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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出錯。
其實不止是司徒庸人這般意識到了。
整一個場內的、場外的所有人，眼瞅徐小受突破宗師之后的這般反應，大多也是得出了如此結論。
畢竟，一般宗師在剛剛突破之際，是根本無法收斂自身道韻氣息的。
更何況，是徐小受這種返璞歸真到像是被人給生生奪走了周身的一切道韻氣息的樣子。
能做到這個地步，那就說明徐小受不是返璞歸真，而是只有“歸與返”的噩耗，沒有“璞與真”的高級。
邋遢大叔條一下落到了徐小受的身邊，凝重問道：“突破，出意外了？”
他是傳音。
徐小受聞言，卻有些迷惑。
什么意思？
但不過一瞬，他就反應了過來。
這一次突破宗師，因為被動系統吞了他的道韻氣息和一百萬，所以造成了自己是強行突破的假象。
再加上方才自己那些個對“漲價狂潮”的反應，導致外人的錯誤認知……
徐小受立馬想要回應“沒問題”，以安下大叔和說書人等人關切的心。
但他轉念一想。
自己現在用的是徐小受的身份。
交易會現場還有一個徐少。
東天王城的試煉，不能用宗師修為參加。
桑老的要求，八尊諳的任務……
等等等等！
很多很多！
自己能否在此等魚龍混雜的局面中，在臨末時另辟蹊徑，殺出又一重各大布局大佬們都所見不到的生天。
或許，便在此舉。
于是徐小受面色一緊，隨后回歸了淡然，說出了他原本想要說的那句話。
很小聲。
是壓著聲音，和邋遢大叔說的。
但必然，大家伙也個個都能聽到。
“放心，我的突破，水到渠成，沒有半點意外！”
各方大佬忽然沉寂。
這會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用傳音攔截，想要攔截徐小受的回話了。
因為他們知曉，邋遢大叔會問什么問題。
但所有人卻沒能想到，徐小受用如此坦然的回應，像是生怕被別人聽不到，又像是有著第二重意思的“我知道你們要攔截我的傳音，所以我全都說與你們聽”的樣子，說了一句“他的突破，沒有意外”。
這一刻……
“受到懷疑，被動值，+9999。”
信息欄猛一彈框，徐小受嚇一大跳。
不出意外，這應該來自王城之內，所有關注著戰局的煉靈師們提供，不是純粹的紅衣、白衣！
而這一波……
這一波是暴利啊！
徐小受在心頭稍稍有了安慰了。
就是要這種效果……
這幫家伙，怎么可能猜到你們徐大人的真實想法？
猜得到，那我徐小受就改名周天參了唄！
“真沒意外。”
面對大叔的又一波眼神質詢，徐小受這一次似乎警醒了，用了一句傳音回應，語氣是有點苦笑著的。
至于是苦笑于突破那方面，還是苦笑于大叔的不信，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只不過，當這一句出現，信息欄再度一抖。
“受到懷疑，被動值，+423。”
好家伙！
當下徐小受在心頭直呼好家伙。
雖然他剛成宗師，修為很是低弱，但大家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好歹我也是圣奴的徐小受！
這般光明正大的攔截傳音者，便有足足四百多個？
此時大叔見徐小受背后九龍焚祖圣像，在一連串的戰斗之后，已經有了頹滅的趨勢，當即說道：“徐小受，你先退下鞏固境界吧，剩下的，交給我。”
徐小受心生感動。
真好啊！
果然要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是得有大樹撐腰，才會過得比較快活吧？
他沒有逞強。
宗師于劍仙。
實話講，與先天于劍仙，差距不大。
這都是饒妖妖眼中的螻蟻，最多突破了，粗壯了一些。
但也不過是多上一劍的功夫！
雖然說直到這一刻，徐小受還是不明白，為何饒妖妖可以越過圣像，對他施展一記紅塵劍，而不受圣力反噬。
但現下他更多的，是想要將突破后的自己，放到戰局的后方去。
