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漏水的水龍頭，盯着它的時候，一滴，一滴，均勻緩慢，好像漏的並不算快。

但忽略它的時候，等再回首來看，就像是在漏水的水龍頭下放了水盆，才驚覺時間已經浪費了那麼多，漏了滿滿一盆。

水漏了用水盆接住，至少還能利用一下，但時間漏了，就再也沒法回頭。

荀良現在就很有這種惆悵的感覺。

趴在圖書館的書桌上，他看看手機，已經臨近中午，但他只感覺一上午啥也沒看進去。

再看看自己旁邊和對面，江渺和蘇學姐坐在一起，王鋅和宋歡歡坐在一起，陳浩湯和丁檸坐在斜對面，一對兒一對兒一對兒的，安靜美好，氛圍靜謐。

只有自己彷彿是多餘的怪物。

要不是明天就要開始期末考，只有王子殿下能提供詳盡的筆記和解答，荀良是怎麼也不可能一大早就來圖書館的。

說實話，除了開學那會兒學校安排參觀圖書館七樓的歷史博物館，荀良這學期還真沒再來過這地方。

今兒個是第二次光顧。

百無聊賴的看着王鋅提供的微積分題目，荀良打了個哈欠，又看看時間，十點半了。

嗯，11點就屬於午飯時間，只剩半個小時，就休息休息吧。

這麼想着，他點開手機，打開了瀏覽器，熟練地搜索《我的女友是百萬粉up主》，美滋滋的看起來。

旁邊剛做完一道大題的江渺鬆開筆，伸了個懶腰，看到荀良在偷懶，頓時湊過去看了看。

然後就看到這狗東西點開了某個邪惡的網站，看起了他寫的。

「……你在看什麼？」江渺的臉色瞬間陰晴不定，按捺著嗓子問道。

「啊，休息一會兒。」

荀良還沒意識到問題，看的津津有味。

他這已經屯了半個月了，結果才二十幾章，這狗作者真是夠懶的。

「你這是盜版吧？」江渺的聲音裏帶着冷意，面上卻還保持微笑。

「是啊。」荀良點點頭，「我都是正版全訂，然後來盜版看，習慣了。」

聽到這裏，江渺的臉色稍微緩和了點。

要說其他讀者偷偷去看盜版，江渺也沒法譴責什麼，但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到自家室友看盜版，那心裏就跟刀割似的。

