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門口。

錢小娟就被保安攔了下來。

「你好，我是過來應聘的。」

錢小娟小心的說道。

「應聘的啊。」

看到錢小娟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女人，保安點了點頭，指著前面一個屋子說道：「應聘的人先去那邊等著，等會有人過來帶你們去面試。」

「我知道了，謝謝大哥……」

錢小娟鞠了一躬，朝著保安手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邊是一個有些破爛的會議室，裡面還有不少桌椅板凳，不過，看到裡面的那些人之後，錢小娟心就涼了半截。

主要是人太多了。

小小的一個屋子裡面，估計有三十多人，而且大部分都還是三十五歲往上的，這個年紀，敢過來恆源制衣廠應聘，肯定不會是什麼新手。

懷著忐忑的心走了進去。

錢小娟看了看手錶，已經塊十點半了，這個點，也不知道蠻子身上的葯換了嗎？她獨自走到一個人少的角落，心情不安的等待著一會的面試。

「你也是過來面試的嗎？」

一個女聲響起。

錢小娟抬頭一看，是一個打扮精緻的女生，和她的碎花襯衫比起來，這個女生穿著華麗了許多，一看就是縣城有錢人家的孩子。

「是啊，你也是嗎？」

錢小娟小聲的問。

難得遇到一個和她年齡差不多的。

「是啊，我叫張穎，今天也過來面試……」可能整個屋子只有錢小娟一個年紀小一點，張穎也很熱情的和她聊天。

二人互相介紹了一下。

「你技術怎麼樣？」

張穎問道。

錢小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只是在家裡縫縫補補，會縫紉機，但沒有做過衣服。」

張穎沒想到還有人比自己還菜，她笑著說：「那估計有些難了，恆源待遇這麼好，要求也很嚴格，連衣服都沒有做過，很難面試過的……」

其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張穎沒好意思這麼打擊她。

「沒事，我只是過來試試，不行就算了。」錢小娟擠出一絲的笑容，感覺更加的緊張了。

交談中。

錢小娟也了解了這個叫張穎的女生。

女人二十三歲，今年才大學畢業，畢業於江城紡織大學，雖然做衣服的經驗不是很多，但是正經的科班出身，而且還有大學文憑，這資歷把錢小娟甩開了八條街了。

「大城市不好混啊，我畢業之後去一家公司做過設計，實習期沒過，我就走了……老闆太黑了，工資也低，加班還沒加班費……」

張穎說起自己在江城的生活。

家裡條件優越，她哪裡受的了那樣的委屈。

「聽說咱們縣裡的恆源招人，我姑媽就讓我過來試一試。」

「哦。」

錢小娟點了點頭。

服裝設計太高級了，她有些不太明白，但有一點倒是聽清楚了，大城市也不好混，日常開銷和房租都很高，工資可能還沒有恆源制衣廠這邊多。

二人聊著天，錢小娟緊張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

剛好這個時候。

兩個穿著恆源員工服裝的女人走了進來。

其中一人環顧四周，看到這麼多人，一點也不驚訝，開口說道：「來應聘的，都跟我一起過來，上機試一下。」

一群人都起身，一邊議論著，一邊朝著外面走去。

錢小娟也張穎二人都最後出去。

兩個恆源制衣廠的員工，其中一個先帶著人過去了，另外一個等在後面，看到和錢小娟走在一起的張穎，她使了使眼色。

張穎馬上意會到了，她說道：「小娟，你先過去，我還有些事情……」

「好，那我先走。」

錢小娟看了一眼張穎，跟著人群走了過去。

人走了之後，張穎笑著走到那個女人的旁邊，叫道：「姑媽。」

中年女人笑了笑，說道：「等會面試不要慌，我已經給老董打過招呼了，只要別搞砸了，基本上沒什麼問題。」

張穎點了點頭，她技術不是很好，但畢竟是科班出身，搞砸倒是不至於。不過，想到剛才和自己一起的那個女孩。

張穎猶豫了一下，說道：「姑媽，還可以照顧一下另外一個人嗎？」

「誰？剛才和你一起的那個？」

中年女生皺了皺眉。

「是啊，她怪可憐的，男人在國外打工，一個人在家養著孩子……」張穎想到剛才錢小娟說過的家裡的情況。

「小穎，雖然招聘這方面我負責，但也不能濫用職權，她要是技術好的話，不用我照顧也能進去，技術不好的話，我也不能幫忙，要是招進去了，以後上班不行的話，姑媽可是要負責的……」

