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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藏嬌 - 第二十八章 你為何與蘇瑾糾纏不清字體大小: A+
     

      池棠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么她越是想替陸子衿說好話,爹爹的臉色就越難看?

      一直到回了家,也還沉著一張臉。

      “你跟我來一下!”進了家門,池長庭丟下這么一句,便背著手回書房去了。

      池棠反省了一下近來的所作所為,確定沒有犯錯后,氣定神閑地跟了進去。

      池長庭進了書房,往正中椅上一坐,揮退左右,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儼然一副審問姿態。

      池棠心里莫名虛了一下,又重新自省一遍,才挺起腰板。

      池長庭笑了笑,問道:“你今天在青蕊園,同蘇瑾單獨說了些什么?”

      池棠臉色一僵,正想著說辭,又聽了一問:“你什么時候認識蘇瑾的?”

      “不認識啊……”池棠下意識否認,否認到一半,被池長庭一記眼神堵了回來,低頭捏著手指,小聲道:“就、就陸府壽宴那天……”

      池長庭又當爹又當娘地把女兒帶大,孩子又是個清澈見底的性子,有沒有說謊,還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嘆了一聲,道:“阿棠長大了,都有心事瞞著爹爹了……”

      池棠聽得心頭一疼,忙道:“我不是——”語氣一頓,想起剛才和顏松筠的對話,改口低聲道:“蘇瑾原該是衫衫未來的夫君,陸府壽宴上,他們相遇相識,興和十四年春,他與衫衫定親,十四年秋,迎娶衫衫過門。”

      池長庭蹙眉看了她許久,眸色深沉:“既然是陸七的良人,你為何與他糾纏不清?”

      池棠心中一酸,差點哭了出來:“他不是良人……”

      陸子衫進京待嫁的時候,她們見過一面,那時她還是嬌羞幸福的女郎。

      一年后再見她,已經憔悴得幾乎認不出來了。

      只是任她怎么問,陸子衫都不肯說。

      后來她讓人去問顏先生,顏先生只傳回一句話:“倘若和離,還有活路。”

      但陸子衫終究沒有同蘇瑾和離。

      興和十五年秋,她死了。

      蘇瑾少年得志,才貌雙全,娶妻之后,不納妾,不蓄婢,不流連煙花之地,是眾所周知的良婿。

      人人只道陸七沒有福氣。

      可池棠知道,一定不是那樣。

      她甚至懷疑過蘇瑾謀殺陸子衫,可蘇瑾也并沒有因此得到什么好處,甚至在陸子衫死后,他當眾宣布,要為陸子衫守妻孝三年,感動了無數京中女子。

      可那又如何,衫衫終究是沒了。

      “蘇瑾不是良人,衫衫不能再嫁他一次……”池棠喃喃道。

      忽然想起壽宴那天的事,眸光頓時聚起:“壽宴那天,我和衫衫碰見他,他一轉頭就畫了我們倆,可見人品輕浮!”

      “還有我丟了簪子,他撿了去,也沒有及時還我!”

      “今天在青蕊園,碰見陸三哥、蕭五叔、蘇瑾還有其他幾個小郎在集會,蘇瑾卻偷偷私下來找我,我就是質問他蝴蝶簪的事,沒有說別的!他雖然承認當時撿到了,卻又推說弄丟了!”

      池小姑娘說著,眼里閃過一道惡意的光芒,陰惻惻地湊近池長庭,道:“爹爹,這種斯文敗類,怎么能參加會試呢?”

      池長庭失笑:“蘇瑾又不是吳郡的貢生,他能不能參加會試,我可管不了!”

      池棠不放棄:“你給余杭太守寫封信,揭穿他的真面目!”

      池長庭搖頭笑道:“蘇家是陸家的姻親,我寫了這樣一封信,不是要得罪陸家?再說了,無論蘇瑾待陸七如何,他參加科舉,憑的是真才實學,豈能因為兒女私情就阻他前程?”

      池棠氣急:“爹爹,你怎么這樣,要是嫁給蘇瑾郁郁而終的不是陸子衫是我呢——”

      “噌”的一聲。

      池棠只覺眼前一道寒光閃過,定睛看時,掛在墻上的佩劍已然劍身出鞘,劍柄正緊握在池長庭手里。

      他眸中寒冰萬丈,聲音凜然如冬:“果真?”

      池棠打了個冷戰,搖頭:“不是……是衫衫……”

      池長庭這才面色一松,將長劍擲回了劍鞘中。

      池棠喃喃地喚了聲“爹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池長庭摸了摸她的頭,溫聲道:“這事爹爹心里有數了,倘若陸七要與蘇四議婚,爹爹一定會同陸大人說一聲的,你不要和蘇瑾糾纏了。”

      池棠捏了捏手心。

      是她藏著爹爹遇難的事沒有說,他才不信沈知春的好,不信蘇瑾的壞,才沒有意識到太子遇刺之險惡;是她瞞下了京城三年的傷痛,他才只當她還是在他羽翼下的小女孩。

      爹爹不想她辛勞煩心,所以萬事自己扛起;她不想爹爹心疼自責,所以沒有提及那一段痛徹心扉。

      她的不說,和爹爹的不說,其實沒什么區別。

      池棠咬了咬唇,輕聲道:“興和十四年會試,蕭琢沒有參加,蘇瑾是第二名;殿試上,狀元是京兆府的杜壑,榜眼是汝南孫元崇,蘇瑾是探花,京城的大堂兄名列第二十三——”

      池長庭眸光一動,身子悄然緊繃。

      “今年秋天,太子殿下代天巡行,十月二十二日,至吳興郡烏程縣附近,遇烏墩寨水匪行刺——”

      “阿棠!”他再次試圖打斷。

      池棠猛地提了語速:“幸虧爹爹救駕及時,太子殿下只是受了輕傷——”她揪緊他的衣角,雙眸蘊淚,“爹爹,你為什么會去吳興郡?為什么正好救了太子殿下?”

      池長庭沉默了。

      這個問題上回她也問過,但當時她雖然目光顫動著,卻沒有太過激動,不像此刻,眼里滿溢著回憶帶來的情緒,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隱隱猜到了什么,卻不敢問。

      就算阿棠已經知道了太子南下的事,他仍是一個字都不能多說。

      池長庭摸了摸女兒的發頂,輕嘆道:“阿棠,這只是個夢——”

      “這不是夢!”她頓時落淚,拉著他的手,滿眼哀痛。

      “不是夢!你說你去吳興郡處理一件公事,你說你一定會趕回來為我慶生,可是我從日出等到日落,從日落等到天黑,等到我都睡著了,你也沒有回來……”

      “我醒來的時候,顏先生站在門口看著我,他說你、說你……”那個字,終究啞得沒有發出聲音。

      池長庭再也忍不住,將崩潰大哭的女兒緊緊抱在懷中。

      “阿棠……”他喚了一聲,尾音哽住,眼眶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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