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白無傷在中層海域，駐足五年。

期間他依然沒能探索全部的區域，甚至就像酣睡藍鯨所說，去過的地方，可能連千分之一、萬分之一都夠不到。

但，大大小小的海洋生物，從血脈傳承記憶，再到海底怪談、遠古傳說，白無傷搜刮一籮筐。

這一日，他論功行賞，幫助一頭七心海蛇淬鍊體質。

然後，召喚蒼將，施以逆字秘，向著腳底下更黝黑的區域下潛。

——下層海域。

差不多了，必須向著更危險、更不可思議的地方探索，才能找尋當年的真相。

「轟——隆隆隆——」

狂暴的水流分為八股奔行，如絞在一起的麻繩，一具不知道漂浮多少年的聖獸屍骸，只是輕輕觸碰，便像是世間最脆弱的紙板，碎成數不清的大小物塊。

白無傷置身蒼將的水流屏障后側，耐心等待名為「八裂絞殺」的海底暗流結束噴涌。

下層海域和中層海域，最不一樣的地方，大體在於這些。

就跟陸地上的龍捲風暴、火山爆發、怒雷轟砸一樣，三千冥海越往下，各種天災禍亂都會接踵而至。

那些漂浮的骸骨碎片，便是最好的證明。

不止聖獸，偶然還能看到流動的血跡，疑似神話始祖流淌而出。

「附近應該有一個大傢伙。」

白無傷微微凝神，妖尊就在他的旁邊，執掌鮮血之道的他，善於通過鮮血的氣味，獲得額外的情報。

「嘿，碰到我們算它倒霉。」

血池妖魔舔了舔幽靈般的嘴唇，嗷嗚一口吞掉那縷暗紅色的血跡，而後化作爆沖的氂牛，帶着白無傷和水麒麟四處遊盪。

「嘩~~~嘩~~~」

不過三四天的工夫，一條三百米長的蟒蛇映入眼帘。

血池妖魔剎停腳步，呼吸一頓，凝聚的惡魔之瞳微微眯起。

「岩盔舞蛇王……」

「這一脈不是輕微恐水嗎，怎麼敢深入下層海域的？」

幾年時間，太上星辰的魔神，都在藉助白無傷的情報捲軸，瘋狂惡補幾萬年來物種疊代的情報，拓寬自身的認知和遠見。

所以血池妖魔認得這個生靈，平均血脈品質神話級3星，從軀體的長度來看，大概是始祖體初期。

「死亡的時間極為短暫，附近沒有其他生靈的氣息，應該是碰到了特別危險的『海底暗流』……」

大蟒蛇的軀體斷成數十截，尤其是腦袋那邊的致命傷，一定是神魂先死，肉體僵而後死。

白無傷蹙眉，這蛇肉過於粗糙，內部的精元不太像是後天流逝，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一頭年邁的老蛇，為了尋求延壽之法，冒險進入冥海尋找機緣。

「嗷——」

血池妖魔當然不會放過現成的食物，血河席捲，一股腦將蛇屍吞了個乾淨。

「該試試那道食譜了……」

白無傷驅使蒼將繼續下潛，途中召喚美食樹，從上面採摘一枚果實，隱隱可以看見裏面蠕動的透明汁液，閃爍著漂亮的光芒。

——古法誘神水。

這道食譜，是他截止目前收集完成的第二道九階食譜。

因為沒有生死危機，白無傷選擇種植到美食樹，精心栽培后，這幾日終於孕育出新的成品。

「咔……」

白無傷捏碎食之囚籠，任憑那涓涓流淌的水流，稀釋在海水中。

小兔子瞪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努力吸著鼻子，想要聞嗅其中的味道。

但它失敗了，除了淡淡的泥土香氣，其他什麼也聞不到。

「咕嚕——咕嚕——」

漆黑如夜的海洋深處，靜謐無聲，只有細微的泡泡不時炸裂。

血池妖魔暫時遁入太上星辰，三頭魚人皇、人面鯊魚神，也暫時隱去身影。

白無傷閉眼，以心神感知。

不知是數日，還是數周，炸雷般的震響衝擊耳膜，他猛然開眼，璀璨的天地神瞳，死死鎖定奔襲而來的巨型凶物。

那……居然是一具屍骸！

其身類人，魁梧，生三臂，臂上長爪；

背負雙翼，骨質，深藍為底，翠綠為紋，猙獰；

濃郁的神威輻射橫掃，海水恍如被神刀劈開，齊刷刷向著兩側分割。

「水影神屍……有趣的物種！」

白無傷微有異色，見神屍氣勢洶洶、勢頭不減，彷彿見到金山銀山落於眼前，周身上下瀰漫的只有瘋狂，便知道這份食譜泡了湯。

「這應該是外界的陳年老屍，意外突變，然後進入冥海尋寶……」

「智慧太低，眼力太差，要不殘忍一點，執行搜魂之術？」

白無傷召喚劍天使，水劍繞體阻擋水流，無影神劍、棒槌之劍、狩獵之劍，形似蝴蝶飛舞，三五下刺穿神屍的四肢，把它釘在水中動彈不得。

「嘩~~」

光門開啟，死神翼龍·龍野探出腦袋。

燦金色的魂火輕輕晃動，夾雜的好奇情緒氤氳在神屍體表，看了又看。

「唰——」

很快，龍野分裂一絲靈魂，化作劍矛刺入神屍的眉心。

神屍劇烈嘶吼，瘋狂嚎叫，但四肢被禁，一身神力遭到壓制；

想要操控水流，又被水麒麟完美壓制。

它只能承受痛苦，眉心裂開，一枚印記緩慢而有力地，烙印在它的靈魂中央。

一小時后。

水影神屍再度睜開眼，雙眸的狂躁強制收斂，只余留空洞和麻木。

杏端詳著，收回幾柄神劍，施施然回到寵獸空間。

「如何？」

白無傷溝通死神翼龍，以契約共享收穫。

「這個屍體的前身，居然是一個半步帝祖……」

死神翼龍驚疑，「不過他幾萬年前就死了，身前的記憶基本潰散。」

「他死亡后，被仇家拋屍冥海，些許的好運加持下，沒有被魚群啃咬一空。」

「再後來，似乎埋在海里的珊瑚堆里，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逐漸變異成屍族，從君王到至尊再到神只……」

「果然，只要不是冥海的原生物種，或者祖上和冥海有關，來到這片海域，依然具備進化的能力。」

白無傷低頭沉思，愈發懷疑這是涉及到深海族源頭的詛咒，亦或者類似於封印禁錮的東西，限制後裔的成長和突破。

「關於冥海生存的經歷，可有記憶碎片成功提取？」

「無智再加強制搜魂，效果甚微。」

死神翼龍搖頭，「唯一的好處，我額外獲得一具神話級別的亡靈僕從，還是水系的，間接提升我在冥海的感知力、戰鬥力。」

「預期至少三年的時間，才能再一次培育出古法誘神水。」

「這段時間，就以我們自己的能力，探索下層海域，看看能不能找到最深層的出入口。」

白無傷自語，轉身伏在水麒麟的背脊，向著更黑暗的領域探索。

「朵兒已經與元帝分別，算算時間，就快抵達海域邊緣了。」

「不知以之能，可否找尋當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