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沒有什么人會覺得特殊的普通早晨。
黑鐵堡的集市散發著世俗的煙火味。
手風琴的藝人早早就在街邊表演了起來。
街邊的面包店和肉店生意火紅，人人都在感恩聯盟為黑鐵堡帶來了如此舒適的生活。
之前的異常事件所造成的的影響，在市政廳的控制之下，將危害和人們內心的異常情緒降到了最低。
對于橡樹學院，也只是普通的一天。
代理院長赫拉斯處理著學院內部的事宜，在卡斯院長不在的日子里，對于未來的展望，以及對黑鐵堡未來的發展。
他一邊處理著手頭的文件，用右手抵住自己的眉心。
“沈禾少校準備什么時候走。”
赫拉斯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抬起頭，向自己身邊的人詢問道。
不遠處，前些日子新招的秘書小姐翻了翻自己手中的備忘錄。
“院長先生，沈禾少校計劃的時間是今天上午八點鐘離開。”
赫拉斯很滿意這位新來的秘書小姐，至少這是唯一一個不用讓他親自糾正稱謂的工作人員。
“軍部的軍官，還真是雷厲風行啊。”
此刻，赫拉斯有些感慨地說道。
“軍部的職業者，和黑鐵堡的職業者果然完全不一樣啊，等一會還真得好好送別一下。”
“這就是常年征戰災厄區的軍人啊。”
秘書小姐推了推眼鏡，也不言語。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黑鐵堡本身處于偏僻的安定區，不要說妖魔，就連異常事件都算不上多。
災厄區那邊，據說相當恐怖，每一天每一秒鐘，職業者都在和那位恐怖的妖魔作對抗。
想到這里，赫拉斯皺了皺眉。
“卡斯院長……”
………………
沈禾推掉黑鐵堡高層的歡送酒會。
之前甚至將各大超凡勢力的邀請全部都推掉了，所有的邀請者都悻悻而歸。
在黑鐵堡的三天內，這位來自軍部的少校只是做了一件事。
在安置的客房之內閉門，甚至連門都不怎么出。
這么一來，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軍部少校的性格，大概是孤僻和冷淡那一種類型的。
上午八時。
黑鐵堡蒸汽車站。
這也是黑鐵堡唯一通往尼爾佛朗西的車站。
想要前往人類中心，就只能從黑鐵堡坐車去尼爾佛朗西的鳥盡車站，又或者是搭軍部的車，去南海岸圖倫港坐海上蒸汽軍艦跨過整個鯨吞海。
不過無論如何，必須通過黑鐵堡的車站出發。
車站的人并不多。
大都是各色勢力的代言人，一位正式級的職業者，哪怕混個臉熟，也是極好的。
沈禾穿著軍裝，提著黑箱從遠處走來，臉上如同冰川一般，萬古不化。
“沈禾少校……”
“沈禾少校路上小心。”
“沈禾少校。”
周圍的聲音響起，沈禾平靜地看了一眼，并沒有說話。
只是淡然地走進車站的站臺。
去尼爾佛朗西的蒸汽列車黑鐵堡一周就一輛，原本并不是這個時間段。
不過這對于沈禾來說并不是一件很值得去思考的事情，殷勤的黑鐵堡市政廳早就把事情安排妥當。
嗚嗚嗚~
遠處，蒸汽的響聲隨著單薄的煙塵漸漸地清晰起來。
金屬的輪廓將遠處匍匐的機械巨獸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巨大的蒸汽機車，是聯盟構建系法師近幾十年的研究成果，利用蒸汽機械的力量，制造這樣的交通工具，使得整個天驅聯盟，發展極度迅猛。
沈禾本身也是構建系法師，她看著發出轟鳴的聲響朝著此處行駛的蒸汽列車，露出了饒有興趣的神色。
“第四代軍用蒸汽列車——翱翔號。”
黑鐵堡的內部的有軌蒸汽列車和能夠脫離軌道，進行城際之間交通行駛的軍用蒸汽列車基本上是兩個概念。
脫離軌道的蒸汽列車甚至能夠抵抗超凡和妖魔的襲擊。
邁克爾站在沈禾的旁邊，臉上有些矜持的自得。
赫拉斯作為同樣的構建系法師，自然也清楚，這蒸汽列車之中到底包含著多少構建法師的智慧。
此刻，沈禾從軍裝的口袋之中拿出一塊銀色的懷表，用手指打開表蓋。
時間就快要到了。
車站的外部。
“這封信……”
吉克搓著手，有些尷尬的模樣，摸著頭，看著眼前的少女。
今天，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要離開黑鐵堡了，據說要去外地讀書，可能是尼爾佛朗西，也可能是更遠的地方。
吉克有些無法想象，都城尼爾佛朗西之外的地方。
他此刻的手中，攥著一封信。
寫了很久，大概有一天一夜。
從最開始的稱謂就開始思考。
是稱呼為‘吾友’這樣類似于東方人的語言，還是簡單直接一點，直接‘趙光離’三個字更加親近一些。
只是到最后真的寫完了這封告別信，才發現去送信也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
“顧……顧欣桐同學。”
“我找不到趙光離，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你一定……一定是來送他的吧。”
吉克說話有些磕磕巴巴，顯得很是緊張。
“當然。”
少女露出了清冷溫柔的笑容，她背著一個布包，從容不迫地整理著自己的白色襯衣和百褶裙。
