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宮。
侯爵海涅正在部署著戰前的計劃。
“當然，傀儡劇場是我們主要的阻礙，卻并不是唯一。”
“傀儡劇場為了應對我們的鎮壓，在王國內部，甚至是從王國之外，引入了一批異常教派。”
“詛咒教派，夢想粉碎家，惑心教……大多數都是不成氣候的喪家之犬，但積少成多，旁門左道的力量也是一種負擔，就比如伯爵剛剛擊殺的詛咒教派目前的教首文思明。”
趙光離很清楚，陷落王國內部，沒有天驅聯盟這么嚴格的審查機制。
基本上就是有人就用的實用主義者，在王國里自然有更多雜七雜八的超凡組織。
“然后，是投降派。”
“這些是我們中樞機關的毒瘤，那些老朽的腐爛的老牌掌權者們。”
侯爵的聲音轉冷。
“我們是通過血與恐懼上位的，而那些家伙，無時無刻不想要奪回這些權利，就我知道的，那些投降派有不少和天驅聯盟都暗相勾結，開辟走私商路，積蓄了大量的財富。”
“實際上，這些人是最不重要的，因為他們的實力不強，只能唯傀儡劇場馬首是瞻。”
趙光離算是聽明白了。
侯爵說了這么多，基本上都是說給自己聽的。
五爵和皇后可是新王國的代表人物，崛起于微末，從平民期間就相識，這些內容，他們絕對不會不知道，甚至爛熟于胸。
不過……
說到底，重點就是在于齒心所掌控的【傀儡劇場】，無論是異常教派，還是投降派，都以劇場為中心。
而現在的問題在于，皇后重傷，即使是超級，也不敢動傀儡劇場。
“不，看侯爵他們的態度，恐怕就算全盛時期的皇后，也未必就能在劇場的那些隱藏武器中獲得好處，他們是知道些什么嗎？”
趙光離微微思索。
象主從夜色鎮之中，究竟得到了什么物資，才能讓侯爵等人如此忌憚？
聞言，趙光離直接開口。
“海涅先生，我這里倒有一個疑問。”
“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見過，傳說中的那位五爵之首【公爵】。”
“公爵先生同樣為超級職業者，若是他配合皇后，如同當初擊殺象主那樣，事情應該會相當順利。”
趙光離的眼眸掃過周圍的男爵和子爵，最終定格在侯爵俊美的面孔上。
【公爵】普雷斯科特。
這個名字在陷落王國之中可以說是家喻戶曉。
相比起皇后這位金牌打手，常年征戰在外的超級，公爵更多地被視為王國的象征，絕對的精神領袖。
按照道理而言，趙光離覺得自己應該會在朝日宮見到那位主理王國內政的超級職業者。
但，實際了解下來發現，整個王國的政令，幾乎都是由侯爵一手操辦。
侯爵才是真正意義上，治理王國之人。
這次清繳行動，算是整個王國的轉折點了，重傷的皇后都出手了，沒有理由，那位保持全盛戰力的侯爵按兵不動。
兩位實打實的超級，可不是傀儡劇場能夠撼動的。
聽到這句話，整個戰略會議的場合陷入了古怪的平靜。
男爵和子爵的表情在思索著什么，侯爵也沒有開口，最后，安蘭德開口了。
“既然你已經是五爵之一了，倒是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情。”
“公爵他……對外宣稱一直鎮守王都，只是為了威懾敵人而已。”
皇后安蘭德輕輕地呼吸著。
“原因也非常簡單。”
“十年前，公爵只身前往亞地獄區【夜色鎮】，此后，再無任何消息。”
“沒有任何的頭緒，中樞機關這邊暗中組建了幾次黑暗考察團，但只是在夜色鎮外部，便停滯下來，沒有真正意義上掌握知識之力的秩序系法師，根本無法進入夜色鎮的深處。”
皇后低聲說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得不深入【夜色鎮】，探查他的蹤跡。”
趙光離聽聞，終于恍然。
原來如此。
這就是侯爵和皇后火急火燎，想要徹底鎮壓內部，向黑暗進發的原因。
真正能夠涉足亞地獄深處的角色，在王國并不多。
像其他的五爵，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前往夜色鎮，畢竟上代伯爵的前車之鑒還歷歷在目。
