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澤凱聽王亮說完了以后，眉頭緊鎖：“王哥，這也忒慘了吧。”

    “可不就是，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啊。”王亮搖頭嘆息，但掌握方向盤的手紋絲不動，眼睛也一直目視前方和左右兩側。

    尤其是剛剛還討論了一個忒慘的車禍現場，他現在就很謹慎，生怕出點意外。

    “陳老頭那個孫子，我沒記錯的話，還不到兩歲吧，一個小屁孩，能出什么事？”夏澤凱心里頭納悶，就順口問了出來。

    王亮對這個就不清楚了，他能關注到陳老頭，還是因為他這個跑業務的基本不按正常時間上班，還經常在上班時間內進進出出，甭管進來還是出去，都得讓陳老頭給他開門，這一來二去才熟了。

    但他也不會閑的物料，專門去打聽陳老頭家里的情況。

    這回李金川說話了：“這個事，王蕓和老孫她們倆好像知道一點，我記著是誰說過陳老頭他孫子吃了不好的東西，大清早哇哇叫喚，家里打電話讓他抓緊回去，陳老頭那天好像是值夜班吧？”

    他也不確定了，說道：“等中午吃飯的時候，你可以問一下老孫和王蕓她們倆。”

    聊著天，時間就過得很快，沒多久就到了齊城高新科技工業園區，然后在李金川的指點下，王亮開車到了一家門口墻上寫著‘瑞林塑膠’的工廠，廠門口的電子門是半開著的，王亮開車在門口停了一下，習慣性的摁了一下喇叭，李金川直接探過頭去，從打開的車窗玻璃里邊往外喊：“老鄭，是我，我找你們鄭總。”

    “是李總來了呀，我們鄭總這個點應該在他辦公室哪。”門口保衛室里一位頭發半百的老頭說道。

    王亮聽到他們這么說，就直接開車進去了。

    夏澤凱嘖嘖贊嘆：“李哥，可以啊！”

    “嗨，都是小手段，我經常往這邊跑，發了貨，都是親自過來找他們鄭總結賬，來的次數多了就熟悉了，另外，我過來的時候都會給他一盒煙，值不了幾個錢，可不會給你添亂。”李金川這般說道。

    他還在用這種方法向夏澤凱傳授‘做事’的方法。

    夏澤凱也是此中能手，但此刻還是表示了感謝，還說等中午的時候一定得多喝兩杯。

    ‘瑞林塑膠’的老板就叫鄭瑞林，四十來歲，和李金川差不多大的年紀。

    這會兒正一臉愁容的坐在自己辦公室里，五指成梳子狀插進稀疏的頭發里，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么。

    聽到敲門聲以后，他有點懊惱，心想著這是誰這么不開眼，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進來！”他回應的時候，語氣里就不大友好。

    剛進門的李金川立馬就聽出來了，他哈哈一笑：“我說鄭總，是不是又碰上什么事了。”

    “哎呦喂，李總，是你啊，快點坐！”鄭瑞林一看李金川進來了，趕緊站起來迎接。

    此時的李金川完全不像是在三木集團做業務的一名業務員。

    鄭瑞林的目光又落在了王亮和夏澤凱身上，問他：“李總，你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二位是……”

    李金川指著王亮說道：“這是我同事王亮，你喊他老王就行。”

    接著又指著夏澤凱，說道：“那是我以前一塊工作的小兄弟夏澤凱，不過夏兄弟現在單干了，今天也是他有事拜托我當個中間人。”

    鄭瑞林聽出來了，夏澤凱這個最年輕的才是今天的主角。

    甭管有什么事，先把茶給沏上，喝兩杯再說。

    鄭瑞林自我調侃道：“別管什么事，只要你今天不是來問我追賬的就行。”

    李金川看起來挺大氣的，他說：“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嘛，真到了時間，我肯定過來問你要錢。”

    這么一說，他反應過來了：“怎么著，你錢又不湊手？”

    鄭瑞林點頭：“別提了，你還能不知道，這兩個月，市場整體環境不好，誰的生意都不好做，他們都回款慢，我這邊的錢也收不上來，你說這一級壓一級的，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李金川聽他說完了以后，對于‘三角債’這個事也很撓頭，他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干脆主動找別的話題把這個事給撇過去了。

