率的方法】，簡稱【動能增效法】。

這個世界有沒有人提出過類似的研發思路？

有！

而且有不少。

但是，沒有人能夠堅持下來。

因為法術和煉金學太方便了！

元素能量不夠？不要緊，容納更多乖巧元素，多修鍊基礎冥想法，這樣不就能驅動能量消耗更高的煉金道具了。

在這種大背景下，煉金學派內部見不到以動能為課題的研發小組，也幾乎不存在與動能有關的教材和煉金道具。

但這不意味着動能裝置是一個前景廣闊的研發方向。

事實上，由於法術和煉金學的存在，諸多法術和煉金道具已經徹底取代了動能裝置的地位，導致法師聖殿領地里，沒有針對動能裝置的需求。

這也正是煉金學派在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后，徹底拋棄動能裝置的首要原因。

夏佐清楚地知道這一點，研發動能裝置只是為了輔助元素能量，而不是取代它。

他也清楚地知道另一點：

動能裝置與複雜的機械結構掛鈎，光是動能武器的槍機原理，就可以足夠他鑽研十幾年。

想要靠他一個人，研發出射速1000發每分鐘的動能武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夏佐構思了一個難度更低的研發方法。

他打算藉助附魔材料和煉金構件，來極大地簡化動能裝置的運作方式。

綜合型煉金室里。

休伯侖控制着戰鬥傀儡回到了室內。

丹妮爾和勞麗，正在檢查戰鬥傀儡的狀態，記錄損傷部位，內部管路的能量殘餘，還有偶發性零件錯位等問題。

夏佐走到兩人身邊，看了看記事板上的數據。

不出所料，戰鬥傀儡的元素能量消耗量很大。

休伯侖在戰鬥開始前，為戰鬥傀儡儲存了合計1萬5千點能量，現在只剩下3000點不到了。

要是最後那兩隻腹鳴牡蠣再熬一會兒，戰鬥傀儡會率先因為能量不夠而停擺。

夏佐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下數據，然後計算使用動能增效法后，戰鬥傀儡能節約多少元素能量。

由於尚未做過有關的實驗，夏佐所計算的數字只是個大概的範圍，但應該足以打動組長調集一些研究資源，來提供給夏佐使用了。

丹妮爾二人檢查完戰鬥傀儡后，海倫伯格召集組員們到會議桌旁坐下，共同商討觀察結果。

現場的人不多，夏佐，馬爾斯，休伯侖，艾倫教授，海倫伯格，丹妮爾和勞麗，這幾人是研發戰鬥傀儡的主力研究員，其他人負責維護場地等後勤事項。

大夥兒挨個發言，從休伯侖開始。

「我說實話，夥計們。」休伯侖掃視同僚們，笑着說道：

「我覺得，咱們的突擊手戰鬥傀儡，已經和我退伍前在軍方使用的利劍型戰鬥傀儡差不多了。無論是操控手感，着力反饋，同步穩定性，還是調集能量的靈活性，都可以與軍方的一線戰鬥傀儡相媲美。」

休伯侖頓了一下，一攤手，「不過，咱們可不能驕傲。昨天晚些時候，我從以前的戰友那得到了一個消息——聯邦軍隊向荒錘鍊金師協會，下達了一筆採購訂單，他們想購買一些能夠與噬銀蟲修復法搭配使用的戰鬥傀儡。」

海倫伯格有些動容，「確定這個消息可靠嗎？」

休伯侖一點頭，「是的，組長。我從不開玩笑，可能再過上一到兩個星期，這筆交易的大致情況就會從聯邦的例行聽證會上傳出來。」

夏佐撓了下頭，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

法師聖殿的領地範圍內，有不少獨立運作的部門。

領地軍隊、聖殿守衛和駐城法師，是最具代表性的三個部門。

三者均有嚴格的進出限制，而且人員相對固定，並且不會參與任何與職責無關的活動。

他們如果想採購什麼東西，那肯定是因為品質足夠高，產品足夠優秀，價格只是一個可選的參考因素而已。

銀月聯邦的軍隊，向荒錘王國資助的荒錘鍊金師協會採購戰鬥傀儡，側面說明了荒錘鍊金師已經研製出了一整套戰鬥傀儡體系。

這筆採購中肯定包括保養維護、修復損傷、升級零部件等附加服務，畢竟買賣戰鬥傀儡不是一鎚子買賣，荒錘鍊金師協會有義務提供售後服務。

海倫伯格若有所思地說道：

「看來，荒錘鍊金師協會和我們一樣，為了這次的招標，準備了很長時間了。他們暴露出來的噬銀蟲修復法，可能只是整個研發計劃里的一個環節而已。」

「既然聽證會上會提到這件事，那咱們就安心等著消息吧。」海倫伯格看向夏佐，問道：

「夏佐，大肺泡凸起物的自我增殖功能，研發得如何了？」

在魔鯨1號仿生材料上，大肺泡的凸起物可以增殖出新的小肺泡，來頂替掉壞損的小肺泡，使得仿生材料有了一定的自我修復能力。

這種修復能力有上限，以大肺泡具體擁有多少凸起物為準，一般而言，一個大肺泡可以增值10個左右的小肺泡。

要是凸起物能夠自我增殖的話，就變向的提高了魔鯨1號仿生材料的自我修復能力。

這是海倫伯格小組，應對噬銀蟲修復法的主要方案。

由夏佐來負責研發，他過去一個多月，每晚都會鑽研這個。

「組長，我有了一定的成果。」夏佐一邊說着話，一邊用風之手把自己的記事本遞過去。

「我找到了一種實現凸起物自我增殖1次的方法，需要搭配1種活化素，我把它暫時命名為凸起物增殖素。

「目前情況下，使用增殖素后，凸起物有90%的概率自我增殖1次，有10%的概率發生潰爛，導致大肺泡出現意外損傷。

「增殖出來的凸起物，可以增殖出3到6個小肺泡。」

「3到6個…」海倫伯格看着記事本上的實驗記錄，想了想說道：

「這個增殖數目夠用了。你着重提高自我增殖的成功率吧…」

海倫伯格看到了紙頁上，夏佐對潰爛現象的研究，說道：

「哦！你已經調轉研究方向了。

「讓我看看…

「『潰爛源於增殖素的劑量與凸起物漿汁的濃度不匹配，當劑量高於濃度時，會引發潰爛，低於濃度時，只會延緩自我增殖的過程，不會幹擾最終結果。』」

海倫伯格合上記事本，把本子還了回去，「很好，夏佐。我一直對你的研究積極性表示認同，這一次也是如此。期待你的最終研究成果。」

夏佐謙虛地笑了笑，一旁的馬爾斯朝他投來鼓勵的眼神。

海倫伯格看向另一邊，「丹妮爾，戰鬥傀儡的情況怎麼樣？」

「還不錯，組長。」丹妮爾遞出記事本說道：

「我在實戰訓練開始前，特意叮囑休伯侖不要節省元素能量，但也不要刻意揮霍。

「總的來說，能量迴路中殘餘的能量水平符合我和勞麗的預測。

「但如果把意外因素考慮進來的話，剩餘的3000點元素能量，是不足以在無光帶環境中應付敵方援助，或者其它突發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