只有皇后可以。
皇后也算是老探險家了，五十多年前，就曾經隨古超然的團隊，前往【厄蘭魔都】探險，是最合適的人選，再不濟也能夠搞回大量的珍貴資源。
結果就是皇后重傷，讓清繳戰爭變得更加難辦。
“我明白了。”
趙光離點了點頭。
這也解答了，為什么侯爵這么著急。
就現在的情況，要不是天驅聯盟大事件的發生，讓王國有了喘息的機會，真被軍部嗅到公爵失蹤，皇后重傷的消息，軍部必然會派遣大量的軍士壓上。
軍部的頂層的超級，那數目幾乎可以讓王國咂舌。
當初那個綽號【煉獄槍手】的阿克曼就是其中之一。
這種事情會極大概率地發生，畢竟軍部已經垂涎王國的【卡雷拉之墓】很久了。
“皇后，您能夠如此開誠布公，我很榮幸。”
趙光離微微躬身：“畢竟我有一個身份，是天驅聯盟的軍部少校。”
男爵虎軀一震，眼睛瞪大像銅鈴。
啥？
這小子還是軍部軍官？
不是，這家伙到底是誰啊。
皇后臉上帶著美艷的笑容：“作為【伯爵】，自然要對你開誠布公，這是道理。”
“等會會議結束之后，我會給你，你和侯爵原本約定好的東西。”
安蘭德眉宇之間風情萬種，卻藏著一種無法輕易察覺地疲憊。
“多謝皇后。”
………………
事實上，整個【清繳戰爭】，趙光離發現，自己所要出手的部分其實不多。
五爵控制了整個王國八成以上的勢力，在絕大多數時刻，根本不需要自己戰斗。
畢竟，從最上層來看，五爵這邊和傀儡劇場的戰力差距懸殊。
侯爵的機械屏幕上，則是出現了為數不少需要注意的強者，幾乎可以說是事無巨細。
而在其中，趙光離終于看到了那個面孔。
清冷的鵝蛋臉，沒有太多的表情，戴著黑色邊框的眼鏡，就如同一個超凡學院的普通青春少女一般。
這是一張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菊糖和她，算是在外型上同種風格的女孩子。
“顧欣桐，女，十八歲。”
“王國宮廷法師團，也是目前傀儡劇場的座上賓，擁有特種能量【雷】和【黑暗】，手持的導流節杖極為華貴，點燃了一個奧秘的高等能量系法師。”
這是王國目前掌握的資料，大半還是當初加入王國的時候得到了。
根據侯爵所說，顧欣桐的戰力實在是過于驚人，她和趙光離一樣，都是能夠在高等越階殺人的強者，幾乎可以用驚艷來形容。
趙光離有些感慨。
顧欣桐能走到今天，成為人類巨頭級別的人物，總覺得自己應該負一些責任。
“有一部分天命，在顧欣桐的身上，這一點應該是毫無疑問的。”
趙光離并不相信一個偏遠地區的少女，能夠到達如此境地。
但顧欣桐本身的天賦卻也極強，不是普通人家能夠誕生的孩子。
畢竟，當初那殺伐果決的性格，還有天生的戰斗意識，都極為離譜。
趙光離的視線下移。
“該超凡者出身似乎與傀儡劇場有所關聯。”
麻煩。
趙光離皺了皺眉，但卻并沒有太大的壓力。
顧欣桐在成長，但趙光離必然要成長得更多，更強。
趙光離到了現在，已經不太在乎別人的強弱了，只需要自己強大，就能夠鎮壓一切。
就比如此刻，子爵和男爵已經離開，皇后和侯爵帶著趙光離進入了朝日宮的深處。
黑暗幽邃，到處都是華貴的浮雕，史前的精致繪畫，在長長的走道中浮現。
“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書房】。”
“是用來存放珍貴知識的地方。”
侯爵走在前方，華美的衣物微微晃動，顯得英俊而又修長。
“知識，是人類進步的階梯，也是超凡世界，最珍貴的財富。”
“儀式流程，法術釋放，機械結構，古代文字，甚至是異常的誕生，萬事萬物，都是知識。”
在場唯一的秩序系法師，侯爵海涅如是說道。
“亞地獄區的恐怖，來源于它的未知，只要有了足夠的知識，即使是亞地獄區也不足以讓我們畏懼，畢竟，在歷史斷層之前，這些地方都是我們人類的領域。”
趙光離對于這句話其實是贊同的。
對于不可名狀的恐懼，也是如此。
在黑鐵堡，面對【雙頭神父】趙光離會感到害怕。
在綠都，見到正式級的達芙雅，趙光離只能感到絕望。
