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鬼獸寄體，竟是我自己？
「蠅狗之輩，滾出來！」
當饒妖妖高舉玄蒼神劍，一劍劈在了「天叄」牢門口處，劍光肆虐，將那封印柵欄盡數摧毀之時，徐小受眼珠子幾乎掉了出來。
她真敢？
她怎麼變得這麼莽了？
她哪裏來的倚仗？裏頭寒爺可是半聖，莫不成就幾日不見的功夫，饒妖妖已封半聖？
「受到驚嚇，被動值，+1。」
徐小受真覺饒妖妖變了。
她變得如此凶戾，成為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敵人，根本不講半點道理和不考慮做事的後果，只顧當下。
夜梟同樣如此，她震撼於饒妖妖的變化。
此之前，她認識的饒妖妖，斷不可能於當下做出如此舉動。
若不完全摸透寒爺的身份，饒妖妖怎敢輕易放人？
以劍仙、太虛之姿，力撼半聖？饒妖妖根本不會這般莽撞，做出如此愚蠢之舉！
她本是個優柔……不，應該換個說法，是個顧全大局，不肯輕易出手，得百般思量確定無誤之後，再雷霆出擊之人。
可現在呢？
截然不同！
是什麼改變了她？
夜梟不相信一個人能在短時間內變化這麼大。
她左右環顧，認為是饒妖妖還帶來了隱藏的助力。
也許是一位半聖？
可為何半聖需要藏頭露尾，不露蹤行？
找了一陣，夜梟也沒找到所謂「助力半聖」存在的痕迹，她有些懵。
這代表着，饒妖妖真想獨自一人面聖、敵聖、斬聖？
「轟！」
後方二人思緒電轉間，被一劍破開了封印柵欄的「天叄」牢門，可是毫不客氣的蜂擁出濃烈的霜白寒氣。
那質、那量……
徐小受一眼觀出，這比先前護住自己的冰翼強了、多了不止幾百倍，且能量值還在不斷往上攀升，像是沒有盡頭。
「半聖之力！」
此前只是隱隱的半聖威光，徐小受略有心悸。
但也掌握了聖力的他，在不被針對的時候，已然無感。
可現下，隨着霜白寒氣的瘋狂爆涌，半聖威壓已完全壓制、隱藏不住！
「這幾乎是等價於不怒前姜布衣的能量值，且還猶有過之……」
徐小受震撼着，因為現在封印還沒完全破除，寒爺的力量，是隔着「天叄」牢房呈現在眾人眼中。
所以真實寒爺的實力，恐怕要在姜布衣之上！
他是真正的老牌半聖？不知道有多遠古，但反正能在不赦廳這鬼地方關着，弱不了！
「嘰嘰嘰嘰……」
牢房內傳出大笑，寒爺倒真沒想到陰差陽錯間，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將他放出來的方向！
「來得好，饒劍仙，請再多來幾劍。」
「你要戰，本大爺隨時奉陪，有膽的，就將此地封印完全斬開！」
亡靈大法師之上，夜梟欲言又止。
最終目光閃爍，她緊緊盯着無動於衷的饒妖妖，吞回了勸阻的話。
饒妖妖不蠢的，但凡她蠢，不至於坐到紅衣執道主宰的位子上。
她也不弱，但凡她弱，七劍仙的名號也不可能拿得到。
饒妖妖是姓饒，聖神殿堂內部也有許多人不服她，以為她姓饒，所以得到了現在本不該得到的一切。
也確實，饒妖妖的戰績不是那麼輝煌，看起來不說道穹蒼，好像連苟無月都比不上。
但這要看她是在跟誰對比，與誰較量啊！
天底下有多少個道穹蒼，有多少個苟無月？
