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

中央龍廟中，凜冬龍神面無表情掃了一眼。

那些奮力嘶吼的死之一脈餘孽，瞬間被凍結在冰塊中，成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雕像。

「除惡務盡，動手！」

天蝕黃龍看都沒看螻蟻們的掙扎，張開血盆大口，深紅色的火焰凝聚成一口闊刀，龍角上的幽暗之光與之交融，絢爛中，熾熱而神聖的氣息令人顫慄，以至於所有生靈，都好像置身於死亡的陰影下。

妖精之龍也動了，再一次煽動翅膀，掀起漫天亮晶晶的蟲粉，隨之逸散開來的香氣，濃郁似酒，清甜似露，直叫龍雙眼迷離，貪婪吮吸著鼻子。

更誇張的是凜冬龍神，它是三大龍神中體型最龐大的一個，全身散發著至陰至寒的氣息，江凌玥和三尾冰焰狐那種級別的寒冷，在它面前不堪一擊，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只是一聲咆哮，天空上出現一頭能量冰龍，對著鮮紅色的胎卵狠狠撞去，途經之處勢如破竹，虛空直接崩碎。

這般末日之景，白無傷只能看著、看著。

體悟著螻蟻一般的無力感，以及悲傷、憤懣、哀憐這些情緒，完全說不出話來。

眼看三大龍神聯袂一擊，就要落在胎卵之上，徹底破壞小祖龍的涅槃儀式。

順帶著，將其轟殺殆盡，連齏粉也不會留下絲毫。

一抹灰色的神光出現了，始於一點，終於四方。

似垂天之幕布，俄頃間崩碎火神影刀、凈世粉塵、冰龍嘯海三個神話技能，龍吟九天之音響徹寰宇，本就惴惴不安、驚恐萬狀的聖龍們，一個接一個軟倒在地。

這其中，包括十二頭聖龍之王。

至於三位龍神，同時悶哼一聲，彷彿被無形的大手拍落，不受控制地砸進地里，就連堅不可摧的聖地岩石，都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

白無傷打了一個冷顫，旋即察覺，束縛血肉的力量不見了，重新獲得自由。

但他還是不敢隨意動彈，因為一個彷彿深淵中爬出的虛幻身影，緩緩抬起頭，正冷漠審視著這片天地。

「死神……降臨……？」

天蝕黃龍、妖精之龍、凜冬龍神，軀體變暗，臉色難看至極。

不遠處安素衣、匪手、軒轅候等人，放大的瞳孔中再也沒有一絲鎮定，喉舌如同被冰塊凝結，心跳卻快得連胸腔都要容納不下。

「嗒嗒嗒嗒——」

無盡的灰霧噴涌，不知何時，本就鋪灑污血和屍骸的地面上，出現一座又一座墓碑，每一座都跟小山似的，殘破而古老，透著陰冷森寒的鬼氣，看起來絕非陽間之物。

強如太虛古龍，縱目遠眺，這樣的墓碑竟然望不見盡頭，懷裡像是揣了個兔子，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來。

忽然一陣幽風從耳畔吹來，龍虛竹回過頭一看，龍臉唰的一下慘白。

那是一具腐屍，類人形，高達兩百米。

它沒有腦袋，兩乳為目，腹臍為口，左手拿著一把破破爛爛的銅盾，右手操著一把遍布裂紋的利斧，冷冷回望過來。

「無頭刑天？！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種古老的怪物，不是早就隕落了嗎？」

太虛古龍明顯受到強烈的刺激，堂堂聖龍之王，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丟了魂一般往後退去。

但它沒逃出幾百米，啪的一下撞到某個東西。

鬼使神差第二次回頭，瞧見所撞之物后，兩眼發黑，血液近乎逆流。

那是一根枯萎的藤蔓，順著藤蔓望向本體，太虛古龍看到一棵矗立在霧靄中的參天老樹，上面沒有一點嫩綠，掛滿枯黃的殘葉，通體散發著腐敗的氣息。

然而一團輕如塵煙的白色絨毛，悄悄飄落時，驚得太虛古龍一下跳起，亡命一般躥出老遠。

「遠古蒲魔樹之神……這……這不是植物系祖宗級別的存在嗎……」

龍虛竹臉都麻了，感覺自己的歸宿，很可能是被嚇死的。

「母后？是你嗎母后？！」

這在這時，一道充滿驚喜的顫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剛剛從冰塊中脫困而出的龍蜂女王·黛眉，瞪大複眼，不敢置信地望著一個懸浮半空的骸骨生物。

雖然上面沒有任何血肉留存，但是人類和昆蟲拼湊的軀體結構，是那麼的相似和眼熟。

尤其是那六條鋒利如矛的長腿，還有那挺直背脊、優雅從容的姿態，哪怕白骨為伴，也無法掩飾其中的典雅和高貴。

龍蜂女皇——露麗，真的是它嗎？

此時的龍蜂女王·黛眉，遍體傷痕，臉上的疲憊清晰可見，但微微顫慄的身體，彰顯著波瀾起伏無法平靜的心情。

「咔咔咔——」

半人半蟲的骸骨生物，轉過頭來，顱腔內的艷紅色魂火輕輕晃動。

它看向黛眉，但似乎不為所動，沒有給予任何回應，甚至就連反應，也顯得無比獃滯。

「無頭刑天……蒲魔樹神……龍蜂女皇……灰山大蛇……黃泉夜叉……這是尊上曾經最強的五位部下，被譽為『五大戰矛』的神話級強者，沒想到竟然通過亡靈的方式，再次出現在世間！」

同樣破冰而出的熾熱靈龍、風暴雨龍王，感知到熟悉的氣息，望著這些熟悉的身影，淚流滿面，激動到痙攣顫抖。

「尊上！尊上！您終於蘇醒了嗎？您可知，您不在的歲月，死之一脈有多煎熬……」

死之一脈殘部，倖存者，全體沸騰。

它們在尖嘯，在狂吼，盡情宣洩內心深處的痛苦。

為了這一天，它們從壯年蟄伏到衰老，犧牲了一切，等待了太久太久。

「唰——」

灰霧盡頭，緩緩起身的巨型骨龍，撐開雙翼，如擎天之巨獸，鴻蒙一般的蒼涼氣息席捲蔓延。

一共有五道靈魂之光，從那半透明的燦金色魂火中射出，前四道落在絕望黑龍、光輝巨龍、軒轅候、青影的體內，最後一道轟碎囚禁龍無極的水牢，鑽進它的眉心。

「尊上！」

龍無極睜開眼，它被困，無法動彈，但不意味著感知失效，朦朦朧朧，還是能察覺周身的變化。

死神蘇醒了。

小祖龍體內，藏有三代祖龍·死神翼龍的本源印記，被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