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

唐曉晶接過江渺遞來的醬油，疑惑道：「買個醬油怎麼這麼久？」

「去當偵探然後被神秘組織敲昏頭腦，餵了會縮小身體的藥物，好在你兒子我英明神武，順利搗毀神秘組織，活著回來把醬油送到你手裡，還不快快報銷醬油費？」

江渺嘴裡胡謅著，被唐曉晶沒好氣的趕出了廚房。

他對人家家事沒啥興趣，但關係到學姐他爸，所以他乾脆拍了照片錄了音，發給蘇大江讓他自己判斷。

原先江渺對岳父大人還稍微有點好感，覺得這當父親的在女兒面前這麼低聲下氣，私底下還想著辦法恢復關係。

但自從知道了學姐過去的經歷，了解到了他們父女倆關係降到冰點的原因，江渺對蘇大江這位岳父大人就不太關心了。

蘇懷粥自己都沒有跟親生父親恢復關係的想法，江渺也沒必要上趕著在中間撮合。

以後哪怕兩個人結婚了，那也是他和學姐兩個人的生活，最多就是孝順孝順桂英奶奶，蘇大江那邊，就讓它順其自然吧。

所以江渺對那個叫謝夢楠的女人和蘇大江之前發生了什麼一點都不關心，只是既然路過看到了，就順手給岳父大人一點提醒，免得以後影響到學姐這邊。

「江渺！走，買煙花去。」

唐竹箐剛跟著穆水仙貼完窗花和對聯，給家裡的菩薩和佛像供奉完，便朝江渺喊道。

「你這不早說？」江渺一臉無語，「我剛買完醬油回來啊。」

「啰嗦啥？直接去超市買啊，小賣部的煙花太少了。」唐竹箐一邊招呼他一邊往門邊走。

「這你就不懂了，好玩的煙花炮竹都是小賣部里才能買到的。」江渺舉起手指信誓旦旦道。

「你那都是小屁孩玩的吧。」唐竹箐一臉嫌棄道，「就知道炸牛糞炸水坑，小時候你炸破多少個水桶了？」

「……」江渺無奈，「這才是樂趣嘛。」

「不好意思。」唐竹箐拉著表弟往超市的方向走，「能拍漂亮照片發朋友圈的才是好煙花。」

「呵呵，你別把煙花P成輪迴眼就不錯了。」

「輪迴眼是啥？」

「沒什麼，誇你P圖技術好。」

「你姐我天生麗質，小P一下就夠了。」

「嗯嗯，姐你夠漂亮了，就是比我女朋友還差了點。」

「呵，還在做白日夢呢？」

姐弟倆拌嘴下樓，外公唐青松正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曬太陽，注意到兩人下樓后，便朝他倆招招手。

江渺和唐竹箐來到唐青松跟前，就看老人家從兜里摸出兩個嶄新的紅包來，一人一個遞到他倆手心。

「謝謝爺爺！」

「謝謝外公！」

陽光下，唐青松看著倆人笑起來，不知不覺，當初的小屁孩都長這麼大了。

一個今年讀了大學，一個剛畢業當了幼師，人生也算是踏上了正軌。

「渺渺多買點好吃的去。」

「好嘞。」

「那我呢？」唐竹箐噘嘴不滿。

「你再胖下去，男朋友都找不到。」唐青松叮囑道，「零食少吃點。」

「？？？」唐竹箐瞪大眼睛，捏捏自己的肚子，喊冤道，「我哪裡胖了？！」

一番鬧騰，兩人從院子里出來，朝著超市走去。

唐竹箐拆開自己的紅包，數了數。

好吧，也用不著數，就兩百塊。

偷偷瞅了眼旁邊表弟的紅包，好傢夥，滿滿一疊，起碼也得一千塊了。

唐竹箐頓時睜大眼珠：「為什麼你這麼多？！」

「我還在上學呀。」江渺眨眨眼，無辜道，「去年你沒畢業不也一千塊？」

「為啥畢業了就少？？？」

「畢業有工作了，能自己賺錢了，當然就少了。」江渺理所當然道，「不給都可以啊，外公還給你包紅包，對你多好啊。」

唐竹箐：「……」

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但唐竹箐可是知道的，她表弟私底下還在偷偷寫網文，而且成績還不錯。