又有多少人能有資格跟那些頂尖黑暗勢力的巨頭，譬如八尊諳，叫板一二、掰掰手腕？
殊不知強如道穹蒼，在十尊座歌謠中，也得排在魁雷漢、八尊諳之後，這排名說是不論高下，但也定有部分世人眼中的主觀因素影響吧？
換個人在饒妖妖現在的位子上，就一定能比她做得更好？
不！
大概率，是連屍體都涼了！
夜梟一直覺得，「饒姓」既成就了饒妖妖，但更多的，是饒妖妖被「饒姓」給壓住了。
太多人看不到她的光芒，認為她現在所取得的成就，是饒氏的理所當然，甚至猶有不夠。
可換個角度想，饒妖妖不姓饒呢？
她若是別姓，以女子之軀，躋身聖神殿堂十人議事團，總掌大陸五域所有鬼獸清剿工作，維護太平盛世至此，豐功偉績卻因由「鬼獸」二字而無人問津。
這等戰績，外人做得來？
天下饒姓不多，但也不少；五大聖帝世家內部青壯，好權者不多，但也不少……這其中沒有爭鬥嗎？
為何紅衣執道主宰這個位子，一直就只有饒妖妖能坐，別人坐不得？
因為，只有她鎮得住啊！
「破！」
一聲清喝，劍光無影。
牢門口的封印、桌台上的靈陣、殿外巨大刑具上的靈線……包括不赦廳封印大陣的每一處陣眼，通通受到波及，轟然潰爛。
咔！
各方各角裂開紋路，連虛空中的空間節點都崩碎。
不赦廳亘古不變的規則在此時得到改變，像是有什麼平衡，給打破了。
「轟！」
某一刻，失去了封印柵欄束縛的「天叄」牢門，從裏頭被人一腳踹開，伴隨巨響翻飛上空。
巨人殿門在飛射虛空之際四散分裂，化作冰渣咚咚砸地。
「嘰嘰嘰嘰……」
暢懷的怪異大笑聲響徹四方，有着激動，有着亢奮，有着被壓抑許久后得到爆發、宣洩的酣暢淋漓。
徐小受弱弱縮退到了即將到來的戰場的最邊緣角落，死死盯着破門而出的那個牢房內屬於寒爺的身影。
大門不復后，「天叄」牢房觸目所及，儘是一片霜白。
和預想中的暗無天日有些不同，牢房還算有些光亮，裏頭佈局就像是一個可以多面折射光線的冰晶溶洞。
天上、牆上掛着的，全是泛白透藍的晶瑩冰錐，寒氣森森，霜霧沉沉。
牢房很大，是匹配巨人大殿的尺寸。
裏頭形成的冰晶溶洞也很大，覆蓋了四面八方一切，幾乎是冰系煉靈師最好的家。
但從霜霧中從出來的男子，卻很小。
他比正常人類平均體型還小，身高不過七尺，四肢瘦而精，皮膚卻很白，像是常年在冰寒之地，被凍壞了的那種慘白。
「這是寒爺？」
徐小受看得一愣，這和他預想中的不符。
寒爺……這稱呼單聽着，也該是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光頭大漢吧，怎會是這樣一個可以用「小巧」去形容的男人？
霜霧沉浮之際，赤身裸體的寒爺大搖大擺走了出來，似乎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害臊。
他一邊走，一邊笑。
「嘰嘰嘰」的大笑，在此時聽來無比契合他的身形，待得寒爺從牢房內完全走出，他才停下了笑。
徐小受看清了寒爺的臉。
很意外的，不是和他身形、怪笑匹配的尖嘴猴腮。
相反，寒爺長得十分可愛。
大眼睛圓圓的，幾乎沒有瞳珠，全是黑色，皮膚顏色是很慘白，但十分嫩滑。
除此之外，他腰上還盤著一條毛髮雪白、蓬蓬鬆軟的又長又大的尾巴，這完美遮住了他的致命弱點，包括前後，因為盤了足足一圈半。