女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姑媽，我只是隨便說說，不方便就算了，我先走去，錢小娟估計還在等我……」張穎也知道不能讓姑媽為難，剛才她也只是試探一下，不行的話就算了，不能讓自己的親姑媽為難……

「等一下。」

張穎準備走的時候，去被姑媽叫住了。

「怎麼了姑媽？」

她回頭好奇的問。

「你剛才說那個姑娘叫什麼名字啊？」

姑媽問道。

張穎雖然驚訝，但還是老實的回答，說道：「叫錢小娟啊。」

聽清楚了這個名字，女人面色變了變，連忙跟著走了過去，張穎也忙著跟上去，問道：「姑媽，到底怎麼了？」

女人說道：「小穎，你不用擔心，你那個叫錢小娟的朋友，肯定會進咱們廠，不出意外的話，以後你們就是同事了……」

張穎有些傻了。

這是什麼情況了。

怎麼聽了一下名字，姑媽的變化就這麼大，他有些忐忑的問：「姑媽，你說不出意外的話，那萬一要是出了意外呢？」

「萬一要是出了意外，就是你進不了恆源制衣廠，但她還是可以進去……」

姑媽來不及詳細解釋。

趕緊走了生產車間。

然後走到一個中年男人那邊，悄悄指了指錢小娟的方向，然後在男人身邊耳語了幾句：「老董，那個女孩就是廠長交代過的一定要招進來的女工，叫錢小娟……」谷

老董看了看坐在縫紉機前，好像十分緊張的錢小娟，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不會弄錯了吧。」

「不至於，二十歲出頭，還叫錢小娟……又來咱們恆源制衣廠面試……不會那麼巧合……」張穎的姑媽說道。

單純一個名字，可能會有重複的，但這麼多條件都符合的話，整個青山縣估計很難找到第二個人。

面試很簡單。

需要上手縫一個簡單的短褲。

縫紉機前，錢小娟十分的緊張，她還從未用縫紉機做過衣服，沒有任何的經驗，甚至都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特別是兩個考官，目光頻頻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這讓錢小娟心中更加的緊張了。

咬了咬牙。

錢小娟簡單在心中打了一個草稿，也開始行動起來，材料有限，錢小娟不敢弄的太快了，小心翼翼的做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有熟練的應聘者，很快就將短褲做好了，交了上去，考官也會記上名字和打分。達到理想的分數的，直接領著去安排工作，不合格的只能選擇離開。

恆源的要求很嚴格，那麼多人交出了成品，最後只有五個人被選中了。

過了很久。

屋子裡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張穎起身了，看了一眼屋子另外一邊的錢小娟一眼，她走到門口，將自己的作品交了過去。

中規中矩，沒什麼亮點，但也找不出什麼大毛病，要是換做其他人，這水平估計過不了，但張穎的姑媽畢竟打過招呼，她本人還是大學生，這也必須要考慮到。

面試官老董點了點頭，說道：「可以，留下來吧。」

「謝謝。」

張穎不出意外的通過了，她面露喜色，連忙道謝……

錢小娟是最後一個完成的。

巨大的壓力下，她克服困難，完成了人生第一件褲子，雖然不是很好看，但錢小娟已經滿意了……這個褲子，如果是自己弟弟蠻子的話，應該不會嫌棄……

錢小娟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麼希望了。

人生第一個作品，哪怕完成的多出色，哪裡比的上那些熟手，把作品交到考官的手上，錢小娟鞠了一躬，轉身就打算離開……

其他人的作品她也看到了，個個都比她做的要好，完全沒什麼比較的必要。

她十分的慚愧。

甚至不好意思去提柳大江的名字，因為她不想給陸陽的朋友抹黑……不過，錢小娟也不是很遺憾，至少她證明了一點，自己也是可以做出衣服的……要是換做以前的話，她絕對不會浪費這麼大一塊布去嘗試……

