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關系走到如此地步，路嬤嬤也不需要斟字酌句了，真真是開門見山直言不諱。

    說完，也不管那母女倆或難堪或驚異的臉色，自顧自離開去收拾行禮。她知道林夫人對她已經算是厚道了，當然也有明哲保身的意思，所以她這一句臨別留言就算是投桃報李，一別兩清吧。

    林蓉呆若木雞，母親同路嬤嬤的對話她從頭聽到尾，只沒看到那個荷包里究竟裝了什么寶貝，但她已經聽明白了一點：路嬤嬤從來就看不上她。

    這比俞二姑娘和表姐對她的算計更加讓她無法接受，倒是難得地聰明了一次：“娘，福韻長公主將路嬤嬤送來我們林家，是為了利用你和爹算計尹知若吧？就像上次瑞王府的趙側妃一樣？”

    林夫人正在想著外甥女明朗心在林蓉小產意外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聽到林蓉的話暫時轉移思緒，欣慰地點頭道：“是的。如今知若姐幾個受到皇上的重視，越發不好算計，她們為了刺激我更加盡心為她們所用，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算計，甚至……推波助瀾。”

    這兩年林大人接二連三出風頭，林蓉還跟隨林夫人進宮參加了一次春宴，越發自以為是地認為很多人都要巴結林大人這個皇上跟前的紅人，連帶著她自己都要被人高看幾分。趁著這個時候讓林蓉認清現實，是林夫人此刻最想做的事。

    “所以，”林蓉整個人都頹了，“之前路嬤嬤、還有福韻長公主身邊的那個夏嬤嬤說我合公主眼緣什么的們都是哄我的？”也是，現在想想，人家根本看不上她，連幾個夸人的詞都懶得編，簡單地就用一個“合眼緣”來忽悠了。可是，她林蓉真有這么差勁嗎？

    林夫人嘆了口氣：“京城大世家多，貴女才女從來不缺，你在洛城還算突出，一來洛城貴女不多，二來也是因為你爹是洛城知府。若不是你爹當初因為端山匪窩的功績受到嘉獎，還得以攜我們參加了一次春宴，恐怕俞家那時候也不會放棄明朗心而選擇了你。”

    “端山匪窩？”林蓉臉上泛起苦笑，若不是四姑娘俞蓯蓉那句“連你自家嫡親表姐都說你爹那端山匪窩的功勞就是白撿的？”刺激了她，她也不會伸出腳想去絆倒俞蓯蓉讓她出丑。

    林夫人也愣住了：“明朗心？”看來自己那個姐姐一家對自家也是嫉妒狠了。也是，之前明家處處強過自家，大姐每次看到她都是一臉同情可惜的高姿態，唯一一次同俞家議親失敗，就整口黑鍋都甩他們林家頭上了？難不成此次福韻長公主算計她們母女，中間也有明家的黑手？她怎么忘了，明朗心姑姑的兒子，娶的是正黎家的嫡長孫女。

    林夫人心涼了，手抖了，在洛城呆太多年，京里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她已經玩不利索了。人心難測，她突然間聯想到自己之前對尹知若的算計，還有尹知若對她態度的轉變，長嘆一聲，好在她及時醒悟了。

    林夫人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她及時醒悟并毅然提醒知若警惕福韻長公主和黎家的算計，她才能順利甩掉路嬤嬤，也才能讓林知府和他們一家在不久的將來沒有受到黎家和明家的牽連。

    碧泉莊的密室里，知若正在看一張簡易手繪圖，若是路嬤嬤在此，一定會嚇一跳，因為這張圖同她親手繪制的那張一模一樣，當然，是一比一臨摹下來的。

    “這也看不出是在哪里啊，”知若問道，“皇宮里？還是哪座廟里？”路嬤嬤出宮前能出現并藏東西的地方也只有在皇宮里，再不就是隨嬪妃到那座廟里上香之類。可惜她雖然去過宮里幾次，但對皇宮各處位置真心不熟，還不如后世對故宮的熟悉呢，畢竟逛故宮的時候有詳細位置地圖看，還有導游介紹。

    梁大山點頭：“各種推測出來，應該是在宮里。而且，她藏的東西，估摸著同德妃和黎家有關系。根據我們的追查，路嬤嬤有個表姐，生前在太子府為婢，是太子妃，即當今皇后院子里的大丫鬟。路嬤嬤在宮里十多年，雖然一直沒能得到皇后的親睞到皇后身邊做事，但能夠做到六品司記，應該也少不了皇后的照拂。至少，皇后沒有為難她。”皇宮里他們沒有眼線，能夠查到的信息太過有限。

    知若了然地撇了撇嘴：“如果當年太子府的刺殺確實有貓膩，而德妃又有問題，加上那個路嬤嬤現在明顯是德妃船上的人，這其中的關聯剪不斷理還亂。即使沒有證據，也總會留下耐人尋味的蛛絲馬跡，皇后又不傻，怎么可能將那種人留在身邊。”皇宮那個金絲籠子就是女人的角斗場，看不見刀光劍影也仍然是你死我活，能夠經年笑坐一宮主位不倒的，哪個不是心比比干多一竅？皇后同德妃二人均是因為替皇上擋災虧了子嗣，二人如今的待遇卻根本不可同日而語，這其中絕對不僅僅是妻妾之別。

    “可惜我們在皇宮里沒有人，”梁大山遺憾道，“八哥最近倒是結交了一個公公，說是在宮里有些人脈和能力，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多久能得用。”

    知若搖頭：“不能急，宮里水太深，不是不得已不可輕舉妄動。”

    梁大山顯然也是這么想的：“估計那位路嬤嬤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去取那東西。”林夫人已經明確表示不會趟渾水，而路嬤嬤之所以將那東西留在宮里沒有取出來本身就有考量，看似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也正是因為如此，梁大山才推測路嬤嬤藏著的東西同德妃有關。

    好吧，知若笑了，在布暗諜、用釘子方面，她能考慮到的，梁大山他們早都顧及到了，還想得更周密。

    “對了，那兩房有沒有什么動靜？”知若突然想到尹知晴前日說的尹知嵐也在英國公府的事，那兩位叔叔最近太安靜了，是知道他們姐弟要住在英國公府，所以讓尹知晴和尹知嵐打沖鋒嗎？

    “沒有，”，梁大山其實也覺得奇怪，“尹暉最近接二連三地倒霉，嬌顏香莊的生意又大不如前，可能自顧不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