唔，可能也正是他不羞不臊的倚仗所在。
「啊這……」
徐小受眨巴着眼，一眼就鑒出了這寒爺不是人！
正常人不會長尾巴的，長相也不會是寒爺的這般怪異。
雖說很可愛，但寒爺的可愛，是基於人類對寵物長相理解的那種可愛，不是人對人的。
寒爺的出場伴隨着濃烈狂涌的霜白寒氣。
他一出牢房，整個不赦廳到處蔓延起了濃烈的冰霜，像極了雲氣縹緲的天庭。
下一秒，各處牆角、地面、庭柱、殿內陳設……盡皆咔咔作響，凍出了藍白色的冰晶。
饒妖妖手持玄蒼神劍，眼睛眯了起來。
「你……」
「且慢，先別說話。」
刷一下，寒爺伸手，制止了饒妖妖說話。
他好似暫時也沒有攻擊的意圖，像是在醞釀着什麼，而後彎下腰，捧腹大笑。
「嘰嘰嘰嘰……」
他笑中帶淚，很快抹去眼角的淚痕，仰頭衝天咆哮：
「呀呀呀，狗日的顏無色，干他娘的魚鯤鵬，本大爺回來啦，你們的好日子，不多啦！」
徐小受當即懵住，這什麼情況，制止了饒妖妖，就為了說這一句話？
伱要真喊，不應該是伴隨着登場就喊的嗎，你是不是給忘了？
還有，這說的兩個人……是誰？
徐小受從未聽過這倆名字。
但他很快瞅見了饒妖妖、夜梟同時面色一凝，像是從這句話中，聽出了極為重磅的信息。
「應該是寒爺的敵人，大概率是聖神殿堂的高手？將寒爺打入了不赦廳監獄的兩位？」徐小受默默記住了這兩個名字。
饒妖妖很快臉色恢復如常，手中玄蒼神劍一翻，擺開了鄭重對敵的姿態。
「你。」
「且慢。」
刷一下，寒爺放下的手再度伸出，又一次制止了饒妖妖說話。
他打量著面前持劍的女子，又掃了眼亡靈大法師肩上的夜梟，最後目光落到了縮在遠處角落裏的陳潭。
「都有衣服……」
嘀咕了一聲后，寒爺笑了起來，緊了緊雙腿，對着面前幾位一個抱拳。
「有些失禮了，抱歉。」
道完他看向陳潭，語氣不善的喝道：「小子，給本大爺一身衣服穿穿。」
……你有病啊！
徐小受幾乎是愣著掏出衣服扔過去的。
他回想起了先前寒爺的話，這傢伙竟還稱自己和他很像，是一路人。
特么的自己哪裏是這種人了？
這種荒誕到極點，完全不著調，找不準當下「開戰」重點的傢伙，哪裏像自己了！
寒爺在三道緊盯着的目光注視下，不羞不臊的簌簌穿上了衣服，然後將長出來的下裳和袖口用冰刃一把割斷，感覺不那麼膈應之後，才笑着開口：
「可以了，本大爺給你們三次提問的機會，當作感謝。」
他將衣袍穿得歪歪斜斜的，似乎很不適應。
但也不在意了，揮一揮手就這般說着，似乎很喜歡這種「賜予」的語調，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
「你的鬼獸本體是什麼？」饒妖妖竟也不打了，順勢問道。
寒爺笑着望去，一臉人畜無害，語氣卻有些揶揄，「這是兩個問題吧？說了，本大爺不是鬼獸。」
「你的本體是什麼？」饒妖妖接着再問。
寒爺一樂，黑色的大眼睛眯成了可愛的兩條縫，然後睜開，一臉嚴肅，「這個……就不便告知了。」
饒妖妖眼前一陣恍惚。
某一刻，她甚至感覺這寒爺是徐小受所變，說的通通都是廢話，正常人根本與其交流不來。
她臉色跟着周圍環境一起變得冰寒，冷笑着道：
「好，那最後一個問題……作為鬼獸，你脫困后需要拖延多長的時間，才能恢復到你原先的修為呢？」