    “老鄭，我夏兄弟今天專門來你這邊，他有點事想和你談談。”李金川回頭看了夏澤凱一眼，接下來就是他們的事了。

    鄭瑞林方正的大腦袋看向了夏澤凱：“夏先生，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夏澤凱剛才進來的時候就一直在觀察‘瑞林塑膠’的規模，不小了。

    有獨立的三層辦公樓，還有三個獨立的廠房，目測每個廠房的面積都超過了他租賃的那個廠房面積。

    “鄭總，我請問，‘瑞林塑膠’做代工嗎？”夏澤凱直接爽快的問了出來。

    代工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也屬于工廠的正常業務范疇，鄭瑞林就很痛快的說道：“做，夏先生要想做什么產品？”

    “我們這邊，但凡是塑料的碗瓢盆筷子都做，只要你們能提供出來圖紙來，其他的大件也做。”鄭瑞林趕緊介紹了一遍。

    他現在就愁著沒有新業務，先拓展一下新的掙錢渠道，掙點錢把工廠給運轉起來才是正理。

    介紹完以后，他問：“夏先生是想做什么？”

    “馬桶！”夏澤凱很肯定的告訴他。

    聽到他這么說，鄭瑞林的臉色當時就變了，這不是耍著人玩嗎：“夏先生，我們只做塑膠制品，不做陶瓷制品。”

    夏澤凱像是沒看到他要生氣的模樣，笑著點頭：“我知道，我要做的也是硬塑的馬桶，這個對鄭先生來說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鄭瑞林聽到他這么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我懂了，夏先生是要做馬桶玩具，對嗎？”

    夏澤凱從網上查過了，現在還沒有兒童馬桶的影子，也沒有階梯式兒童馬桶墊圈的影子，不知道這兩樣東西的原創作者是誰，但現在就是他，確認無疑了。

    鄭瑞林對他說的這個‘兒童馬桶’沒有概念也能夠理解，想了想，問鄭瑞林：“鄭總，你這里有沒有鉛筆和空白紙？”

    再窮，這玩意也肯定有，鄭瑞林親自從辦公桌抽屜里拿了出來，遞給了夏澤凱。

    此時，就連李金川和王亮二人都有點好奇了，不知道夏澤凱搞什么鬼。

    他們看到夏澤凱已經拿起筆開始素描的時候，都忍不住湊過去看。

    夏澤凱已經畫過幾遍了，此時再畫這玩意，對簡圖就很熟悉了。

    寥寥幾筆就有了兒童馬桶的輪廓，然后中間可拆卸式盛便便的部分，頂上的橢圓形馬桶蓋等。

    他畫完了以后，說：“就是這么個東西了。”

    他畫的很潦草，但已經有了迷你馬桶的那個模樣，鄭瑞林不愧是做塑膠產品的，他看了一會兒，再結合著大小，一想象就懂了，不由得大為驚訝：“夏先生，這東西是專門為孩子設計的吧，可真是個天才般的設計。”

    “簡單，方便，最主要的是還實用。”鄭瑞林忍不住嘖嘖稱嘆。

    夏澤凱點頭，說道：“這是我們公司設計出來的新款產品，正在完善之中，現在先確定好合作單位。”

    “這東西做起來并不復雜，不過需要重新開模具，這個開模費用就高了，不知道夏先生要做多少套？”鄭瑞林問他。

    要是做的少的話，他就不大想做了。

    他剛才看圖紙的時候就看出來了，這玩意得分四塊做，蓋和中間的部分一次澆筑成型就可以了，但是那個大胖茶壺一樣的底座得分成兩塊來做，最后還要安排人把上下兩塊給粘接起來，這個有點費工夫。

    要是做的少了賺不了多少錢，就沒什么意義了。

    他心里正盤算著等會兒看情況，要是少了，就想個什么理由回絕了這個活，哪知道夏澤凱忽然說道：“初期的話需要開拓市場，肯定沒那么大的銷量，但是一旦打開市場以后，多了不敢說，每天幾百單的生意還是有的，要是宣傳效果能跟得上的話，一天破千單也不是事。”

