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玄武門

「呃。」

徐小受快速挪開視線，不小心瞅見了遠處耷拉在地，連丹都無心煉製的一團貪神，頭頂「叮」一下有燈泡亮起。

「小胖子，過來！」

「喵嗚~」

等到召喚的貪神確證了一下，發現真是在叫自己，瞬間滿血復活，應召飛去，一下忘記了方才它被某人扇飛的畫面。

對於主人和女主人，貪神從不缺乏熱情。

「我可能要帶貪神離開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你還得待在元府。」徐小受擼著貓，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覺得自己這行為，像在囚禁人。

「帶出去做什麼？」淚汐兒問。

「一些……小事。」徐小受呵呵一笑，隨手摸出一罐貪神煉製的蜂蜜，打開罐子餵給貪神。

「貓嗚~」

貪神立馬埋下頭，吭哧吭哧舔食起來。

「好吃嗎？」徐小受露出了惡魔獠牙和微笑。

「貓嗚貓嗚~」

貪神抬眸歡呼了一聲，它是煉製了丹藥，但很少能這麼光明正大地吃，當下回復當然是好吃。

「好吃就把『三厭瞳目』開出來，接下來不用關上了，我帶你個小胖子去外面運動運動，消消食，減減肥。」徐小受撫摸著貪神的毛髮。

「貓嗚~」

貪神二話不說，左眼便具現了三朵灰色的花，快速翻轉。

淚汐兒敏銳察覺到了異常，瞥眸望來，輕靈的聲音多了幾分懷疑：「又出事了？」

「小麻煩。」徐小受擼著貓頭，對視望去，嘿嘿一笑，而後具現出了空間通道，「我先帶貪神走，之後接你出來玩。」

淚汐兒紅唇一啟，欲言又止。

徐小受察覺到了，卻並不打算解釋。

哪怕他知道淚汐兒的神魔瞳很強，能幫上忙，但他怕出意外。

畢竟這次，是瀆聖局。

「伱身上的擔子太重，多餘的危險就別抗了，讓貪神來就行。」這是徐小受的內心獨白。

一腳邁進空間通道，捧著只知道吃的貪神，徐小受忽而停步回眸，猶豫問道：「元府，很無聊吧？」

淚汐兒紅唇一噘，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吐槽，但話到嘴邊，歸成了簡潔幾字，「還行吧，我可以養花種草。」

