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伏鱉的腸胃組織和膽囊均選擇了淺藍色突變，也就是強化施法能力。

基於生物煉金學知識考慮的話，這麼做有一定的道理。

腸胃功能不用多說，每一個人都知道它們與消化食物，為軀體提供能量有關。

肝臟所分泌的膽汁，如果在腸胃活動比較劇烈的情況下，會直接參与消化食物，提高消化效率。

如果肚子里暫時沒那麼多食物可供消化，膽汁便會被儲存到膽囊里。

除此以外，膽汁還有另外一個功能，它可以中和部分胃酸，防止胃酸過多引起的諸多不良反應。

受到突變影響的腸胃組織，分泌胃酸的能力也會有所增強。

能夠有效輔助消化，同時又可以平衡胃酸的膽囊出現突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二者同時得到突變強化后，體能和精力會更加充沛，相應的，施法能力也會有所提高。

海倫伯格向雷克索爾和夏佐分享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完成了腸胃組織的解剖工作。

「回到你之前提出的問題上來，雷克索爾。」

海倫伯格用鑷子從解剖開來的腸胃組織中，夾起一根細長的黑色事物，「這種突變腸胃會有著什麼樣的特性？我覺得答案就在這根像是髮絲一樣的東西上。」

「這是什麼？」雷克索爾的瞳孔收縮了一下，「看上去確實是一截髮絲。深海伏鱉..應該沒有頭髮吧？」

海倫伯格把「髮絲」放到樣本架上，調整了一下觀測座椅的按鈕，用高倍數的透鏡呈現出「髮絲」放大后的景象。

夏佐瞬間發現在「髮絲」的根部，有著一個十分微小的「毛囊」，總體看上去，這個細長的黑色事物確實和尋常的髮絲無異。

夏佐對著它悄悄地釋放出探知術。

反饋的信息顯示，金手指推測，這東西有85%的概率是某個人類的髮絲，12%的概率是某種植物的根須，3%的概率是人為製造的煉金產物。

無論是在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利用科學手段或煉金學手段鑒定某個未知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往往是在鑒定出未知事物含有什麼成分，帶有什麼特性，有著怎樣的物理反應、能量反應等等事項后，帶著這些鑒定結果，到已知事物中去尋找符合特徵的目標，最終判定未知事物的名字、品級和品質。

這是科學和煉金學通用的做法。

在法師聖殿的領地範圍內，還有另外一種方法。

那就是依靠法術來鑒定道具。

這門法術名為【鑒定術】，屬於偵測流派的高階法術，高塔學者的看家本領，不對非核心人員公開。

在場的眾多高塔法師，各個都會這門法術，要說成功率，那最高的肯定是萊蒙大師了…

海倫伯格知道這一點，但想要請萊蒙大師施展鑒定術的話，得先徵求一下煉金學派大師的意見才行。

海倫伯格看了看陷入沉思的雷克索爾，向夏佐叮囑道：

「我去和阿達納瓦多斯大師商量商量，兩位稍等一會兒。夏佐，幫我寫一下伏鱉幼仔肺部和腸胃組織的研究報告。」

「好的，組長。」夏佐頷首回應，目送對方走出防窺結界。

他坐到觀測座椅上，開始編寫規範化的研究報告。

「夏佐，我需要你做一件事。」雷克索爾突然出聲說道，緊接著便在兩人身邊布下了數道密不透風的防窺結界，與海倫伯格的結界一起阻隔外部的視線。

「呃..」夏佐提著鋼筆的動作一頓，「大..大師，您難道要我用血…」

「噓..」雷克索爾示意噤聲，點了點頭，從煉金口袋裡取出數瓶藥劑灑在周圍，這裡瞬間多了許許多多不同系別的能量波動。

「開始吧，動作要快。」

「好的..」夏佐有些緊張地瞥了一眼結界外的高塔法師們，沉下心來，進入淺層冥想狀態，熟練地製作出了血素僕從。

夏佐在激活【血肉掌控】，驅使血素僕從容納「髮絲」的一瞬間，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一下，臉上滿是驚異的神情，「嗯！！？？」

「怎麼樣？有什麼結果？」雷克索爾立馬按住對方的肩膀，雙眼死死地盯著空中的血團，提防著可能發生的異變。

夏佐把「髮絲」放了回去，揮手散去了自己的血素僕從，腦海中思緒翻湧，在短短的數秒內閃過了十幾個念頭。

在剛才那一剎那，腦海中傳來了一條金手指的信息：

「檢測到宿主的1號血素僕從容納了一份未知事物，可驅使該血素僕從強行消化未知事物，預測有90%的概率獲得1至6次施放【心靈感應】法術的機會，有10%的概率發生未知事件。」

夏佐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容納道具的效果不是簡單的提高或降低屬性，而是獲得施法機會。

