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一邊，昂首挺胸站在雷電龍母右側的龍神，正是四代祖龍·破曉之龍。

他的體型談不上巨大，但線條足夠的流暢。

全身的肌肉精而不壯，完美隱藏在細膩的銀色龍鱗之下。

論氣勢，他遠不如雷電龍母。

但聲音更加洪亮，毫無保留地譏諷道：

「嘿，強戰、樂園，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你們為了中止神天使與人類之間的契約，不惜在邊境戰場當著數十萬獸人的面，強行擄走我族聖子，不留一分情面。」

「到頭來呢，你們的老祖宗，反而覺得一尊神天使不夠，非要再賠上一尊「墮落之神」，強行提升羈絆關係……」

「你們說，是你們的老祖宗慧眼如炬、臉皮厚如城牆，還是你們坐井觀天、目光短淺？」

「咔咔——」

八翼強戰神天使，指骨用力捏緊。

要說在場的神天使中，誰的臉色最為難看，那麼註定是他和樂園。

當年神殿第一次暴動，羅修斯就說了，如果白姓御主能夠活著離開古天界，就不要考慮種不種族、盟不盟約。

甚至他當時就表示，命運之龍「死豬不怕開水燙」，正是因為他的第二本命，導致龍族鳩佔鵲巢，奪走天使一族的氣運。

但強戰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羅修斯選擇出賣另一尊神天使，並且是塵封在遠古時代，有著無上威名，一度被稱之為「第三始祖」的迦樓羅！

這和拱手送出半座聖庭，又有何區別？

這裡的神天使血脈再古老，傳承再悠久，也不可能和迦樓羅相提並論啊！

更何況，迦樓羅今非昔比，不僅融合另一尊天使之神二分之一的血脈，執掌「秩序」。

他還做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逆天之事——反向吞噬邪靈法則！

關鍵……他成功了！

八翼強戰深深呼吸，想要用神聖的光芒，去壓下心中的悸動。

他的目光卻死死盯著白無傷背後的六翼墮落神天使，那純粹無瑕的黑色，仿若幽暗之花，要往他的靈魂中鐫刻痕迹。

似有所感，墮落天使沒有焦距的瞳仁，頓時凝聚。

視線橫移，冷冷望向八翼強戰，視他身上的高等神天使威壓不存在。

那種張揚而又不加掩飾的冷漠感，像是在打量獵物，而並非審視什麼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諸位，迦樓羅的蛻變不算完全，本我的意志暫時無法支配肉體。」

「所以這更像是一具軀殼，裡面只有最原始的殺戮和技藝。」

白無傷介紹性的敘述，並沒有在神天使中掀起太大的水花。

因為從六翼墮落神天使現身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非比尋常。

明明那種陰暗的氣息，無比憎惡討厭，隨便一絲一縷逸散，都能換來神天使集體暴走。

但冥冥之中，又有另一個聲音在提醒：

——這是「神明」，不是「邪靈」！

他的外形再猙獰可怖，也無法影響到他最深層次的角色定位！

「哈哈哈，執掌墮落的神聖天使，這樣的成就必然開創時代的先河，註定在超凡的歷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一筆……」

慵懶的笑聲傳來，質地脆如銀鈴，似乎還夾雜一絲媚態。

然而說話者銜接的言語，瞬間讓白無傷一個激靈，後背滲出冷汗，怎麼也無法停止。

「不過你們說……有沒有這樣的一種可能……」

「我們輔佐墮天使混入太初邪靈的生態圈中，潛移默化支持他的發展。」

「假以時日，要是他能坐擁高位，成為邪靈的頭頭，不僅能為我們提供大量的情報，還能在關鍵時刻挑撥離間、反向鎮壓……」

「這計劃要是成了，天使一族功高蓋世，聖庭一脈無出其右，其名聲和地位必然穩居第一，界門內外都無可撼動啊……」

「嘰咕！！」小兔子壓低腦袋，朝著說話者嘶鳴警告。

能說這話的還能有誰？那個橫卧在遠古霸龍象的背上、彷彿將其當做床榻的美婦人。

一邊小酌杯中美酒，一邊眨著水霧瀰漫的卡姿蘭大眼睛。

那裸露在外的大長腿渾圓筆直，一直到接近臀部的地方，才能看到裙擺遮蓋；

還有那洶湧澎湃的雙峰，不僅布料稀少。

順著脖頸滑下來的一塊，竟然濕噠噠的，散發著美酒的醇香。

醉酒聖使——韓紫陌！

祖龍庭一百零八聖龍衛中，常年穩居第三的裁決龍騎……親至！

白無傷的冷汗當時就流下來了。

他想起不靠譜的聖庭卧底計劃，又想起無面鼠大王忍辱負重，在獸人部落呆了兩百多年，都快成為一把手了，卻始終沒等來直屬上司真正的指令。

迫不得已，無面鼠想盡辦法主動聯繫，結果卻告知……韓紫陌不小心把他忘了！

這、這是人乾的事情嗎？！

但凡換個脾氣差點的卧底，運氣再稍微壞一點，是不是連怎麼犧牲，都不會留下任何的印記？

白無傷越是這樣想，越是回憶起被支配的恐懼。

跟誰做事都可以，跟著醉酒聖使·韓紫陌——一定要留幾百個心眼，以防止自己被坑！

但話說回來，這次也太離譜了，直接把注意打到太初邪靈的身上？

這沒個百八十條性命，沒個幾十上百條退路，誰敢這麼搞？嫌壽命太長，死得不夠快嗎？

「啊哈……好像是有點不靠譜，再議、再議。」

頂著一群神天使、以及五頭祖龍的注視，韓紫陌送往紅唇的美酒，僵在半空。

她似乎也察覺到這樣不妥，有失身份和形象。

乖乖做直身體，保持含蓄優雅的笑容。

只是臉上殘留的紅暈，還有從眉角滲透出來的嫵媚，怎麼看都覺得特類獨行，絕對是人群中的「異端」。

「丟人！」不遠處的珠寶聖使·梳輕兒，以唇語鄙夷。

另一邊的雷罰聖使·軒轅候，卻是一邊搖頭，一邊把目光投落在白無傷的身上。

事到如今，他曾經被封印的記憶，早就解鎖恢復。

曾幾何時，那個渺小的、瘦弱的少年郎，搖身一變，變得如此魁梧精神。

在場有如此多始祖級的神話生靈，哪怕絕大多數都不是本體，而是分身、化身。

他居然榮辱不驚，始終保持淡泊平靜的態度，每一次開口說話時，都是大大方方，沒有一點局促，也沒有一點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