徐小受聽得失笑。

堂堂王座，堂堂淚家傳人，竟然在元府世界中養花種草，這說出去誰信？

他舉起手，信誓旦旦保證：「等我下次進來，就帶你去個你絕對沒去過，但很好玩的地方……逛逛！」

「什麼地方？」淚汐兒一時眼睛都亮了，唇齒張啟之間，皎白虎牙都泛起了光。

徐小受感覺眼前有兩張面孔在交替重疊，最後化作一張泛著暈紅之色的鵝蛋臉，微微別到了側去，就差拾梅遮面。

好一陣，徐小受才從失神狀態中恢復過來，甩甩腦袋，微笑道：「保密。」

淚汐兒：「……」

「受到詛咒，被動值，+1，+1，+1，+1……」

……

東天王城。

白晝時分，整座東天王依舊暗無天日。

「隆隆隆……」

頭上雷鳴般的隆隆聲，和雲侖山脈真正的雷鳴聲交相應和，王城中人卻已經司空見慣，聞若無聞。

大街上，婦女抱着小孩，從商販的攤鋪前離開，小臂上還掛着一個菜籃子。

煉靈師的世界其實也需要吃飯，因為也有負擔。

——一旦他們有了家庭，且孩子還沒成長起來時。

「涼親涼親，壞看壞看，天轟之重要掉下來啦！」

掛在母親脖子上，扎著衝天辮的女娃口齒不清地指著天空嗷嗷大叫，紅撲撲的臉蛋因為激動而顫顫，卻吸引不到半點路人回頭的目光。

「啪！」

婦女白着眼，拍著自家女娃兒的屁股，罵道：「你個烏鴉嘴還不快閉上，上次出門踩狗屎，全怪你這張嘴。」

天真無邪的小女娃注意力立馬被轉移，扭過頭好奇問道：「涼親涼親，但不是說，偶們王城沒有狗狗嗎，偶還沒見過狗狗，聽說狗狗會咬人吶！可圖畫上的狗狗，明明那麼闊耐……」

婦女往上掂了掂這懷中的大肉塊，沒好氣道：「所以啊，以後你們這些個狗娃子，就不要隨地亂排亂放了！」

「什麼是狗娃子呀？」小女娃歪過腦袋。

「就是你啊，小傻瓜！」婦女戳著孩子的後腦勺，笑着回道。

小女娃吸吮著大拇指，認真地思索了起來，而後神情變得亢奮，大叫道：「偶是狗娃子！偶是狗娃子！」

路人紛紛驚詫回眸。

「閉嘴！」婦女羞臊難當，佯凶著又起拍起了這狗娃子的小屁股。

小女孩怪叫了一波后，後仰抱着母親的頭，大眼睛閃啊閃地再再問道：「涼親涼親，偶不是你的娃子嗎？偶是狗娃子的話，涼親是什麼？」

「？？？」提着菜籃子的婦女當即在原地石化。

「哈哈哈哈……」

周邊商販、路人爆開大笑。

有吟遊詩人啃著蘋果路過，感慨唏噓：「狗子生娃，名喚狗娃，狗娃狗娃，狗子她娃……好詩，好詩~」

「哈哈哈哈……」

爆笑聲這回完全止不住了。

路人紛紛側目朝着這母女倆指指點點，揶揄相向。

「狗娃……熊孩子，閉嘴就行了，哪來那麼多問題！」婦女又一巴掌下去，疼得小女娃咿呀亂叫。

這個時候，長街雖大，已無她母女容身之所。

抱娃的婦女恨不得瞬移到家，當即亮出了風屬性，想要閃身走人。

便這時……

「嘭！」

頭頂一塊巨石砸落，將地板都轟出了一個坑洞，裂痕交錯，仿若蛛網。

婦女被嚇到，眼睛都瞪直。

因為這落石，就直直砸在她腳前方。

若無方才那一個「狗娃」的小插曲，說不得這會兒落石就要迎頭轟下。

而率先承受這落石重擊的，顯然不是自己，而是趴在自己腦袋上的狗……呸，熊孩子！

「怎麼回事？」

「怎麼會有這麼大一塊石頭，從天而降？」

周邊的人都被嚇得駐足，因為東天王城上空雖有城上城，偶爾確實也有天空之城的碎石因為抽離空間而脫落。

但有護城結界啊！

這一塊塊碎石落下，都被拒之城外了，怎麼會突然轟破結界，砸進城池之中？

護城結界，並不是紙糊的呀，一塊落石如何能破開結界的防禦？

「涼親涼親，快看，樹流星雨耶！好大的流星雨！這樹憨憨看過的第二處流星雨啦！」小女娃在母親懷裏死命亂蹬，感覺是要上天。

「你個憨憨，都說了『憨憨』不是這麼用的……」婦女下意識縮了縮腦袋，就怕路人再嘲笑。

可她話語聲突然一停，因為看到周邊所有人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憨憨」這詞上了，而是紛紛抬眸，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驚駭和恐懼，像是靈魂同時被人抽離走。

這一幕太驚悚了！

婦女像是想到了什麼，兩眼瞪大，直接將頭上的憨憨扒拉開，仰頭也往天空看去。

「這……」

只一眼，她便頭皮發麻。

高空之上，那本只抽離出不到三分之一城池角的天空之城，不知何時，已經脫離了空間碎流足足七八成了。

此刻的天空之城大半個城池外露、傾斜，有如天之將傾，連斑駁的古城門都露了出來。

「隆隆」還在持續。

天空之城往外抽離的速度，變得肉眼可見的快。

那城池上刻滿了歲月痕迹的裂石，因為空間裂縫的切割，大塊大塊地掉，密密麻麻轟在了護城結界上。

「這就是，流星雨？」

婦女想到了自家女娃方才的話。

可眼下所見，哪裏是雲侖山脈那等異寶流星雨？

這是災難啊！

「隆隆」聲響不絕於耳，這一次觀著天象配合著聽，每個人心頭都有着恐悸感，這是回天乏術的無力。

「該不會，真要砸下來吧……」有人喃喃出聲。

低微的自語聲在周邊落石砸地的應和下，變得無比突兀，也好似真有了一語成讖的力量。

因為九天之上的天空之城，以那一角古城門為基點，若再往下掉，妥妥地就會砸在東天王城的頭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們東天王城還有聖神殿堂守護，有聖神殿堂在，王城不可能出事！」

「不錯，我們要相信聖神殿堂，這麼些年，他們的豐功偉績早已耳熟能詳，連異次元空間都能打到關閉，區區天空之城，何足道哉？」

所有人都在自欺欺人。

那啃著蘋果的吟遊詩人忽然從天空收回目光，掃向了眾人，發出了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異次元空間都是小麻煩啊，但這天空之城，不是還有『七斷禁』的稱號嗎？你們都忘了？」

