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業寺位于報業峰的山頂。

    報業峰奇峰峻石，皆被冰雪所覆，陽光之下，銀光燦燦。

    報業寺黃瓦紅墻，一磚一石皆彌漫著歲月的滄桑。

    法空搖頭。

    金剛寺每年都要重新涂一遍油漆，保持寺院的光潔如新，如打理自己心靈塵一樣的打理寺院。

    金剛寺的做法是時時勤拂拭，時刻保持干凈整潔與新亮。

    而這報業寺顯然是走另外的路子。

    寺院油漆脫落，殘敗破舊。

    寺外的地面還好，是紅泥鋪就的地面，沒有冰雪。

    他來到洞開的寺門外，輕咳一聲。

    寺內走出一個年輕和尚，合什一禮：“阿彌陀佛，貧僧善風，不知師兄是……”

    “阿彌陀佛，貧僧金剛寺法空，特來拜見貴寺方丈無塵大師。”法空合什還禮。

    年輕和尚身形枯瘦，身上一層灰垢，灰垢掩住了俊秀的臉龐，好像幾年沒洗過澡一般。

    這年輕和尚一看便知是宗師，這般修為，即使光著身子在雪地上滾幾滾，也不至于如此之臟。

    “金剛寺……法空……”年輕和尚善風喃喃低語，隨即好奇的看向法空：“法——空——？！”

    法空微笑合什。

    這善風和尚顯然是認出了自己，知道自己的名聲。

    “稍等。”善風忙道，轉身便沖進了寺內。

    法空靜候。

    片刻后，善風一陣風般回來，合什道：“法空師兄請隨我來。”

    法空合什，隨著他往里走。

    一踏入報業寺的大門，便是一座宏大的大雄寶殿，香火鼎盛，大殿內是一座座佛像。

    法空心眼早就打開，內內外外看得清清楚楚。

    這報業寺不屬于上九寺，也不屬于中九寺，武學修為算不得頂尖。

    只是他們心法奇異，屬于苦行，壽命格外悠長。

    如果能勤奮修行，壽元可達兩百歲。

    這是了不得的成就。

    心眼所見，報業寺內共有三百多名弟子，比起金剛寺是差遠了。

    修行境界皆不俗，多數都有宗師境界，顯然報業寺的心法修行進境是極快的。

    不過到了宗師之后，一品卻幾乎突破不了。

    整個寺內，只有三個一品坐鎮，剩下的一品都不在寺內。

    讓法空驚奇的是，這些報業寺的和尚們往往后腦有隱約的光華，都凝出了性光。

    除了那三位一品，其他的性光都沒圓滿。

    但凝出性光已然是難得。

    只要找到修行路子，繼續往上，很容易就圓滿了。

    最難的一步是凝聚性光，他們已經做到了，剩下的就容易很多，可偏偏他們被卡住了。

    法空暗自搖頭，覺得可惜。

    報業寺比起金剛寺，弟子在心性上的修行確實遠勝，可惜傳承還是有點問題的。

    他隨著善風來到一座小院里。

    小院里一共三個和尚，一個中年和尚，兩個老和尚，都是一品境界。

    而且都是干枯如松枝，身上沒有幾兩肉。

    “法空見過無塵方丈。”法空對中年和尚行禮，又對兩個老和尚行禮。

    三人合什還禮。

    無塵慈眉善目，干枯瘦小，穿著袈裟仿佛小孩穿大人的衣裳，微笑道：“法空怎有暇前來敝寺，當真是稀客。”

    法空現在是名滿天下的神僧，而且還是金剛寺弟子，而報業寺卻只是一個不入上九與中九的尋常寺院而已，實在沒想到法空竟然來此。

    法空微笑道：“晚輩雖然名聲在外，卻皆是利益于佛咒與神通，佛法積累還是不夠，所以這一次想遍訪我們大雪山一百零八寺，一一領教各寺的佛法，精進佛法。”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無塵緩緩道：“法空你不愧有大智慧，對我們大雪山弟子而言，佛法才是根本，剩下的皆是小道，敝寺的武功心法雖尋常，但佛法玄妙，不在其他寺院之下。”

    法空點頭：“我觀貴寺所有弟子皆凝聚性光，只差圓滿，實在是可敬可佩。”

    “法空你可看到性光？”

    “是。”法空頷首：“西北角守塔園的兩位前輩已經性光似要圓滿，只差臨門一腳。”

    “空明空慧二位師叔。”無塵看向兩個老者。

    他們輕輕點頭，隨即搖頭。

    法空道：“可惜，二位前輩的壽元也便要盡了，就在這個月吧，如果能更進一步，當可延壽，如果不能的話……”

    “阿彌陀佛。”無塵宣一聲佛號：“生生死死，不過來來去去而已，與這婆娑世界的緣份便要盡了，解脫煩惱，也是幸事。”

    “大悲亦大慈。”法空頷首。

    無塵心下明白，二位師叔是沒辦法突破到一品的，越是壽元將近，越是無法解脫。

    越是不能解脫，則越不能踏入一品。

    二位師叔這一生注定是與一品無緣的，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世繼續修行。

    法空道：“我或可助二位前輩一臂之力。”