據他所知，法師聖殿傳授的心靈感應，並沒有限制每天施放這門法術的次數，心靈感應和其它的法術一樣，只要施法者的精力跟得上，想施放多少次都沒問題。

那用【血肉掌控】消化了「髮絲」，抽中了90%概率的效果，不就意味著夏佐這個從未學習過心靈感應的人，便可以施放這門法術了嗎？

「髮絲」的這一效果，既然能在血素僕從身上生效，那在深海伏鱉身上也有很大概率能夠正常生效…

這不就是說…深海伏鱉身上散發出來的心靈能量波動，是認為製造出來的？

種種猜測充斥在夏佐的腦海中，他揉著眉頭深吸了一口氣，從繁亂的思緒中解脫出來，這才向一旁的雷克索爾吐露有關「髮絲」的情報，以及他自己的推測。

在描述「髮絲」的效果時，夏佐有意識地使用了更加貼近煉金學的語言風格，沒有直接說出金手指反饋的信息。

相比於夏佐的大受震撼，作為狩魔大師的雷克索爾就鎮定多了。

光頭聽完對方的敘述后，沉默了幾分鐘，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十分奇怪的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隱秘。

此時，夏佐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問題：

既然「髮絲」可以賦予活物施放心靈感應的能力，那異魔教會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深海伏鱉來作為載體呢？

為什麼不選擇更隱蔽，更不易被察覺的魔物呢？

夏佐向雷克索爾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之處。

雷克索爾收起臉上的神情，搖搖手說道，「在這個問題上，萊蒙大師比我更有權威。待會兒她成功施放出鑒定術后，大部分真相便會浮出水面，包括你的疑惑。不如，聽聽專業人士是怎麼說的。」

夏佐只好暫時壓抑住內心的好奇。

雷克索爾把結界內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血素僕從殘留的物質和能量痕迹后，解除了自己布置的防窺結界，和夏佐一起等待學派大師的到來。

海倫伯格此時剛好和阿達納瓦多斯商討完畢，兩人正走向萊蒙大師。

大約3分鐘后，三人一同步入防窺結界。

萊蒙大師在看到「髮絲」的第一時間，浮現出一絲驚異的神色，雖然短促的異狀很快就被她壓制住了，但還是被身邊的雷克索爾及時察覺到。

「萊蒙，你認識這東西嗎？」雷克索爾問道。

「我不太確定。」萊蒙眉頭微蹙，手指伸到腦後畫了幾個圈，用青色的法術細繩系住自己的長發，避免影響到施法，「這東西看上去和靈體流派的某種靈性材料有些相似，我得施放出高威能的鑒定術才能確定。」

「諸位，施法過程可能會持續幾分鐘，在此期間，我不能受到干擾。」

萊蒙划動雙手，在身邊布下幾道法術屏障，將自己和「髮絲」與在場的其他人隔絕開，「不要觸碰這些隔絕空氣流動的屏障，否則鑒定接過可能會出現偏差。」

在夏佐的注視中，萊蒙大師的手指像在彈撥琴弦一樣舞動，十根指尖綻放出不同的法術能量光芒，勾勒出一道道如有實質的能量絲線。

這些明亮且顏色各不相同的能量絲線，在「髮絲」旁一圈一圈的盤旋落下，編織成一個五顏六色的發光圓球，將「髮絲」包裹在其中。

在發光圓球成型的那一刻，所有能量絲線都開始以極快的速度，變化各自的能量系別和類型，圓球上的顏色數量漸漸變少，從原先的就近十種，減少到6種、3種，最後只剩1種——金白色，心靈能量的顏色。

這種能量顏色的演變，與鑒定術的法術原理有關。

作為高塔法師的招牌法術，這一學派在編寫《法術流派概論》的時候，有意地透露了鑒定術的一部分奧秘，以此來提高學派的吸引力。

與常規的鑒定手段不同，鑒定術作為法術，使用法術能量在鑒定目標上的能量反射來鑒別道具。

在學會織法者語言后，施法者會發現，不同系別的能量以不同形式和類型，作用到同一物體上時，能量反射的結果均不同。

把這些能量反射的特徵，以知法者語言記錄下來，並按照標準化的格式進行編寫，即可得到一組能夠精確描述某一道具的法術能量反射編碼，簡稱反射編碼。

每一種道具，都有獨一無二的反射編碼，不存在反射編碼完全相同的兩種道具。

萊蒙大師此時在做的，就是向「髮絲」發射出所有系別的能量，收集「髮絲」的反射編碼，然後將其編碼與已知的道具進行匹配，尋找完全吻合的道具。

這便是鑒定術的法術原理了。

簡單易懂，但很難操作。

想要成功使用鑒定術，必須要會編織法術能量，同時具有龐大的反射編碼理論知識，高塔法師學派沒有在《法術流派概論》里透露此二者的情報，吊足了每一個對鑒定術好奇的法師的胃口。

自忖有金手指傍身的夏佐，對有關反射編碼的知識更有興趣，要是能將這些知識收錄腦海，說不定只要使用金手指自帶的探知術，就能輕鬆獲得與鑒定術一樣的鑒定結果。

就在夏佐盯著金白色圓球出神的時候，圓球的光芒迅速黯淡，組成圓球的能量絲線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點消散到空氣之中。

