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折三郎這充滿敵意的態度讓涵養極好的大夫人氣的都想一巴掌呼他頭上，三郎但凡在意她這個母親就不會說出這話來。
湛非魚也不由的挑眉，但並沒有放心上。
折三郎為了折婧這個小姑滿京城的得罪人，聽說如今一提起折三郎的親事，折家的姻親故舊都不接話，就是京城的官媒也不敢接，可想而知他把京城這些世家千金得罪的多狠。
「夫人，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告辭。」湛非魚向大夫人告辭，至於折三郎直接被無視了。
不管是在京郊大營，還是在京城這些世家子弟的圈子裡，折三郎也算是個人物，這會突然被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小姑娘給漠視了，折三郎這火氣蹭一下又高漲了幾分。
「等等！」腳步上前想要攔下要上馬車的湛非魚，折三郎眉頭一皺的指向一旁的何暖。
「這個賤婢敢用鞭子折辱我家小姑姑，看在你今日幫過我母親的份上，我只把這個賤婢帶回折家給我小姑姑賠罪，但我保證會留下她一條賤命！」
折三郎一想到折婧脖子上那條勒痕就滿腔怒火，小姑姑在京城這地界上被人如此欺辱，當他們折家沒人了嗎？
大夫人再次鐵青了臉，當日折婧和湛姑娘在裕豐樓的衝突，是非緣由折家早就查清楚了，分明是小姑子出言不遜在先，之後還指使阿大動手打人在後，可惜技不如人。
原本有寧大公子打圓場這事也算過去了，偏偏小姑子仗著有幾分身手就要對湛姑娘動手，主辱臣死！何暖會動手護主在大夫人看來再正常不過。
「住口！」大夫人氣的渾身發顫，甩開綠柳的攙扶向著折三郎走了過來。
深呼吸著，大夫人壓下翻騰的情緒，可聲音卻是少有的嚴厲和認真，「今日你若認我這個母親就立刻跟我回折家，你若繼續糾纏湛姑娘，我們就斷絕母子親緣，你日後就認你小姑姑當長輩！」
「娘？」折三郎一下子垮了臉，有些不滿的看著突然發難的大夫人，母親也是折家人，這個時候不維護小姑姑竟然偏袒一個外人！
「大夫人，告辭了。」湛非魚招呼一聲后徑自上了馬車。
至於折三郎他不動手倒也罷了，若真動手，何生和何暖都不會手下留情。
馬蹄聲響起，看著遠去的馬車折三郎有些惱火，可見大夫人面色難看到了極點，終究沒有追上去。
馬車裡，湛非魚透過被風掀起的窗帘看向對峙的母子二人，「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折三郎腦子不好。」何暖一本正經的接過話。
折三郎眼裡大夫人這個母親都比不過折婧這個小姑姑，有了今日這一出，何暖可以肯定大夫人不會怨怪自己兒子，那必定會記恨折婧。
如今折家是老將軍和老夫人當家，可等到日後折婧出嫁，當家主母成了大夫人這個長嫂，內宅後院的事折家男人又能管得了多少，大夫人不插手，或者做個面子情，最後受苦的還是折婧。
湛非魚認同的點點頭，「花盆裡長不出蒼松，鳥籠里飛不出雄鷹，折三郎養成這樣或許是折老將軍有意為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折三郎就是一個人質，想當年楊老將軍不就是被冠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楊旭也是在石頭村長大的。
折老將軍如今還守在邊關，折家大爺也就是折三郎的父親帶著長子次子都在外，日後折大爺繼承折家，折三郎就是讓聖上放心的人質。
伴君如伴虎！湛非魚寧可是自己想多了，但事實有時候就是這般殘酷真實。
何暖倒沒想的這麼深遠，看到折三郎不由想起遠在黔中道的丘懷信，「丘三公子昨日的信箋就送到了，如今三公子真的讓人刮目相看。」
當初丘花心也如今日的折三郎一般，丘大人卻能以雷霆手段開始培養丘三公子，外出遊歷幾年後，丘懷信雖然依舊沒有參加科舉，開始接手丘家的事務。
「遠山書院名聲大噪，丘家的下一輩必定能撐起丘家。」湛非魚離開黔中道的第二年丘懷信就去了南宣府，之後在技藝書院待了整整一年才繼續遊歷。
丘懷信兄弟三人在讀書上或許都沒有驚人的天賦，可如今丘家還有丘大人這位布政使掌舵，等下一輩培養起來，丘家也必定是人才輩出。
遠山書院除了丘姓族人和姻親的孩子在讀書，也招收了不少寒門子弟，黔中道或者鄰近州府的世家弟子想要進來讀書也可以。
