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曬好衣服，回到堂屋時，見六姑娘的臉色已經好很多了，便也微微放下心來。
    她給六姑娘倒了一杯熱茶，知道她早上拉肚子，只怕現在又餓得很，回頭又去拿了兩個煮雞蛋過來。
    六姑娘十分不好意思，可肚子確實空蕩蕩的，有些絞著的痛。
    大丫推了過去，“吃吧，來家里也沒有讓你餓肚子的道理。”
    “謝，謝謝大丫姐。”她原本打算坐一坐等到舒服了點就走的。
    大丫拿了針線笸籮坐在一旁給舒予做衣服，一邊看她吃東西，一邊問，“六姑娘，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嗯嗯，你問。”
    “我想問問，我們家阿予以前在舒家的時候是什么樣的。”
    六姑娘咽下雞蛋，她年紀小，不像侯氏那般謹慎精明。
    若是侯氏在，聽到這樣的問題大概率會打哈哈過去。畢竟路家人若是問到她們的頭上，顯然是舒予沒跟她們說過的。
    更何況，侯氏自己久經風霜，能理解舒予不說的原因，知道她是不想路家人擔心。
    可六姑娘不一樣，她還沒想的那么仔細。
    甚至因為這段時間跟舒予關系好，對她以前的遭遇頗有些同仇敵愾，當下憤憤然的說起薛姨娘虐待舒予的事情來。
    大丫原本還很平靜的，越聽臉色變得越難看，拿著針線戳到手指都沒察覺。
    什么叫做與狗爭食，什么叫做哭一聲就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什么叫做穿著單薄的衣服跪在雨地里，什么叫做被人推到池塘里差點淹死？
    大丫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她從來都不知道，阿予小小年紀竟然，竟然活得這樣艱難。
    那個薛姨娘，就應該被千刀萬剮！！
    她眼眶發紅，六姑娘說著說著看了她一眼，見她這個樣子頓時噤聲，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說了太多余的話了。
    她有些心虛，雞蛋也吃不下去了，對著大丫就道歉，“大丫姐，對不起，我，我那個，其實沒有那么嚴重，我就是太氣憤，就夸張了點，真的。”
    六姑娘都快要哭了，她真不是故意的。
    大丫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發顫的說道，“沒事，你沒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六姑娘不安極了，“可是……”
    “快吃雞蛋吧，一會兒涼了再吃肚子又要不舒服了。”
    大丫勉強笑了笑，老太太正好這個時候進來，她一來就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
    怎么好好的，兩個姑娘眼眶都紅紅的？
    “怎么了？”
    大丫搖搖頭，“沒什么，就是說起一些難受的事情。”她終于明白為什么阿予回來以后，從來都不說以前的生活。
    老太太無語，“現在日子過得好了，咱們一家都團聚了，還有啥難受的事情？再難受的事情也過去了，就不要說了。行了，都別在這坐著，出來吃飯。”
    大丫放下手里的針線笸籮，調整好情緒，帶著不安的六姑娘出了堂屋。
    盡管老太太挺熱情的，但六姑娘感覺做錯了事情，實在吃不太下，只草草的喝了點粥，就告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