萊蒙大師散去了身邊的屏障，面容十分凝重。

「諸位，我知道這是什麼了。

「它能使持有者擁有施放心靈法術的能力。

「如果使用者本身不具有施放心靈法術的基本條件的話，那麼這份道具所賦予的能力將會有次數或者時間限制。

「但如果使用者本身擁有類似心靈感應的特異功能，那隻要一直攜帶著這份道具，便可以永久地擁有施放心靈法術的能力。我想，深海伏鱉正是這種情況。

「這個道具的名字叫做…」萊蒙停頓了一下，吐露出一個有些拗口的辭彙：

「耐奧克薩特的觸鬚。」

在場反應最大的是阿達納瓦多斯和海倫伯格，前者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夾住了自己的鬍鬚，後者則下意識地推了下鏡框。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說道：

「一位已逝的薩滿大師的靈性素材？」

「他不是已經逝世了嗎？」

雷克索爾早已想到了部分內情，此時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很顯然，現實情況比我們所知道的消息更加複雜。」萊蒙十指交叉垂在身前，起伏的胸膛暗示著她也很是震驚，「我們得和薩滿學會好好談談了，並且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夏佐和他的組長海倫伯格，畢竟和三位學派大師的資質相差太多了，這番對話讓他倆聽得雲里霧裡，只能大概推測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雷克索爾抱著膀子，說道：

「薩滿學會那幫傢伙，頑固得就跟石頭一樣。即便我們拿著證據跑到他們面前，他們也不一定會有什麼正面的反應，只會扯著什麼『萬物自有平衡』，『均衡失態導致矛盾』之類的大道理。我恨不得給他們的臉上來上幾拳…」

「這次的情況不一樣了，雷克索爾。」

萊蒙出言安撫行事風格向來以果敢著稱的狩魔大師，她毫不懷疑對方有付諸行動的可能。

「耐奧克薩特的犧牲，是受到聖殿認可，記錄在編年史上的。

「現在出現了他的靈性素材，這就意味著耐奧克薩特依舊以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方式存活在世上。

「這與聖殿所記錄的史實相違背。

「薩滿學會如果不想招致聖殿的徹查——以狩魔學派為首的徹查，那他們必然會主動透露實情，儘管可能並不完整。」

「我贊同萊蒙的觀點。」阿達納瓦多斯緩緩地輕撫鬍鬚，「當務之急是向內殿彙報。至於我們的研究工作…」

阿達納瓦多斯看向結界外，煉金師們差不多都完成了手上的研究任務，正在編寫研究報告。

煉金師的工作能證實深海伏鱉的特異之處，為契合耐奧克薩特的觸鬚提供作證。

高塔法師正在追蹤心靈感應的指向，這需要些時間，但肯定能有準確的結果。

二者一結合，想要鎖定耐奧克薩特本人，或是其他藉由耐奧克薩特的觸鬚與聖殿作對的人，便會輕而易舉。

兩個學派再一次在競爭中合作。

阿達納瓦多斯接著說道：

「我們的研究成果，可以當作與薩滿學會商談的底牌。

「我會先解散我的學生，讓他們以光元素起誓后離開。

「然後，我們把薩滿學會常駐外殿的薩滿大師請進來，一同向他詢問耐奧克薩特的事情，要是他語焉不詳，避而不談…

阿達納瓦多斯加重語氣，「那咱們就去一趟環形山！」

「就這麼辦。」萊蒙點點頭，解開了腦後的發束，走出防窺結界，親自下場追蹤心靈能量的指向。

雷克索爾獨自走到角落裡，用密訊指環和內殿的人聯繫。

阿達納瓦多斯看向現場唯一的海洋煉金學人士，「海倫伯格，你做得很好，我會在學派的月結會上如實地陳述你的研究成果。」

「感謝您，阿達納瓦多斯大師。」海倫伯格欠身致禮，「這是我應該做的，為了煉金學派，為了尚未萌芽的海洋煉金學。」

「待會兒，你和夏佐在完成起誓后，就一起離開吧。後面的事情很麻煩。」阿達納瓦多斯叮囑道。

海倫伯格和夏佐，均自認為是很是純粹的煉金師，堅決會比任何與zz掛鉤的事宜，更何況接下來的學派會談還會同時牽扯到數個學派…

兩人完全沒有想留下來旁聽的打算。

夏佐在聽了幾句來自導師的勸勉話語后，跟隨組長向著自己精神海洋里的光元素起誓，然後便被一道傳送光束送出了這片時間凝滯的特殊區域。

回到盧明頓市的時候，時間才晚上7點半。

夏佐與海倫伯格道別，然後通過傳送室回到了波塞頓市。

在施展風行術往家飛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歸納今晚獲得的情報。

在嘗試製作圖騰柱的時候，夏佐從英銳學府領導了一份名為格桑達的觸鬚的靈性材料。

就在剛才，他得知了耐奧克薩特的觸鬚之名，也知道了這種材料的命名方式——薩滿大師的名字+觸鬚兩個字。

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用「觸鬚」來描述靈性材料呢？

薩滿大師難道不是人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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