    “嗯——？”

    “不過二位前輩需得信我，如若懷疑，便無能為力了。”法空微笑道。

    無塵招呼外面的小沙彌進來，吩咐請二位師叔過來。

    片刻后，兩個枯槁老僧緩步進來，精神矍鑠，絲毫沒有壽元將近的模樣。

    無塵將法空的話說了一遍，看向二人：“二位師叔，法空既然來了，便是你們的機緣，信不信他，便隨二位師叔的意。”

    兩人看向法空。

    法空一襲紫金袈裟，氣定神閑，沉靜的站著，仿佛一座久遠的山峰挺立。

    兩老僧對法空合什一禮：“請——！”

    法空微笑合什，手中忽然出現一根棒子。

    這木棒約有嬰兒手臂粗，一米長，朝著兩老僧當頭打下，嘴里發出一聲斷喝：“咄！”

    這一聲斷喝宛如驚雷，震得所有人都頭暈眼花。

    一棒打在一個老僧百會穴，另一棒也打在另一老僧的百會穴。

    棒子落下，他們直接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好像昏死過去。

    無塵與另兩個老僧反應過來時，空明空慧兩老僧已經昏死過去一動不動。

    “師叔！”無塵沉聲道。

    法空手里的大棒已經消失不見，搖頭道：“方丈稍等，且看他們能不能悟通吧。”

    無塵看看法空，無奈的搖頭：“法空，你這辦法實在是……”

    法空笑道：“方丈看來是不信我的。”

    “……罷了。”無塵只能閉嘴。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不過諒法空不會下殺手，只是這辦法實在太離奇。

    法空卻是得自于前世聽過的公案，當頭棒喝。

    汲取了這靈感，加以改進。

    將清心咒融合其中，加以改變，從而增強頓悟的效果。

    這一聲斷喝，他們頭腦一下變空。

    再一棒下去，清心咒打入他們腦袋，隨之還有隱約的超脫意念，助他們一臂之力。

    兩老僧緊盯著空明與空慧，隱隱感覺到異樣。

    十幾次呼吸后，空明與宿慧身上隱約開始散發奇異的氣勢，法空則看到他們腦后的性光漸漸亮起，漸漸飽滿，然后開始圓滿，皎潔如明月。

    他們已經踏入了一品。

    兩人氣勢如山峰拔地而起，就在他們跟前拔地而起，巍巍屹立，形成強大的壓力。

    “阿彌陀佛！”兩人忽然睜開眼，電光迸射又收斂回去，眼神清亮宛如少年。

    他們宣這一聲佛號，宛如暮鼓塵鐘，在整個報業寺上方悠悠回蕩。

    法空微笑：“阿彌陀佛，善哉，恭喜二位前輩，恭喜方丈了。”

    無塵驚奇的看著空明空慧，沒想到他們真能踏入一品。

    空明空慧更是驚喜。

    一百多年的修行，他們心境已經平和趨于枯井，即使驚喜也沒有太過失態。

    法空微笑道：“二位前輩只差了臨門一腳，我幫忙踹了這一腳。”

    “這一腳，宛如天塹。”無塵感慨道。

    他引法空進入正屋。

    法空絕口不提神京之事，只談論佛法。

    他們精研一生佛法，原本以為法空的神通天縱，佛法卻不可能太過精深。

    可法空展現出了驚人的佛法智慧，句句如心珠，直達他們內心深處，讓他們深受觸動。

    越談越投機，待法空提出告辭時，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他們覺得一會兒功夫而已。

    法空沒有多呆，接著是下一家優曇寺。

    但對于優曇寺，他卻沒有這般善待，只論佛法，沒有出手幫忙。

    他在請教佛法的同時，施展了他心通，直接看這優曇寺的方丈曇云和尚。

    發現曇云和尚對自己沒什么敵意，只是不滿于大雪山宗如今的情形。

    強者越強，弱者越弱。

    他們寺內的弟子資質不行，無法得本寺心法精髓，這般下去，優曇寺恐怕離關門不遠了。

    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改變現狀。

    法空展現了驚人的佛法之后，優曇寺越發絕望，發現了差距太大。

    法空這般，年紀輕輕已然是一品，再有神通與佛咒在身，還有精深的佛法。

    優曇寺何時能出這樣的弟子？

    法空接著去了小寧寺。

    ……

    最終回到金剛寺外院的時候，已然是傍晚時分。

    夕陽西下，倦鳥歸林。

    法空剛坐下，林飛揚便出現。

    “住持，天海劍派又來了十二名高手，其中有四個大宗師，還有兩個是追蹤高手。”

    法空慢慢點頭。

    林飛揚發出一聲冷笑：“他們要派人在明天早晨吃飯的時候，挑戰住持你的劍法。”

    “挑戰我？”

    “是。”林飛揚道：“那十二名高手中，有一位劍法據說通神，絕對能壓得住住持你，要重重挫一挫住持你的威風。”

    “劍法通神……”法空微笑。

    他躍躍欲試，很想見識一下這位劍法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