遠山書院更像是個歷練場，讓丘家的小輩們迅速的成長，而書院從山長到夫子都是丘家的人，所以半點不用擔心丘家小輩會長歪。
等湛非魚回到裕豐樓，守在院子側門的官差並沒有刁難，雖說裕豐樓暫時被查封了，可這院子有單獨的門出入，前面大門貼了封條也沒什麼影響。
何生拱手道謝，「多謝差爺。」
「小哥客氣了。」守門的兩個官差哪裡敢承這個情，何生救了小公子，那就是他們順天府衙的恩人，「裕豐樓的夥計暫時都扣押在府衙大牢，貴主子這邊若是缺人使喚儘管開口。」
湛非魚並不覺得缺人，可何暖若是去了灶房，湛非魚這裡就少了貼身保護的人，即便何生他們一直守在外面，終究讓人不放心。
脫下厚重的狐裘遞給何暖，湛非魚想了一下就同意了，「那就買兩個下人回來，一個負責灶房一個做些雜事。」
「學士府那邊？」何暖不解，買來的下人畢竟不安全，還不若送信回學士府，顧大人必定會派人過來，再不濟七爺那邊也能安排人過來。
在府衙差不多耽擱了兩個時辰，湛非魚拿起墨條開始研磨，「老師身份特殊，我到京城的消息能瞞多久就多久。」
「順天府已經查過路引。」何暖開口，若沒有今日這一出的確能瞞得住。
「我既然住在了客棧，白大人必定不會將我的身份透露出去。」湛非魚並不擔心這一地點，白府尹雖然只是正三品，上面多的是一品二品大員，更別說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皇親國戚，還有那些勛貴世族，三品官在他們眼裡或許不算什麼。
可順天府尹地位特殊，掌管著京城大大小小的事務，而且白大人可以直接上殿面君，歷來順天府尹都是剛正不阿的性子，也是聖上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所以只要白府尹不開口，除非是聖上親自詢問，否則誰也別指望能從順天府打探到消息，湛非魚白日里才救了白兆輝一命，白府尹只要不是恩將仇報之人，他勢必會替湛非魚隱瞞身份。
……
第二天依舊是天寒地凍，但好在延續了昨日的晴朗，只是一出門依舊會被人凍的一個哆嗦。
「小姐，你再熬夜讀書我們就去學士府！」何暖也是氣狠了，否則絕對不會說出威脅湛非魚的話來。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我這是秉承古訓，再說距離春闈也就剩下兩個月時間了，我不得不抓緊時間讀書。」湛非魚弔書袋的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看著綳著臉的何暖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若是可以的話，誰他娘的願意大冬天不睡覺的寒窗苦讀……
自己明明就是個普通本科的智商，卻被苦逼的要去考狀元，湛非魚恨不能回爐重投胎換個天才的腦子。
門外的寒風一吹，湛非魚裹緊了身上的鶴氅，瞅著湛藍悠遠的天空忍不住吟道：「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她就是為了自由二字在讀書科舉這條路上沒辦法回頭了，京城局勢變幻莫測，湛非魚知道自己不能回頭也沒法子回頭，不單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老師為了大哥哥。
京城大大小小的牙行有不少，趙虎這些人乾的就是這事，只不過他們不算正規的牙行，手裡買的那些人多少有些問題。
「這位小姐裡面請。」周正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就揚起熱情的笑來，實在是很少有主子來牙行的，基本都是讓管事的過來買人。
湛非魚也是熬夜導致腦子一抽一抽的疼，否則她的確不會出來走這一遭，即便已經在大慶朝生活了十幾年，可看著和自己一樣的人像是貨物一般被人挑選，湛非魚面上不顯，但心裡多少還有點疙瘩。
自己果真讀書讀傻了變矯情了，湛非魚收回目光，任由何暖和周正去交談。
「姑娘來的巧了，剛好有個廚娘，昨兒才到的。」周管事趕忙讓人去把廚娘領了過來。
湛非魚坐在椅子上看著被領過來的幾人，一個是四十來歲的婦人，衣裳穿的有點單薄，低著頭，但頭髮卻是一點都不凌亂，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也是乾乾淨淨的。