這幾天她好奇之下去查了查，發現拿到那個精品徽章的作品，每個月的收入至少都得上萬。

她一沒編製的幼兒園老師，一個月工資也才四五千，還沒江渺的一半……

想到這裡，再去看這小子手裡一千塊的過年紅包，唐竹箐就有些牙痒痒。

「今天你請客。」唐竹箐用力拍了一下表弟的後背，咬牙切齒道，「都賺大錢了，請客買點煙花總不過分吧？」

「一千塊也算大錢？」

「你覺得不算？那我找你外公說去。」

「……」江渺一臉無語，「行吧，就當弟弟孝敬您的。」

「哼。」

衡塘村裡有很多小賣部，但正經的大超市只有北門外的一家小芳超市。

江渺和唐竹箐走了十多分鐘，來到超市門口。

除夕這天，超市進了不少煙花，都擺在大門口最顯眼的位置。

唐竹箐卻不急著買煙花，拉著江渺往零食區走，打算趁著表弟請客，好好薅一把羊毛。

結果挑到一半，江渺背後就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學弟？」

江渺聞聲回頭，就看到學姐正一個人挎著籃子站在過道口，頓時眼前一亮：「學姐也來超市了？」

蘇懷粥點點頭，狐疑的瞅了兩眼江渺身邊漂亮成熟的女生，朝他投去詢問的眼神。

江渺立馬反應過來，拉著表姐向蘇懷粥介紹道：「這我表姐唐竹箐，喏，這個是我同校的學姐蘇懷粥。」

唐竹箐正挑著零食呢，被江渺這麼一拉扯，看到蘇懷粥的一瞬間，差點被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閃瞎了眼睛。

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好你好，我是江渺的表姐。」唐竹箐自我介紹道。

蘇懷粥也禮貌的介紹了一下自己，裝作和江渺只是普通的學姐學弟關係，跟他倆走到一起，閑聊起來。

雖說蘇懷粥寒假這段時間經常跟著奶奶到江渺外婆家裡念佛，但唐竹箐之前一直在上班，放假后平常也都待在卧室，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蘇懷粥。

平常就聽唐曉晶和穆水仙聊起過這個女孩子，但聞名不如見面，看到真人後，唐竹箐只覺得姑姑和奶奶都太保守了。

蘇懷粥跟不熟悉的人交談時，人都自動進入了如沐春風的狀態，舉手抬足間都是賢淑淡雅的姿態，讓人覺得溫和禮貌，又保持了一定的社交距離。

唐竹箐好奇詢問江渺在學校里的事情，蘇懷粥也都得體的一一回應。

只是在唐竹箐不知道的視角里，江渺時不時的背著表姐，偷摸學姐的小手。

這時候再看蘇懷粥滿臉微笑保持禮貌的模樣，江渺就覺得特別有意思。

直到蘇懷粥偷偷掐了他一下，吃痛后江渺才悻悻放過學姐。

蘇懷粥買了點過年後要招待親戚的糖果零食，唐竹箐也買了一大堆零食和煙花，三人選好東西后便一同去結賬。

結果輪到江渺他們的時候，唐竹箐卻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一本正經的刷了二維碼付款，沒讓江渺付錢。

「表姐……」江渺愣了一下，剛要問，就被唐竹箐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表弟的學姐就在旁邊看著呢，這時候要讓江渺付了錢，她這個當姐姐的面子往哪兒擱？

不過江渺哪管她面子不面子的，臨近別離，他正偷偷牽學姐的小手呢。

蘇懷粥明顯也很想他，前幾天去了江渺家裡回來后，兩個人就沒再見過面了。

今天能在超市裡碰到，也算是一種緣分。

被江渺牽住小手，哪怕有被唐竹箐發現的風險，她還是有些依依不捨。

只不過唐竹箐付完了錢，輪到蘇懷粥的時候，她還是趕緊縮回了小手。

「學姐，那我們先走了啊。」江渺朝蘇懷粥揮揮手。

蘇懷粥也溫和笑著揮手道別，送走了江渺和唐竹箐兩人。

回家的路上，唐竹箐就感慨：「你學姐好漂亮啊，而且性格也好，怪不得之前你們一直誇她。」

「確實，姐你多學學人家，找男朋友還不是手到擒來？」

「說得好像你學姐有男朋友似的。」

「有啊。」江渺眨眨眼，認真說道，「就是我嘛。」

「呸！」唐竹箐一臉嫌棄，「你咋這麼能呢？有本事剛才當著你學姐的面說啊。」

「我這不是照顧你是單身狗嘛。」江渺實話實說，然後被賞了一巴掌。

……

中午只是簡單吃了頓飯，下午開始，才是各種正宗的除夕夜大餐。

整雞整鴨是不能少的，大魚大肉，再來一盤紅燒羊肉和牛肉，一年一次的春節，各種大菜都被端上桌。

不過作為網文作者，一年365天都是沒有假期的。

江渺下午借用了表姐的筆記本，抽空碼了一章4000字的章節，算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務。