就江渺看來，讀者跑去看盜版，就像是給作者戴帽子一樣。

你別讓作者知道那倒還好，但看了盜版還跑作者跟前嘚瑟，就好像給伴侶帶了帽子還當面炫耀。

這就很難看了。

狗子這波就屬於在外偷情被江渺發現卻還不自知一樣。

不過好歹是全訂了，那就只當是狗子買了娃娃吧，就不上升到偷情了。

「想什麼呢？」一旁的蘇懷粥說道，「還不快複習。」

「知道啦。」江渺被學姐拉扯回來，對了一下大題的答案，給自己糾錯。

搞定之後，他看了眼下一道題，覺得有些無趣，便撐著下巴扭頭看向學姐。

今天的蘇懷粥穿了件蔚藍色的羽絨服，因為圖書管理開了暖氣，脫掉后掛在椅背上。

裏面是一件立領黑色毛衣，修身妥帖，將蘇懷粥的窈窕身材完美凸顯出來。

脖子上掛着的一串白色玉佛在黑色毛衣前很顯眼，但相比之下，蘇懷粥本身白皙細膩的肌膚就更是分明，在深黑毛衣的映襯下白的耀眼。

蘇懷粥身形修長，哪怕穿着毛衣，看上去也不顯臃腫，反倒是把人襯托的更誘人了。

尤其是挺直背脊后引人注目的曲線，更是看的對面的丁檸和宋歡歡時不時咽口水。

不過江渺可沒有對面兩位女賊那麼澀，他只是單純欣賞學姐戴上深色框框的眼鏡后，握筆學習時透露出來的那股書卷淡雅的氣質而已。

蘇懷粥平時很少戴眼鏡，出門一般都不戴或者偶爾戴一下隱形眼鏡。

只有在需要長時間看書學習，或者在寢室里休息的時候，才會戴一下。

戴了眼鏡的蘇懷粥相比平時，少了些颯氣，多了些嫵媚，尤其是那顆淚痣，在鏡框遮掩下若隱若現，更是勾人。

下次取材，讓學姐穿一下白襯衫戴上眼鏡，拿上文件夾吧？

江渺這麼想着，又搖搖頭，心想剩下那三套泳裝還沒看呢。

「又在想什麼？」見他在開小差，蘇懷粥頓時拿起筆，在學弟胸口戳了兩下。

「哦，在想學姐欠我的泳衣什麼時候換。」

「呸，流氓。」

「這怎麼能罵我？明明是學姐主動欠我的。」

「……會給你看的。」蘇懷粥深色鏡框下的臉頰泛紅，小聲說道，「最近先好好考試，過了期末考再說。」

「我覺得泳衣能賜予我考試的力……嘶……」

享受了一番學姐的足底按摩，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中午。

眾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去食堂吃飯。

……

12月底，就是本學期的第17周。

元旦過後，還有第18周。

這兩周不上課，俗稱考試周，考完試的大學生，便自動進入寒假階段。

會計學的大一新生，學業還比較輕鬆，課程幾乎都是非本專業類型的。

包括計算機、英語、微積分、語文、體育、馬克思以及思修。

稍微沾點關係的，也就管理學學科導論和微觀經濟學。

29、30、31號三天，基本上考掉了大半的課程。

周四到周日都算是元旦假期，之後1月5號到9號，江渺還得再考掉兩門課，這學期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

托學姐的福，江渺考試這三天的更新，早在之前就已經碼完，甚至還有多餘。

第一卷的內容是早就已經寫好了的，只是還沒發完。

江渺在攢了兩三萬的存稿之後，就給自己放了個假，重新理了一遍第二卷的大綱，剩下的時間就跟着學姐去圖書館複習。

有時候是和室友們一桌，有時候是跟學姐她們寢室一桌，就看哪邊能搶到位置。

明明平時圖書館找空位還挺輕鬆的，但一到期末，除非一大早就來佔座，否則找座位只能憑個人運氣。

但其實很多人來了圖書館還是不會好好複習，頂多有點心理安慰罷了。

好在寢室里有王鋅這尊大神，課堂筆記詳實好用，各種重點和例題，應有盡有。

江渺、陳浩湯和荀良三人，像是過冬的小倉鼠似的，在王子殿下這裏充分吸收了營養，看樣子是能順利過冬了。

……

「哈！哈！哈！」

12月31日下午，荀良走出考場，在教學樓門口大笑三聲，「終於考完啦！」

「下周還有兩門，你急什麼。」江渺走在後面，慢悠悠的背着背包，朝A樓的方向看了兩眼。

王鋅和陳浩湯也從後面走出來，混在人群里，不想讓周圍的同學覺得自己跟前面那個傻子是一夥的。

但荀良已經笑嘻嘻的轉過身，朝自家室友張開雙手，鄭重說道：「明天就是元旦了，咱們兄弟四人還沒一起吃過飯呢，今兒個不醉不歸！」

「抱歉，我有約。」陳浩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

隨後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發了什麼消息，很快，丁檸的身影就從教學樓里小跑出來，頂着紅撲撲的臉蛋來到陳浩湯麵前。

荀良張著嘴，眼睜睜看着陳浩湯的衣袖被丁檸的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捏住，悲涼的嘆了口氣，目送這對狗男女坐上電動車遠去。

「那就只有我們兄弟仨了啊。」荀良惆悵著，就想抬起手臂摟住王鋅。

結果王鋅默默躲開，說道：「我跟歡歡約好了去看電影。」

說罷，他便轉身去找女朋友了。

荀良：「……」

「兩個狗賊！」荀良大罵，旋即扭頭看向江渺，大眼睛布林布林的閃，「江哥~」

江渺打了個哈欠，拍拍荀良的肩膀：「學姐應該也剛考完，我還得去接她，回見了哈。」

「艹！」

沒人要的狗在街上亂吠，凄涼無助，背影慘淡。

跟兄弟們聚餐的美夢破碎后，荀良只好拖着千瘡百孔的身軀，一臉頹然的回到寢室里。

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蕩蕩的寢室，荀良突然就體會到了孤寡老人的境遇。

三個娃兒都不著家，這心裏苦的呀……

拍了拍大腿，荀良長吁短嘆，把這三個狗賊的罪孽一一細數，以告慰單身狗先祖的英靈。

好吧，單身狗先祖怎麼想都是個悖論。

不過寢室里四個人，其他三個都有女朋友，這種感受實在是太遭罪了。

也就是荀良大心臟，不然早就被這仨活活噎死。

看着窗外迅速暗淡下來的天色，落日餘暉在五點出頭就已經被擦拭乾凈，荀良打了個哈欠，感覺有點困。

算了。

點個外賣然後先眯一會兒吧。

荀良這麼想着，摸出手機來。

結果還沒等他來得及點開外賣軟件，微信就來語音電話了。

【周沁】

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清冷聲線。

「你在哪裏？」

「在學校啊，還能在哪？」

「考完試了？」

「剛考完。」

「所以在教學樓？」

「沒，回寢室了。」

「那行，下樓。」

「啊？」

荀良愣了一下，忙走到陽台，朝樓下張望。

於是就看見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安靜的站在31棟的大門口。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還沒見面，只是昏暗中望見姐姐的身影，荀良內心的孤獨感就瞬間被敲碎了一地。

