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傷沉默數秒，目光深邃。

事態的發展比預期更加棘手。

遠古惡魔族固然在禁斷山脈中生存下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但問題是，它們似乎已經度過最為艱苦的日子，進入穩步發展的階段。

這個時候，想要讓它們額外冒着被污染的風險，離開山脈，去往外界征戰太初邪靈……憑什麼？

白無傷沒有表現頭痛的神態，不過自己心裏知道，這一次交涉，恐怕難以善了。

「哦？被我說中了嗎？哈哈哈！」

寵妻狂魔外粗內細，瞬息之間發出狂浪的笑聲，鄙夷不屑道：

「當我們是什麼，想趕我們走就趕我們走，需要我們的時候，又過來調兵遣將。」

「我惡魔一族，就算朝夕之間滅族，與超凡又有何聯繫？」

「從遠古時代截至今日，我們憑藉自己的力量熬過來了，怎麼，超凡現在想指染我們的果實，讓我們重溫昔日的霸道和無情嗎？」

「妻尊大人……」帶路的深淵巨嘴，欲言又止。

白無傷擺了擺手，打斷它的言語，摸了摸小兔子的腦袋。

「嘰咕——」

星光閃耀，幽影重現，魔神兔的身影重新呈現天地間，而後加持神話武裝，賦予它始祖階級的威嚴和力量。

「咦？」柔骨魅魔女神、毒梟行者、深淵巨嘴首領，此前雖然嫌棄寵妻狂魔的肉麻舉止，但涉及與人族帝祖的交流，又是全權交付。

這一會，他們不再沉靜，注視着魔神兔，眸光異彩，驚疑不定。

「果然，遠古時代的惡魔族尊者，至多有血脈延續，卻無一個能夠存活至今……」

子輕嘆，問詢道：「燃尊呢？他的血脈位列遠古惡魔族前三，要是有機緣，說不定也能衝擊神王之境啊……」

「你是……」柔骨魅魔女神紅唇透亮，如玫瑰花瓣一樣嬌艷欲滴。

可此時面朝魔神兔，無論是冰山還是柔媚，都暫時歸隱深處。

熟悉的氣息……

非常古老的同源質感……

雖然形體大幅變化，但血液為之顫慄沸騰，這種現象，一般意味着……

柔骨魅魔女神，倒吸一口寒氣。

毒梟行者按捺不住，哇哇哇開始怪叫：

「錯不了，和那一位相似的質感，再怎麼弱小，都有威壓我等的能力……」

「你是遠古時代夭折的那一位，以神為姓，以魔為名……」

「是我。」魔神兔坦然承認，「我還有一絲真靈存續，如今依附在白帝的身邊，勉強度日。」

「嘿……聽說你因為冒險激進的修鍊模式，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寵妻狂魔邪眼瞥視，一半戲謔，一半幽深：

「若你當年穩紮穩打，成功攀升神王之位……」

「我惡魔一族，應該落不到今天這個田地吧？」

「我確實犯了錯誤，辜負了族群的厚愛。」

魔神兔已經沒有剛見到遠古魔族存活時，那般情不自禁。

察覺寵妻狂魔的語氣，帶着些許敵視、忌憚、惱恨，它抿了抿三瓣嘴，搖頭說道：

「你們要怨恨我，要責怪我，情理之中。」

「但我來此，本就是為了贖罪，我想彌補過去的遺憾，重新幫助遠古惡魔族，躋身超凡的頂峰……」

「所以，你想做什麼？」

「跟我離開這裏，暫且追隨白帝，一同抗擊太初邪靈……」

魔神兔的話沒有說完。

寵妻狂魔哈哈大笑，像是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而他攬著的惡魔妻子，更是咯咯咯笑個不停。

「我說了，我們入駐禁斷山脈，歷經數萬年的開荒，死去九成九的中低階分支族群后，已經能夠在這棲息生存。」

「食物、寶物、資源、領土……什麼都有！」

「這裏也沒有太初邪靈，只需要防止弒殺族的侵襲騷擾，根本不用擔心污染！」

「我以為你會拿自由許諾我們，沒想到還要綁定人族帝祖……」

「追隨？開什麼玩笑，我遠古惡魔一族位列世界頂尖，巔峰之時也僅僅次於四大至高，什麼時候需要依附他人的力量，卑躬屈膝才能享受生存的權利？」

「子，說句大不敬的話，你既然失敗了，沒能振興族群，就該塵歸塵土歸土，少來操心我們這些『後輩』。」

「我自幼出生禁斷山脈，雖然沒見識過外面的花花世界，但也沒什麼好憧憬的，這裏有族人，有老婆，也有無數可供練手的敵人，我們的生活非常充實，想讓我們再去改變，還是以如此卑微的方式……嘿嘿，憑什麼？」

「你們可知……元素精靈一族，已經覆滅？」

白無傷忽然插話，沉聲述說道：

「四大至高之一的元素神國，在七萬年前就已經成為過去式。」

「而現在，人祖建立的斷界之門都已經出現兩處破損，有大量的邪靈雜碎，遊盪在門內的世界，門外更是數不勝數……」

「元素神國已經覆滅？」

柔骨魅魔女神吃驚，這則情報對她來說太誇張了，血脈傳承中的一些東西，直接被顛倒傾覆。

白無傷頷首，強調道：

「我也不想道德綁架，但事實情況，如果界門破碎、任由邪神侵入，龍族、巨人族、天使族，一個接一個隕滅后，禁斷山脈早晚會被祂們侵佔，你等存在這處牢籠中，終究是插翅難逃。」

「大家一塊玩完，也不是不可以吧？」

毒梟行者瓮聲瓮氣，「也許這就是超凡的命數，能夠堅持十萬年不倒，早就該謝天謝地了……」

「妻尊閣下，您意下如何？」

白無傷沒有理會陰陽怪氣的癮尊，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寵妻狂魔的面龐上。

這一位聽完他說的話，獰笑就漸漸消失，沉默著望向懷裏的妻子，目光閃爍，掙扎之色溢於言表。

——他可以赴死，可以無視其他的一切，也可以捨棄得到的一切。

但……妻子不行！

一想到某一天，妻子被邪靈污染侵蝕，死在他的懷裏。

他卻無能為力，至多共赴黃泉。

寵妻狂魔……軀體就會開始顫抖！

「嘿……子大人，知道為什麼，我們對你的復甦，漠不關心嗎……」

寵妻狂魔仰起頭，遍佈血絲的瞳孔，注入一絲狂躁，一字一頓道：

「我遠古惡魔一族，早就有了新的希望。」

「一個比你更加出色，更加強勢，更加無敵的……神王雛形！」

「如果你們得不到他的認可，得不到他的信任，說再多也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