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見曜又一次張開雙臂,半仰身體,用沉醉的口吻回答了蔣白棉不是問題的問題: “處處幻夢,何必認真?” 蔣白棉再次發現這句話簡直是萬能的,可以用來應對任何事情。 不過,這次的遭遇涉及夢境,倒也貼切。 她沉吟了一下道: “去問問小白和小紅有沒有做類似的夢。” “你想吵醒他們啊?”普渡禪師一臉“你是壞人”的表情。 蔣白棉還沒回應,他已切換了人格,興致勃勃地說道: “現在就去!” 蔣白棉往上看了一眼,翻身離床,拉開了房門。 “這么快就去上廁所?”坐鎮客廳的格納瓦開口問道。 作為一個尊重人類的智能機器人,他沒有監聽同伴房間的動靜。 雖然格納瓦問的沒有一點問題,但蔣白棉總覺得他的思路在往商見曜方向滑落。 想到將來隊伍里有兩個,不,十一個商見曜,她就一陣頭大。 蔣白棉緩慢吸了口氣道: “還記得白天在獵人公會看見的那個A級任務嗎?” 格納瓦迅速就分析出了蔣白棉潛藏的意思: “你們也遭遇那個噩夢了?” “對。”蔣白棉點頭的同時,看見商見曜輕手輕腳地摸向白晨和龍悅紅所在的那個臥室。 吱呀一聲,商見曜還沒來得及暴起敲門,白晨就拉開了房門。 “我和小紅做了同樣的噩夢。”白晨直截了當地說道,“和獵人公會那個任務描述的很像。” “嗯嗯。”龍悅紅跟在后面,附和出聲。 “我們也是。”蔣白棉把自己和商見曜的遭遇說了一遍。 “所以,最終是靠小沖和杜衡,老師,把‘噩夢’嚇跑了?”白晨不是那么習慣叫杜衡為老師。 商見曜摩挲起下巴,搶在蔣白棉之前回答道: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至少我們沒有出現不良癥狀,沒有頭暈、惡心、乏力和失眠。” 龍悅紅凝重聽完,提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噩夢’有自身的意識,可以被嚇跑,那‘它’做這么多事情是為了什么? “散播噩夢?喜歡看大家失眠,頭暈?” 這些理由都無法說服龍悅紅,她覺得不是那么有力。 能同時影響那么多人,讓商見曜這個“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都掙脫不了的“噩夢”,應該會有更“高大上”的動機才對。 要不然,何必冒著危險在最初城搞事? 這里可是強者如云! “目前沒出現人員的死亡,也沒誰瘋掉,或者有明顯的異常……”蔣白棉邊思索邊說道,“整件事情顯得很溫和。” 她懷疑是哪位夢境領域的覺醒者有了突破,正在較為低調地實驗能力。 “現在未必了。”商見曜突然興奮,“我在夢里使用‘六識珠’后,黑暗里的怪物一下變得狂暴,看來‘他’還是很識貨嘛,知道這很珍貴。” 商見曜的“六識珠”可是被佛門圣地某種異常改造過的物品。 龍悅紅悚然一驚: “‘他’會不會現實中找上門?” “一時半會應該不會。”蔣白棉寬慰起隊友,“既然‘他’會被杜衡老師或者小沖嚇跑,那肯定不會貿貿然就來對付我們,至少得預先排除小沖或者杜衡老師就躲在我們周圍的可能性,對吧?而小沖和杜衡老師哪是那么容易被發現的?” 那“噩夢”即使能通過夢境影響,從“舊調小組”幾位成員那里獲知他們最近沒和杜衡、小沖碰過面,也得擔心這是特意為“他”設置的陷阱。 白晨跟著說道: “到時候,我們應該已經出城,去廢土13號遺跡,遠離這場‘噩夢’了。” 龍悅紅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 “這場‘噩夢’的源頭究竟是什么。”格納瓦把話題導回了正軌。 蔣白棉先是從整件事情顯得很溫和這個角度提出了“實驗能力”這個猜測,然后說道: “另外,還存在一個可能: “城內多了一個不受控制的、連接新世界的‘節點’,那里的氣息正在緩慢地滲透進來,但又還沒達到讓人罹患‘無心病’的程度,只是帶來了較大范圍的噩夢。‘ “最初城’的主導者們希望通過‘秩序之手’和獵人公會調查出來的就是‘節點’的位置。 “但這解釋不了為什么‘噩夢’會被杜衡老師或者小沖嚇跑。”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你越來越有想象力了!” 這不是什么好話……蔣白棉瞥了這家伙一眼,最后總結道: “這事我們不用太操心,這里是最初城,天塌下來肯定有高個子頂著。 “我們只要把握好獲取情報的進度,在‘噩夢’弄清楚杜衡老師和小沖確實不在周圍區域潛伏前離開最初城,就沒什么大問題了,嗯,可以順便找烏戈老板問一問,他們‘真我教’信仰夢境領域的執歲‘拂曉’,對這類事情不會不感興趣。 “還有,順便匯報給公司,看看上面那些大人物對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會給什么批示。 “你們還有什么建議嗎?” “沒有。”龍悅紅第一個搖頭。 等白晨、商見曜和格納瓦相繼做出了答復,蔣白棉找出無線電收發報機,當場給“盤古生物”做了匯報。 “盤古生物”內部,時刻都有員工守著電報機。 忙完這件事情,蔣白棉拍了拍手道: “繼續睡吧,如果做了什么奇怪的夢,一定不要藏著掖著。” 刷地一下,商見曜將目光投向了龍悅紅。 你的眼神很奇怪啊,混蛋!龍悅紅克制住自己,用“嗯”的方式回應了組長。 這時,商見曜又望向了蔣白棉,以開玩笑的口吻問道: “大白,你那個恐懼島嶼有進展嗎?” 蔣白棉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把困難拿出來交流交流。 她將那個恐懼島嶼等于荒廢無人的“盤古生物”地下大樓從細節上講了一遍,然后,脖子微硬地主動說道: “這也許對應我害怕失去親人、朋友、同伴和熟悉生活的恐懼。” 哼,我自己講出來,坦坦蕩蕩地講出來,而不是被猜到,就不會有損我鋼鐵女戰士的形象! 商見曜“哦”了一聲,臉上寫滿了贊賞: “你竟然沒在里面迷路!” 蔣白棉悄悄磨起了牙齒。 “沒有敵人,沒有異常狀態,確實讓人有點沒思路。”白晨認真討論起來。 龍悅紅當即附和道: “是啊。” 緊接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島嶼對應的都是心理陰影,都是內心的恐懼。 “要想解決,最重要的還是得落到現實,就像組長你能闖過第一個島嶼,真正的原因是你敢于直面失去控制的昏迷,嘗試覺醒,接受手術,所以一旦找到了辦法,就順理成章地突破了。 “這次嘛,你也要勇敢地直面……” 說到這里,龍悅紅突然頓住。 作為蔣白棉的朋友、同伴和熟悉生活的一部分,勸她直面失去親人、朋友、同伴和熟悉生活的恐懼,總好像有什么不對…… 你以我不知道啊?可這種事情哪里能刻意追求直面,難道像那個懦弱膽小的喂一樣,主動創造機會團滅隊友?蔣白棉在心里苦笑了起來。 無需她回應,格納瓦分析完整件事情,提出了兩個方案: “一是讓自己變得冷漠,淡化對其他人的感情,這樣一來,失去就不會太難過,不會成為心理陰影。” “這話怎么這么耳熟?”商見曜掏起了耳朵。 誠實的商見曜頓時嗤笑道: “這不就是你之前的想法?” 商見曜們吵成一團時,格納瓦繼續說道: “二是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自認為能守護住所有。” 這太理想主義了……而且,這成死循環了——只有變得足夠強大,才能戰勝這處心理陰影,但只有戰勝了這處心理陰影,才能繼續前行,變得足夠強大……蔣白棉沒有把腹誹的話語說出口。 這時,百忙之中的商見曜抽空說了一句: “還可以嘗試理解犧牲的意義,生命的價值,明白什么叫眾志成城。 “這樣就能知道失去的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你,成為你前行的意義和動力。” 竟然有幾分道理……蔣白棉“嗯”了一聲,轉而問道: “你這次探索那個游輪有什么收獲?” 商見曜把發現的規律都講了一遍,末了道: “既然暫時抓不到‘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幫我們踩雷,那就考慮在白天,一切正常的時候,找出‘522’房間的主人。” “怎么找出他?”龍悅紅問道。 商見曜笑道: “從他心理陰影的順序看,登上游輪的時候,他應該已經成為覺醒者。 “也就是說,他去過鐵山市第二食品公司了。 “我只要不斷地找人聊這方面的話題,就有機會甄別出他。” “這是個辦法,但要小心激發異變。”蔣白棉評價了一句。 討論完,他們各回各屋,再次上床休息。 一夜無話,沒有噩夢。 第二天,吃過早飯后,白晨問道: “今天就去找烏戈老板?” 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