黑色小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可……可以把這封信送給他嗎？”
吉克慢慢地平靜下來：“放心啊，顧欣桐同學，這可不是情書。”
“這是……”
吉克想要找些詞來描述一下：“好朋友之間的告別信。”
顧欣桐笑了笑：“為什么不等一會，親手交給他？”
金發雀斑少年擺了擺手：“如果真的親手交給他，場面一定會很煽情，男人之間絕對不能煽情。”
吉克遲疑了一下：“顧欣桐同學……”
“好的。”
少女用纖細的手指繞過自己的發絲，另外一只手接過精致的信件。
少女清冷的模樣很讓人放心，然后越過人群，朝著車站的內部走去。
吉克期待而又艷羨地看著遠去的窈窕的背影。
轉過身，顧欣桐臉上的微笑漸漸收斂。
………………
沈禾抬起頭，看著前方的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正在一邊送行的赫拉斯院長有些愣住了。
“沈禾少校。”
“赫拉斯院長。”
顧欣桐輕聲說道：“趙光離同學……不會來了。”
沈禾并沒有說話。
“他在昨夜成為了見習職業者，只不過……”
“他有些后悔了。”
顧欣桐精致的臉部白皙純凈，任何人都不會懷疑這個美到讓人窒息的女孩。
“他有些害怕光怪陸離的未知世界，在上次的命懸一線之后，趙光離同學他，知曉了生命的可貴。”
少女的聲音清脆且好聽，讓人有些欲罷不能。
“害怕死亡，害怕未知，害怕不可名狀。”
少女嘆了口氣，仿佛真的在哀嘆著一般。
此刻，沈禾開口：“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女軍官的臉色嚴肅。
顧欣桐的臉上，帶著隱約的嬌俏和害羞，一閃而過。
她有些驕傲地抬起頭，如同一只高貴的白天鵝：“姑且算是……”
“好朋友吧。”
赫拉斯若有所思地看了顧欣桐一眼。
顧欣桐看著沈禾，然后緩慢開口：“沈禾少校。”
“所以您可以嘗試著……”
“選擇我。”
少女身上的靈能開始暴漲起來。
輕易地跨越過了準級的屏障。
周圍的人們開始輕聲訝異。
見習法師！
如此年輕的見習法師！
周圍超凡勢力的代言人都是抑制不住的驚訝。
在黑鐵堡，見習等級的職業者完全可以被看做中流砥柱。
而更為重要的是，顧欣桐實在是太年輕了。
因為足夠年輕，她甚至有可能，不，是很大的可能，能夠達到……正式的高度。
“顧欣桐同學，你進入見習等級了！”
赫拉斯有些驚喜地說道。
真的有可能！
橡樹學院已經幾十年沒有培養出新的正式級了！
“就在……昨夜。”
顧欣桐帶著清冷溫柔的表情道。
“真是可怕的才能，你那蓬勃的靈能儲配。”赫拉斯低聲說道。
天才。
絕對的才能，造就的絕對的天才。
沈禾沉默了幾秒鐘，視線落在了少女的臉部。
那張臉，精致，好看，坦然。
“走吧。”
沈禾轉身，然后開口說道。
顧欣桐在眾人的注視之中，跟在了女軍官的后方。
蒸汽列車的門被打開，少女揮手，想作最后的道別。
轉過身，顧欣桐發現，并沒有什么認識而熟悉的人。
她搖了搖頭，然后不再回頭。
車廂之中空曠無比，顧欣桐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著窗外的景色開始慢慢后退。
原本外部有些喧囂吵鬧的聲音漸漸變輕，乃至消失不見。
她打開窗，任憑風呼嘯著灌注進來。
顧欣桐手中拿著那封吉克的信，指尖閃爍過微弱的白光。
信件她的手指之間冒起了白煙，然后淡淡地燃燒了起來。
她隨手扔出窗外，然后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本小小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
“職業名稱：見習雷法師。”
“儀式基礎：1.準級法師。”
“2.靈能適應度一百三十五以上，靈能適應度越高，成功的幾率越高。”
“3.擁有某種極度偏執，無法偏移的信念。”
“儀式需求：石炮火樹的根十二只，雷棘鳥的血液一百二十毫升，完整的靈光鼠一只，兩極鹿鹿角一對，電磁彈簧十二只，高頻率震動器一個，被雷電擊中的電石四塊。”
“使用兩極鹿角，電磁彈簧，高頻率震動器，四塊電石于潮濕森冷處制造一塊小型電場，通過不斷電擊自身，不斷加大電量，獲取對于雷系靈能的抗性。”
“每天一個小時，持續時間必須超過一年，時間越久，效果越好。”
“儀式過程：完成前置條件，將雷棘鳥的血液喂給活著的靈光鼠。”
“將靈光鼠活埋于地下，作為石炮火樹根部的養分，每日澆灌，等待石炮火樹纏繞至一起，結出特殊的果實。”
“服用該果實，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內，親手殺死一名見習級職業者。”
“雷暴是最為恐怖的能量，是讓人望而生畏的怪物。”
“感受雷電，掌控雷電，成為能量系中的最強。”
“只有強大，唯獨強大，才是道路，以此為信念……”
“完成見習雷法師就職儀式。”
顧欣桐合上了筆記本，閉上了眼睛。
蒸汽列車發出璀璨的轟鳴，順著堂皇的大道，駛向云外。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