這也算是一個巨大的收穫了。

「錢小娟……」

有人叫住了她的名字。

錢小娟回過頭來。

老董說道：「錢小娟，你走幹什麼？你過了，和張穎兩個一起去第一生產車間吧。」

「什麼，我過了……」錢小娟有些難以置信，她呆立在原地，看了看老董手上拿著短褲，沒有拿錯啊，那就是她剛才做的。

這也能過？

「老師傅，你不會弄錯了吧，我這種技術也能過？」錢小娟小心的問。

老董說道：「沒錯，你技術雖然不是很好，但我也看出來了，你對待工作十分的認真，等會我給你找一個好師傅，讓她帶著你……你好好學的話，一兩個月，應該就可以上手了……在廠子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你師傅，或者問我們兩個都行。」

「是啊，小娟……以後你和張穎在一個車間上班，互相之間多多照顧……」張穎的姑媽也接茬說道。

雖然錢小娟自己還不明白的樣子，但二人卻清楚，錢小娟卻是廠長親自打招呼要的人，能讓廠子親自開口，還那麼慎重的交代他們，那麼多大的後台，他們都不敢想象。

「行了，也別多想了，我先帶你們去車間熟悉一下環境，另外給你們找一個師傅帶帶，弄好之後，你們就先回去，三天之內過來上班就行了……」

張穎的姑媽招了招手，帶著二人離開。

錢小娟迷迷糊糊的跟上。

心中還有些茫然。

她自然清楚，自己的水平根本是不可能進入恆源制衣廠的，肯定是陸陽幫忙了，她實在是沒想到，陸陽那麼厲害……自己都沒提柳大江的名字……沒想到就直接過了……

以後自己也是恆源制衣廠的員工了嗎？

如果婆婆知道這個消息，估計會高興壞了吧。

人在外地的媽媽，要是知道這個消息，肯定也會為他高興……錢小娟忽然想到自己好多年都沒見過母親了。

「小娟。」

張穎悄悄抓住錢小娟的手，二人放慢了腳步，故意往後落了一段距離。

「小娟，你有那麼厲害的後台，怎麼不早點說啊，害的我白白為你擔心了好久……」張穎倒不是故意這樣說，她也是剛剛大學畢業，單純的像一張白紙，剛剛在屋子裡面簡單的聊天，二人之間就已經成了朋友了。

「我也沒想到。」

錢小娟說道。

「你那個後台是誰啊，這麼牛，估計是廠子裡面大領導吧，你沒看到我姑媽，聽到你的名字之後，臉色都變了。」

張穎想到之前的場景。

錢小娟沒有隱瞞，她說道：「是我娘家的一個侄兒，介紹我來這裡的，他說認識廠里的人，讓我過來試一試，應該可以過，我就過來試一試，本來沒報多大希望。」

「你侄兒？」

張穎十分的驚訝。

能介紹錢小娟來廠里，那他侄兒肯定不可能是小孩子，至少也成年了，張穎沒想到錢小娟的侄兒竟然這麼大。

錢小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爸在兄弟幾個裡面，是最小的一個，所以我們家的輩分都很高，我弟弟還沒有那個侄兒大。」

「哦。」

張穎點了點頭。

她說道：「那你那個侄兒不簡單……能進恆源制衣廠，肯定是他幫忙，你以後得多感謝感謝他。」

「嗯，那是肯定的，之前我還欠他一個人情，現在又欠一個了。」

二人聊著天，都來到生產車間。

張穎的姑媽，找來了一個年紀很大的女工，介紹道：「這是何師傅，咱們廠子以前的勞動模範，也是廠子技術最好的工人，以後你們兩個就跟著她學習……你們師傅年紀大了，你們兩個多幫幫忙，好好學習……」

錢小娟和張穎都連連點頭。

何師傅顯然也知道二人都有關係，特別是那個錢小娟的還是廠長特意交代的，她很客氣說道：「這會中午了，我請你們去廠里餐廳吃飯吧。」

「何師傅，哪能讓你請客，還是讓我來吧……」

張穎的姑媽也跟著一起。

……

……

縣城郊區。

柳青青家中。

陸陽也留在柳青青家中午飯。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