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藏嬌正文卷第513章薛令該死月掛飛甍,被遠遠近近的彩燈映得黯淡失色。 櫛比廊柱間,李儼疾步如飛,金線蛟紋的玄色貂裘一路揚起不落,將引路的池府家仆和背著醫箱的商陸遠遠甩在身后。 直到了門外,他才停了一下,抬手解下沾了寒氣的貂裘隨手一丟,箭步入內,將起身相迎的女孩兒接在懷里。 “給我看看。”他低聲說著,碰了一下她臉上的帕子。 她捂著帕子搖頭:“不好看……”說著,眼眶一紅,喚了一聲“殿下”,將臉埋進他懷里,嚎啕大哭。 李儼抱著她,幾乎喘不過氣。 他的女孩兒! 他的太子妃! 他的阿棠! 竟然被人這樣欺辱! 池長庭竟然不在! 他竟然也不在! 這姑娘雖然嬌氣,可只在他和池長庭面前嬌氣。 他和池長庭不在,她一定是隱忍著不發。 她受了這樣的委屈,還忍了那么久—— “商陸!商陸!”他控制不住心中暴戾,朝外怒吼催促。 商陸慌不迭跑進來。 李儼清退了屋里所有人,柔聲哄著她拿下帕子讓商陸看診。 帕子拿下,他頓時抽了一口冷氣,抽得心都揪了起來。 猝然站起身,在屋里來回急踱,也絲毫不能消散心頭躁怒。 池棠嚇得又捂住了臉:“我是不是毀容了?” “不是!”李儼忙沖回她身邊,小心翼翼抱住她,“只是一點小傷,很快就好了,絲毫不損阿棠的美貌。” 商陸拉下她的帕子,一邊查看傷情,一邊笑道:“是是是,一點小傷,不就是被人打腫臉嗎?抹上我的藥膏三五天就好,哪至于毀容?”頓了頓,“只要牙齒沒松、耳朵沒聾就沒事。” 池棠剛緩下的臉色又白了:“牙、牙齒……我不知道……耳朵、耳朵之前有一點耳鳴……”說話時,嚇得眼淚撲棱直掉。 她才十六歲,竟然要跟七老八十一樣牙齒松落、耳朵失聰? “沒事……”李儼收緊懷抱,安撫地拍了拍她,抬頭看商陸時,眼神卻厲得駭人,“閉嘴!檢查!” 商陸乖覺地閉上嘴,默默替太子妃檢查牙齒。 李儼覺胸腔內怒氣愈濃,終是按捺不住,將懷里的女孩兒放回榻上,低聲道:“商陸給你看著,孤出去問幾句話——” 女孩兒倏地揪住他的袖角,目光縮緊,反對的意思很明顯。 李儼怔了怔,又坐回去,重新將她抱回懷里:“好,孤不走。” 這副情形看在商陸眼里都覺得蹊蹺。 這小姑娘竟然一個人在家被人欺負?家里大人竟然都不在? 太子特意趕來,她竟然還不要太子為她作主? 這是要搞什么? 但這會兒,太子殿下情緒很不穩定,商陸也不敢多問,只老老實實抱緊他大夫的本分。 好在檢查下來,牙齒和耳朵都沒事,才讓太子及太子妃臉色好看了很多。 商陸一面將藥膏在池棠臉上傷處推抹開,一面安慰道:“臉也沒事,是小棠肌膚太嬌嫩了,才看著比較嚇人,其實打得不重。” 李儼面沉似水。 打得不重? 竟然敢打她? “薛令何在!”李儼冷聲喝問。 掌下柔軟的背脊受驚似的僵直。 “我讓人把她關起來了!”池棠有點不安,“殿下要見她嗎?殿下能不能先不見她?” 李儼安撫地順著她的背脊,溫聲問道:“為什么?” 池棠猶豫道:“爹爹今天格外留著她、哄著她,一定有什么重要理由,我不想節外生枝;她打了我,殿下和爹爹自會為我報仇,但也不必急在一時,”她抓住李儼的手,低聲央求,“爹爹不在,殿下留下陪我好不好?薛令的事,等爹爹回來再說,可以嗎?” 軟語相求,李儼說不出一個“不”字,遂點頭,又問:“池侯人在何處?” 暗衛來報時,只說了太子妃被薛令掌摑,沒提其他事,他心急如焚之下也沒問,還是到了這里才知道池長庭不在。 “爹爹有事出去了。”池棠目光閃爍,言辭含糊。 李儼心神一凜。 齊國公已經向他交代了當年薛令的事。 池長庭留著薛令的理由他也知道了。 但是池長庭今日扣著薛令不放,人卻不在—— 莫非已經找到當年那件事的人證? “殿下,”池棠搖了搖他的手,“齊國公回去了?” 李儼“嗯”了一聲,令商陸退下后,吻了吻她的發頂:“舅舅今天來找孤,說薛令當年離京緣由。” “什么緣由?”池棠目光一緊。 李儼撫著她的秀發,道:“等池侯回來,孤一并告訴你們,”頓了頓,懷抱緩緩收緊,“別擔心,無論發生什么事,都有孤在。” “會發生什么事?”池棠警覺地抬頭看他。 她到現在也不知爹爹為何對薛令虛與委蛇,但是太子殿下似乎已經知道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握著她的手腕,攤平掌心,貼在自己胸口。 她下意識貼緊了一些,好似他的心臟就在她掌中跳動。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我心匪石,不可轉也……”他低聲說著,眼里漾著明澈的光。 池棠兩頰飛紅,正要回他一笑,卻突然想起什么,臉上血色瞬間褪去。 “阿棠?”李儼心頭猛地一跳,抱緊了她。 池棠抓著他的手臂,茫然道:“是不是、是不是……” “太子妃——”門外響起青衣的聲音,“暗衛截獲一人,自稱奉秦歸之命,為太子妃送來及笄禮。” 池棠驚怔。 這個時候?及笄禮? 女子一般在訂婚后出嫁前行及笄禮。 她受封為太子妃后,很快就去了西北,如今剛剛回來,及笄禮也還沒來得及辦。 日子都還沒定,送什么及笄禮? 還是秦歸送的? “拿進來。”李儼沉眸道。 拿進來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錦囊。 青衣當著兩人的面,從錦囊里摸出一張折好的紙,遞給池棠。 池棠也沒多想,仍舊靠在李儼懷里,將紙展開。 紙上寥寥數語,一目可盡。 池棠掃了一眼,猝然收起,五指攥緊,戳破了脆弱的紙張。 “秦歸慣會挑撥,我才不信他!”聲音不自覺尖利,“又想騙我,我不會上當!” 李儼握住她顫抖的指尖:“薛令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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