這話一出，不赦廳僵滯了有足足一剎。
徐小受恍然明悟饒妖妖為何敢出手了。
如果她的判斷是正確的，寒爺確實在說謊，他本質是鬼獸的話，那依照以往對鬼獸的認知……
即便是封於謹，脫困后也得依附在莫沫身上，修為倒退了不止一籌。
這導致在天桑靈宮天玄門中，因為小世界的壓制和鬼獸寄體的限制，他只能堪堪打出宗師的強度來。
無機老祖亦是如此。
他的鬼獸寄體相對容易找，所以找上了柳長青，初始便是斬道的高度。
但也僅此而已了。
天機術號稱僅次於道穹蒼之下的無機老祖，因為鬼獸寄體的限制，連打異都難以分心，只能將大半力量用在封鎖異的逃跑路線上。
以上兩位，一是聖帝，一是半聖，脫困后實力盡皆十不足一。
眼下寒爺也是半聖……
若他真是鬼獸，在此刻連寄體都還沒有找到，屬於是個什麼情況？
實力強盛期？
還是更加不堪期？
在這種情況下，饒妖妖有什麼不敢打的呢？
「不過，這一切都依託於寒爺真是鬼獸……饒妖妖哪裏來的膽子，在五分把握都沒有的情況下，就敢出手了？」徐小受古怪的瞟向了饒妖妖，變了，真變了。
「嘰嘰嘰嘰……」
寒爺笑着，他認真盯着饒妖妖，微搖頭道：「最後說一遍，本大爺不是鬼獸，但你的問題，本大爺可以回答你。」
他揚起了手，深深吸著自由的新鮮空氣。
不多時，口鼻之間呼出了兩道霜寒的氣流。
「答案是……很快！」
話音剛落，寒爺舒張的手掌一抓，猛握成拳。
與此同時，澎湃的半聖威壓幾乎化作實質，以雷霆轟鳴之響，從天穹鎮壓而下。
饒妖妖、夜梟、徐小受盡皆還沉浸在方才略微鬆懈的狀態之中，當即被這半聖威壓鎮得一個恍惚。
但畢竟各自早有防備，很快都用不同的方法應對起來。
可就這一轉眼的功夫，寒爺身上騰的爆開了黑色的寒流——濃郁的鬼獸之力！
「霜天寒境！」
雙拳對砸，寒爺眸底冷光迸射，以腳底為圓心，黑色寒流往四面八方擴盪而開。
剎那間，整座屬於巨人殿堂的不赦廳空間寸寸崩碎，而後片片凍結。
桌台、庭柱、刑具……全部化作黑色的冰雕。
周遭世界仿若成了破碎的鏡子，再無一片完好的空間，折射出殘缺不全的幾個人的身影，分佈各地。
到處都是碎片！
碎片又偏偏全給凍結！
才緩過神來的饒妖妖、夜梟、徐小受三人，猝不及防間被半聖偉力席捲，再被凍住——又是強控！
「鬼獸！」
三人心頭同時泛開這般想法。
饒妖妖不見所動，手中玄蒼神劍青光一亮，冰晶破碎，難以侵襲入她體內深處。
她翻手就一劍斬去，果然，三分懷疑，直接出手，永遠都有道理！
可寒爺並不曾強接她這一劍。
只聞「嘰嘰」怪笑聲間，寒爺身形化作黑色氣流，以電閃之速，劃過饒妖妖和夜梟二人，襲向了落於最後方的陳潭。
黑色寒流在瞳孔之間放大。
這一剎，徐小受腦子裏的所有思緒全炸開了！
他本以為自己是這一戰的啦啦隊成員，只需給饒妖妖鼓掌叫好就行。
觀至戰終擇一方而加入，當好那牆頭草的角色便好，反正不用顧及未來。
可在思緒還沒完全轉過來之際，在尚未意識到這裏的情況有何處不對勁之時，寒爺的舉動告訴了他……
主角竟是我自己！
「他娘的，寒爺是鬼獸，那我定是他眼中不二的鬼獸寄體人選啊……我在想什麼？等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