「呃……」這一聲令得所有人啞然，而後大家暴怒集火，菜葉、雞蛋肆無忌憚地往那落魄的吟遊詩人臉上砸去。

「狗東西，閉嘴！」

「你個烏鴉嘴，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滾去續寫你那狗屁不通的『狗娃詩』吧！」

「吃我飛腳，給老子死——」

吟遊詩人嚇得蘋果都掉了，悖悖然縮回了陰暗的小巷子裏。

「嘭嘭嘭……」

時間推移，地上已經堆積了好多碎石了。

巨石落城的頻率加快，讓人感覺世界末日都來了，而那守護大家的最後一道屏障護城結界，好像成了擺設。

「不至於啊，結界也還沒碎，落石怎麼進來的？

「它們還有想法，還會鑽洞？

「可……護城結界也沒有洞啊，它甚至連個縫隙都沒有！」

所有人看得不解。

因為那落石雖說九成九被結界攔了下來，但總有一些幸運石，神乎其神地就穿過了結界屏障，砸在了某些不幸兒的頭上。

小巷中冒出來一個髒兮兮的頭顱，用着他那嗤笑語氣，大肆嘲諷出聲：

「無知之徒，天空之城貴為『七斷禁』之一，壓迫感何其之強？

「這城上城出了空間碎流，哪怕掉不下來，又豈是一般空間能承受得住的？

「重壓之下，空間扭曲，大量的碎石掉落，剛好落入某些空間節點，不很正常嗎？

「有的被傳送到別處，你們看不到；有的剛好離得近，就砸入王城之中了，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陰陽怪氣的解惑並沒有惹惱街上的行人。

可當有人回頭看到是出聲者是方才那個烏鴉嘴吟遊詩人時，當即大怒。

「狗東西，還不縮回你的狗窩裏去？顯擺是吧？」

「大家砸他！」

咻咻咻——

菜葉、臭雞蛋、爛蘋果再次攻擊。

吟遊詩人躲了幾擊，叼著一個掉地了的看相好些的蘋果，又默默縮回了巷子中，畫着圈圈暗自詛咒。

「快看，有字！」

邊閃躲著天邊落石，邊好奇張望天空之城異動的行人，忽而指向了那傾向地面方向的斑駁古城門，驚疑出聲。

在今日之前，天空之城露出的只有城牆一角，並無城門。

現今連門都露出來了，是不是意味着，大夥都可以進去尋求機緣了？

「玄武門……」

有見識廣博地認出了那繁複的文字是上古時期的文字，呢喃出聲：「什麼意思？天空之城的城門，便叫做『玄武門』么？這倒是此前未曾耳聞過，怎麼進啊，有知道的嗎？」

「無知！」

對面一巷口再次傳來了譏諷之聲。

「天空之城貴為『七斷禁』之一，總計有五扇城門，分別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象命名。

「但無『虛空令』，半聖都入不了天空之城，哪怕是走正門。

「因為『虛空令』，就是開啟天空之城五扇城門的鑰匙，沒有鑰匙，你把腦袋磕破了，門都不會為你敞開！」

這一熱知識令得所有人醍醐灌頂，心生尊敬，料想此人極為博學，定當身份不凡。

可回眸之後，卻見發聲者頭上還殘留着碎雞蛋的蛋液，鼻子上還掛着發黃的菜葉。

街上行人。一個個嘴角抽搐起來。

忍着出手的衝動，有人循聲發問：「先生方才說了五扇門，卻只道出了四個名字，這又是為何？」

吟遊詩人吭哧咬了一口蘋果，大步流星走來，指點江山道：

「因為這第五扇門，不在天空之城中，而是流落在大陸之上，叫做『麒麟門』，又喚『虛空門』。

「『虛空門』作為第五扇門，是唯一不需要『虛空令』便能開啟的，只要找到它，從上得到獻祭儀式，認真辦好儀式，就能進入天空之城。

「傳說上古時期，便有許多這樣子的幸運兒找到了『虛空門』，獻祭了他人的生命，成就自我之半聖……

「嘖嘖，美哉，美哉~」

他搖頭晃腦，似乎對這種獻祭別人，成全自己的惡事，十分嚮往。

「說完了？」路人忍着衝動聽完這一番無稽之談，確證問道。

「說完了啊。」吟遊詩人啃了一口蘋果，不明所以，「確實沒什麼遺漏的了，怎麼，懷疑我的淵博知識？」

路人再次暴動。

「他說完了，快乾他！」

「這次別讓他跑了，這個騙子，還頭頭是道的，講得跟真的一樣！」

「上！」

「我有刀片！」

「靠，刀片就算了，別弄死人，教訓一下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