好歹也是除夕夜，就不加更了，相信書友們都是能理解的。

前幾天的【暢銷精選】，儘管只有短短兩天，但卻給他漲了一萬多的收藏，均訂也從不到5000，一路竄到5300。

目前雖然漲幅減慢了不少，但依舊在平穩的上升，等【暢銷精選】的效果徹底消散，均訂估計能穩定在5500左右。

說實話，這個成績，江渺已經很滿意了，也不敢奢求更多。

後續哪怕再來推薦位，江渺感覺能不能突破6000均訂都是個問題。

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更出彩的劇情能寫了。

尤其是在聖誕劇情過後，男女主真正突破了最後一層隔閡，不少讀者便像是始亂終棄的渣男一樣棄書。

這從後續幾章的追讀就能看出來。

排除後面某兩章同樣描寫到正戲的章節，其餘章節的訂閱量平均要低一兩百。

而且這個差距，還在隨著時間不斷增大。

追訂也從聖誕節劇情前的1500，下降到了1200左右。

這就是單女主的局限性。

不管前面讀者們怎麼催促說想看這部分內容，罵男主是太監，罵作者是閹黨，覺得作者故意拖延。

但只要作者寫了他們想要的，討好了他們，一切結束后，作者面對的就是一幫賢者時間的讀者。

一部分人選擇棄書是顯而易見的。

還有人棄書前專門留一嘴，說「聖誕節之後的劇情太平淡了，棄了棄了」。

看了就讓人大腦充血，血壓上升。

點進這人的個人界面，還能找到一個月前催促男女主上床的評論，也算是求仁得仁，功德圓滿。

江渺雖然之前也寫了幾本書，但都是撲街，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但仔細想想，大概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可能是有學姐這樣現實里的讀者一直在支持他，所以他面對這些情況的心態倒還好。

現在字數已經逼近90萬字，很快就能到百萬字的大關，江渺也就懶得再去時時刻刻盯著數據看了。

下午碼完字，上傳完畢，關了電腦就收工。

……

晚上出除夕夜的年夜飯，一家人圍坐一圈。

江渺他爸和舅舅兩人陪坐在唐青松兩邊，陪著喝點酒，從房價、金融、國家政策，一路閑扯到麻將、肉價、白酒幾兩。

旁邊的電視機里放著一年比一年政治正確的春晚，但除了小品出來的時候能引人看兩眼之外，沒人再多關注。

八九點的時候，各種QQ群微信群就熱鬧起來，紅包滿天飛。

江渺在很多作者群里搶紅包，總共搶到二十多塊，美滋滋的到書友群里炫耀，然後被逮著發了100塊錢的紅包，硬是做了個虧本買賣。

【然然的狗】：（紅包：兒子們新年快樂！）

【勤洗手】：新年快樂。

【風裡沒有眼淚】：新年快樂。

【渺渺兮予懷】：新年快樂。

沒人點紅包。

【然然的狗】：你們怎麼這麼冷淡？！

【然然的狗】：快一個月沒見了，就不想我的嗎？

【勤洗手】：不想。

【渺渺兮予懷】：不想。

陳浩湯乾脆沒回。

【然然的狗】：你們跟女朋友分開會不會很寂寞（滑稽）

【然然的狗】：三月份開學，要不要約好提前回校？

【勤洗手】：我跟她都是杭城本地的，離得不遠。

【風裡沒有眼淚】：我們是鄰居。

【渺渺兮予懷】：我也是回來才知道，學姐她家跟我外婆家在一個村（狗頭）

【然然的狗】：？？？

【然然的狗】：再見，一幫現充！

【渺渺兮予懷】：好意思說我們？你跟你姐不還同住一個屋檐下？

【然然的狗】：咳咳……江哥不要亂說，我跟我姐清白的很。

【渺渺兮予懷】：呵呵。

「江渺！出來放煙花了！」

唐竹箐吃完飯，就喊上江渺準備去院子里玩煙花。

江渺看了眼時間，離凌晨還早，便懶洋洋的起身，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織好的圍巾，確認沒問題后，便下樓玩煙花。

而在衡塘村東北角，蘇懷粥坐在卧室床邊，仔仔細細的把圍巾和手套疊好，塞進了禮袋裡。

衡塘村的半空中，家家戶戶放射煙火，將夜空照亮。

蘇懷粥倚在窗邊，抱著裝了圍巾和手套的禮袋，窗外的院子冷冷清清。

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是熱的。

寒冷的除夕夜，一想到江渺就在不遠處的地方，她便覺得未來是充滿希望的。

看了眼時間，晚上九點二十七分。

還有兩個多小時啊……

蘇懷粥的腦袋靠在窗戶上，呼出的暖氣在乾乾淨淨沒有窗花的玻璃上映出一團白霧。

她已經有點等不及了。

好想現在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