至於餘下的五個年輕一點的姑娘家，有兩個明顯邋遢多了，衣服都是褶皺，而且手背上也黑黝黝的，估計是在牙行里沒多少熱水，所以雙手都沒有洗乾淨。
剩下的三個姑娘看著乾淨一些，只是一個瓜子臉的眼神太過於活絡，明顯是個會來事的，餘下一個看著神情怯弱，看著湛非魚好似看到吃人的惡鬼一般，身體還不停的哆嗦。
最後一個姑娘五官普通，有點木訥，反而不顯得膽小。
「周管事，這兩個人是什麼情況？」何暖第一個看上的就是這婦人，畢竟她是個廚娘。
做雜事的丫鬟挑上的便是最後這個木訥性子的姑娘，只需要做事麻利就可以了，等去了學士府，現在挑的兩個人帶概率會被送去莊子上，來路不明的人絕對不可能留在學士府。
「肖氏她是大戶人家莊子上的廚娘，是被管事的媳婦給發賣的。」周管事瞅了一眼椅子上的湛非魚，畢竟是些骯髒事，怕髒了貴人的耳朵，只能壓低聲音對何暖解釋。
「那管事的是個貪色的，看上了肖氏，他娘子卻是個母老虎，是那家的家生子，府里有些關係，也不知怎麼就拿到肖氏的賣身契這不就把人賣到我這裡來了，今兒要不是貴主子過來，肖氏明日就會被發賣到外地去。」
周管事沒說的是肖氏是五兩銀子賣到他手裡的，昨天他就讓肖氏做了幾個菜，那味道絕對不差，轉手賣出去的話至少也能賣上三十兩銀子。
這一轉手就賺了二十五兩，看得出管事的媳婦是真的要把人弄走，否則不會五兩銀子把人賤賣了。
只要兩個人身份沒問題，何暖這邊也不在乎價格，兩刻鐘不到的時間就辦好了紅契，肖氏加上崔芽這姑娘也就花了五十兩銀子。
「這是兩人的身契，姑娘請收好。」周管事畢恭畢敬的把兩人的賣身契遞給了何暖，果真是不差銀子的主，早知道還可以把價格往上提一提，說不能還能多賺十兩二十兩的。
這邊辦好了，湛非魚剛打算離開牙行，不曾想還沒出門就碰到了仇家。
「是你！」馬背上的折婧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湛非魚，頓時面色難看到了極點，攥在手裡的馬鞭差一點就向著湛非魚抽了過去，不過看到一旁的何暖后，折婧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緊隨其後的阿大和阿二也趕緊走了過來，一左一右的護在了折婧身邊，對面這姑娘可不是京城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程統領他們出面都鎩羽而歸了，阿大和阿二兄弟是真的怕折婧這一動手，最後卻受傷。
今兒這是颳了什麼風，這些貴人都腳踏賤地，周管事的再次滿臉笑容的迎了過來，「這位小姐是否要買人，外面有些冷，小姐裡面請。」
「滾一邊去！」折婧鞭子一甩，周管事的都沒反應過來就挨了一下，只感覺臉上劇烈一痛，整個人都被抽懵了。
翻身下了馬，折婧冷笑一聲，手中的馬鞭指著湛非魚，「阿大你們兩個給我攔住這賤婢，今兒我要親自動手！」
阿大一個人的確不是何暖的對手，加上阿二這個弟弟可能也不行，但折婧不在乎，只要他們把人給攔住了，她手裡的鞭子就能教訓湛非魚。
湛非魚無語的看著想要報仇的折婧，她這是沒腦子嗎？這大冷的天，自己難道會和阿暖走上兩刻鐘來到牙行。
「小姐。」何生趕著馬車過來了，看都沒看錶情大變的折婧，看來之前不該放折家那幾個人回去，否則今日折家大小姐就不敢再找小姐麻煩。
湛非魚笑眯眯的看著折婧，「現在三對三，折小姐卻定要動手？」
「你不要得意！」折婧氣的從牙縫裡擠出話來，何生一出現她就知道今日收拾不了這賤人了，再想到昨日大夫人來裕豐樓給湛非魚賠禮，折婧更是恨的咬牙切齒。
大夫人這一出現就代表是折家理虧，是折婧低頭了，這讓心高氣傲的折婧哪裡肯接受，偏偏一貫疼愛自己的母親竟然向著大嫂，折婧氣狠了就帶著人出了折家去了溫家。
折婧被溫家大小姐開解一番后倒也沒那麼生氣了，這不知道溫如意的院子打算弄個小廚房，折婧也起了心思，畢竟大廚房送來的菜哪有在小廚房裡單獨做來的好。
再者折婧也知道日後折家是大夫人當家，這會她就故意找事，弄個小廚房不單單自己吃喝方便了，花的也是公中的銀子，這銀子不花白不花，所以從溫家出來后折婧就來了最大的牙行打算買個廚娘回去，來一個先斬後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