    夏澤凱很肯定的說：“這是一個空白市場。”

    空白也意味著大賺或者大賠！

    聽到他報的這個數，不單單鄭瑞林傻眼了，就是跟著一塊過來的李金川和王亮二人也都傻眼了。

    這個訂單量可真不算低。

    他們倆還真沒想到辭職創業5個多月的小兄弟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做到這個規模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是二人心里唯一的念頭。

    鄭瑞林已經醞釀好的準備拒絕的說辭都吐到嘴邊了，差點就脫口而出，又被他給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一張嘴鼓成了蛤蟆嘴，那樣子看著有點詭異。

    下一刻，他趕緊轉變了態度，說道：“夏先生，那咱們再詳細討論一下細節問題。”

    此時此刻，他臉上的笑容特別燦爛。

    夏澤凱讓他先報個價，看看能不能達到自己的心理預期，如果能行，再考慮進一步合作的問題。

    但現在連馬桶的具體樣式，尺寸都沒有明確的界定，鄭瑞林也不好直接報價，就給夏澤凱說明了一下情況。

    夏澤凱說：“要不這樣吧，我留鄭總一個電話，回頭詳細的圖紙出來了，我發給你，你到時候算個合適的報價給我，咱們回頭再溝通。”

    鄭瑞林痛快的答應了。

    互留了聯系方式以后，看著時間快十一點了，鄭瑞林還一個勁的說中午的時候請他們吃飯。

    但夏澤凱主動提出了告辭，他指著李金川、王亮二人說：“鄭總，今天真不行，我答應了李哥和王哥他們，今天中午和他們一塊吃個飯，咱們改天吧，要是促成合作了，到時候我請你都行。”夏澤凱提了一下。

    他的目的就一個，壓價！

    并且毫不掩飾。

    鄭瑞林也知道他的目的，可還不能說什么，有的生意做總比沒有強。

    談完了以后，夏澤凱就隨著李金川和王亮二人直接回了三木集團。

    在回去的車上，兩個老油子還一個勁的從各個方面打聽夏澤凱店里現在的具體情況，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夏澤凱不但有林奧小區西大門處的那個二層小樓，在西邊還有一個600平的車間工廠，這一下子才真正讓二人驚訝了。

    “夏兄弟，你可真是了不起啊！”李金川由衷的感慨。

    夏澤凱就一直擺手表示不是什么大事。

    回到三木集團的辦公室區，才知道就孫紅麗、王蕓和于波三個人等著，夏澤凱上次吃過一頓飯的兩個人和另外兩個新員工都走了，他們去公司的食堂去吃飯了。

    既然人家主動走了，這就說明終究不是一路人。

    夏澤凱也不會腆著臉再去食堂把他們給喊回來，最后就他們6個老相識的一塊出去吃了點飯。

    席間，夏澤凱也沒忘了問一聲陳老頭的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蕓聽到他詢問，就眼神有點怪異的看了夏澤凱一眼，她說：“我聽他們傳的是陳老頭的小孫子吃了他媽媽在他們小區那邊買的便宜溶豆，吃出毛病來了。”

    說完之后，王蕓就趕緊說道：“夏兄弟，你可別多想啊，這個事可和你沒有關系，那孩子的媽媽報警了，人家警察后來都審了，那溶豆是他們社區那邊一個小蛋糕房做的。”

    “說是圖便宜，用的劣質奶粉，不知道里邊加了什么害人的東西。”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孫紅麗突然說道：“你們說里邊會不會是三聚氰胺啊？”

    這誰知道，他們也沒在現場，真不好說什么。

    但去年那場奶粉的災難**件真不是短時間內容易讓人忘卻的。

    “……”夏澤凱更是久久無聲，他就說上輩子也沒記著陳老頭出事的消息，沒想到最后繞了一大圈，竟然還和自己沾點關系了。

    “這世間的事，可真是……扯淡啊！”夏澤凱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也因為這件事，這頓飯明明點的菜還不錯，但吃起來就是覺得沒有爽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