「怎麼了？你室友也在嗎？」周沁淡淡問道，「在的話一起吃頓飯好了。」

荀良聽着姐姐冷色的聲線，恍惚了一陣，才回神沉默片刻，說道：「……不用，今天就我倆吃吧。」

他記得今天下午周沁也有考試，從一點半考到三點半。

而浙大趕到這裏，至少也得兩個小時地鐵。

「姐，吃完飯，我請你看電影。」

「嗯？」周沁疑惑了一下，但卻沒多問，只是平靜點頭，「好。」

……

……

今晚的堡龍商業街很熱鬧。

距離寒假還有最後一周多的時間，正好趕上元旦假期，許多即將暫時分別的朋友和情侶，都會跑出來小聚一下。

距離財院最近的堡龍商業街顯然就是首選。

蘇懷粥對這邊的美食沒什麼興趣，下午考完試后，就拉着學弟去買菜，要吃學弟的小炒肉。

等在家裏享受完美味的晚餐后，兩人收拾好餐桌和廚房，才手牽着手從家裏出門，慢悠悠逛到了堡龍這邊。

夜晚的商業街燈紅酒綠，哪怕是這麼冷的天，都還有小姐姐穿着黑絲露出修長的雙腿。

「她們就不冷的嗎？」江渺感嘆道。

「你不知道嗎？」蘇懷粥像看笨蛋似的眼神看着他，「這種都是專門保暖的冬季專用厚黑絲，穿上之後比棉褲還暖和。」

「真的假的？」江渺移下目光，落在學姐那雙被牛仔褲緊緊包裹的雙腿，「學姐，我怕你凍著了，要不給你也買一條穿穿？」

「呵。」蘇懷粥冷哼一聲，用力掐他的虎口，「你什麼心思我能不知道？」

「我什麼心思啊？」

「還不就是想看……想取材……」蘇懷粥嘀咕著，「黑絲又不稀奇。」

「我看學姐平時好像不穿絲襪啊。」

「穿絲襪多麻煩，穿了脫了很費時間的。」

「所以不是沒有？」江渺摸著下巴，思考道，「那下次取材要不就……」

「可以啊。」蘇懷粥笑吟吟說道，「那就跟泳裝抵消掉好了。」

「那可不行。」江渺連連搖頭。

真男人當然是全都要了。

跟學姐一路閑逛，江渺牽着她的小手，來到了這邊的電影院。

「就要開始了，咱們快一點。」江渺看了眼時間，已經開啟檢票口好幾分鐘，於是加快了速度。

兩人迅速取了票，買了情侶套餐，捧著爆米花和可樂，檢票後走進通道，找到了六號影廳。

「情侶座，22排，7號8號。」蘇懷粥一手可樂一手電筒影票，走在前頭朝最後排的情侶座走去。

江渺跟在後面，一路來到最後一排，就要朝裏面的座位走進去。

結果剛走沒兩步，前面的學姐就停了下來。

江渺一愣，朝走道旁的第一個情侶座看去，就看到丁檸正紅著臉，一臉不好意思的看着學姐。

旁邊就坐着一臉平靜的陳浩湯。

咳嗽兩聲，雙方互相打了招呼，蘇懷粥就和江渺往裏走。

結果剛走了兩步，前面的學姐就又停了下來。

江渺一看，頓時樂了。

王鋅和宋歡歡坐在這裏，宋歡歡也是一臉羞意，被蘇學姐當場看到自己跟男朋友坐情侶座，還怪不好意思的。

蘇懷粥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這也是跟學弟來坐情侶座。

於是雙方十分默契的點點頭，就當打過招呼了。

蘇懷粥便繼續往裏走。

然後又停住。

江渺看過去，一臉驚奇，旋即又有些哭笑不得。

「咳咳……江哥好啊……」坐在一臉冷清的周沁旁邊，荀良有點坐卧不安，「學姐也好。」

他之前跟老姐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跟那兩位室友打過照面了。

結果好傢夥，竟然還有？

「晚上好。」蘇懷粥和江渺應了一下，然後便迅速經過，坐到屬於他倆的情侶座上。

「呼……」蘇懷粥鬆了一口氣，旋即好笑的拍了一下江渺，「你們寢室這是約好的嗎？跟女朋友約會都是團購的電影票不成？」

「這我哪知道……」江渺一臉無語。

明明是各自分頭行動的，誰能到還能再聚首。

江渺自己都差點懷疑是不是買票的時候他們四個商量過了。

兩個人閑扯著，影廳里的光線一暗。

電影屏幕上，《流浪星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