但現在，趙光離心神一動，這些存在便會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卻。
這就是本質，無論哪一種超凡的進階，本質上就是知識的積累。
安蘭德在一邊拍著手：“海涅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帥。”
她轉過頭來，看向趙光離：“你知道嗎，海涅的年紀，可比姐姐我要大不少呢。”
咦。
趙光離一愣。
侯爵面色平靜。
“安蘭德前輩心思純凈，對于武道一往無前，在騎士之路上自然披荊斬棘。”
海涅的人設就是不茍言笑，說起話來也一板一眼。
趙光離對于這點倒是不甚了解。
這么看來，皇后倒是真的如同傳聞中一般天賦異稟。
“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走在長長的走廊之中，趙光離認真地問道。
五爵，皇后，這些名字都是人類世界的傳說，是無法逾越的高墻。
“確實很久了。”
安蘭德還沒有說話，侯爵輕輕嘆了口氣，開口了。
“真的很久了……當初我抱著安蘭德前輩離開那間賭坊的時候，我應該才十幾歲吧。”
抱著？
恩？
趙光離不由得浮想聯翩。
侯爵面色冷寂：“別多想，當時安蘭德前輩是被自己父親壓上賭桌的嬰兒。”
曾經的王國，可以說是民不聊生。
路有餓死骨，到處都是罪惡和黑暗。
安蘭德抬頭想了想：“反正我是記不得了。”
“安蘭德前輩，你那時候很顯然不可能會記事。”
侯爵淡淡地說道。
“大哥當初原本只打算找我們四個。”
“只是當時在那間賭坊中利用尼爾斯的交際騙術賺取第一桶金的時候，發現了還是嬰兒的安蘭德前輩。”
“在一個木制的搖籃之中，在喧鬧的賭場，不哭也不鬧。”
侯爵的情緒依舊淡淡的。
“大哥花了一筆錢，買下了那個嬰兒。”
趙光離無法想象曾經的王國環境。
這里的大哥，毫無疑問指的就是那位公爵。
而這，就是，五爵和皇后的誕生歷史嗎？
“我其實一直都沒有想到，安蘭德會如此順利地進入超級。”
侯爵的語氣之中終于帶上了微小的不可置信。
安蘭德用白凈的手指指了指侯爵：“這是天賦異稟。”
趙光離很清楚，這里的故事也不過就是簡化版本而已。
當初的這六人能夠從最底層爬到如今的地步，其中有多么復雜，曲折的故事。
光是皇后安蘭德的身上，就不是一個【天賦異稟】能夠概括地了的。
“到了。”
侯爵右手一揮，前方充滿古樸意味的石雕大門自然打開。
充滿了歷史的厚重氣息，給趙光離一種當初在萬里圖書館的感覺。
到處都是書架，書架之上都是琳瑯滿目的資料。
浩若煙海。
趙光離尚且沒有發問，撐著紅傘的皇后，氣息一動。
猶如魔神降生一般，讓趙光離終于回想起來，這是一位走在超凡盡頭地怪物。
最頂層的書柜打開，皇后眼眸微動。
一道赤紅色的領域出現，隨即，一本黑色的典籍落在皇后的手中。
“【夜色鎮手記】。”
安蘭德輕輕揮了揮，交到了趙光離的手中：“這是當初【象主】的遺留物，也是目前為止，記錄亞地獄區夜色鎮，相對之下最清晰的資料。”
“其他的資料要么不全，要么三三兩兩，實在是太多了，都整理出來放在那邊，就概括而言，這本象主的手記可以說是相當不錯。”
趙光離的手中，這本黑皮手記看起來有著不同于外表的沉重。
表面覆蓋著類似于象牙一樣的事物，交疊在一起，看起來極為古怪。
趙光離只是看了一眼封面，便感覺到身體之中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
這是一種異常的狀態……
血肉之中的骨骼正在，異化，增生。
關節結構正在朝著不可預料的地方轉變。
趙光離陡然一驚，眼神瞬間清明。
“這是……”
侯爵在一邊開口：“【象主】即使是在超級職業者中，也是極為強大的存在，這是他親手撰寫的手記，已經屬于極強的超凡物品了，高等之下觀看，會直接異化成為無主的【骨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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