因為，自己今夜搞出這么大動靜來的根本目的，不是打架，也不是賺取被動值。
而是要幫助天上第一樓的人，順利從交易會現場脫身。
名正言順的那種脫身！
“大叔加油，干掉那個劍仙，你就是新劍仙了，我覺得你可以做到。”徐小受鼓勵一聲，選擇后退。
大叔失笑。
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也終于從徐小受從紅塵劍中脫身，突破宗師這件大事上，回歸到了此前的那一幕上。
“大佛斬……”
有觀戰的人在心頭呢喃。
當戰局主角交還到大叔和饒妖妖時，一種平等對位的雙方姿態出現，所有人心頭都不由浮現出一個虛幻人影。
那是一個他們都不曾見過真實面貌，但早已在心頭用無數神話傳說，給勾勒得有血有肉的形象。
而此時此刻。
眾人心目中的這一個神話形象，躍然而上，和天邊的邋遢大叔扛著麻袋的身影，完全重疊。
雖然邋遢得有些辣眼……
但那一式大佛斬，似乎早已經在向眾人宣示了什么。
“八尊諳？”
饒妖妖沉頓許久，確實不想為難小輩了，只對邋遢大叔遲疑出聲。
此前她是能關注到中城區戰局的。
但大叔并沒有用出來富含特色的招式。
最多最多，就是他這一身打扮，會是一個八尊諳的模仿者所采用的打扮。
可那一記大佛斬，關系到了幻劍術、心劍術。
千千萬萬的八尊諳模仿者中，能精通……是的，就是“精通”，而不是“熟悉”這兩大劍術，且還能具象化成劍招，用出來大佛斬的。
不超過……
一掌之數！
這句話，饒妖妖說的，面向對象，是整片圣神大陸的所有人！
于是便連七劍仙之一的饒妖妖都會這般問話之時，整個王城的煉靈師、劍修，幾乎在頃刻之間，完全沸騰。
“八尊諳？”
“天！他真的是！”
“我就說嘛，這家伙一出現、一騰空，我就覺得他的扮相如此怪異，定是那人！”
“切，剛你不說這人假冒八尊諳，有形無神么？還托著那個掉價的大麻袋，現在人家劍仙也懷疑，大佛斬一出，你就改口？”
“剛才？什么剛才？我剛才在睡覺啊~”
“……”
確實。
今夜這一場大戰，打到最后，那些躲藏起來的無辜之人，連假寐都懶得裝了，紛紛出門上街，徹夜觀摩。
畢竟，王座之戰已是鮮少。
太虛之爭，于這一向平和的東天王城之內，更加是天方夜譚。
最可怕的是，今夜一戰，本質上是一個頂著圣像的先天，在虐太虛……
——百年難得一見！
……
“名字，又有甚所謂呢？”
虛空之中，面對饒妖妖的質疑，此時的大叔選擇了模棱兩可的答案。
他淡笑著說話，雙手一攤，所有人都已經覺得不用聽名字，就看這手，傳說便和現實印證上了。
饒妖妖凝眸而視，目中依舊有著驚疑。
如若這是八尊諳，對方要爆發，和她來一場大戰。
頂不住！
饒妖妖知道自己很難頂住，但八尊諳也絕對不好受。
因為情報所言，對方此刻是重傷之軀，要再對上玄蒼神劍，必死無疑。
可如若這不是八尊諳……
白窟那會，茍無月帶隊白衣過去，親眼見證了八尊諳的重新出世。
八宮里的戰斗畫面，也通過天機術實時傳送回了圣神殿堂總部。
可畢竟沒親身感受過幾十年后重歸出世的八尊諳的氣息。
唯一見過八尊諳真人的，除了茍無月，其余人等，也盡皆死絕了。
很殘酷，也很現實。
但當下的饒妖妖，確實真的認不出來對面這人，是否為真？
“好，姑且當你是八尊諳……”
這時饒妖妖開口，美眸一含，便要順著思路套話。
可突然間，她耳朵一動，表情截然一變，森聲質問道：“你不是八尊諳！你為何要偏幫圣奴？你不怕你的勢力，被白衣追究？！”
這聲音之中的篤定，甚至連后場蓄力的徐小受，都聽出來對方的肯定了。
必然是在這一當口，有人傳了什么情報給饒妖妖，使得她思緒完全穩當下來。
可是，會是誰？
徐小受不解。
八宮里見過真正八尊諳的，確實都死光了。
茍無月此番也不是帶隊者，人影無蹤。
再者說，一屆劍仙也不會在暗中傳音，只會光明正大站出來。
所以那個通訊者，不會是他。
那么，會是誰，敢如此篤定面前這位邋遢大叔，這位他徐小受都只能依靠對方贈送過《觀劍典》來確定身份的假八尊諳，會是一個冒牌貨？
徐小受有些驚惑的望天。
他圣像之力雖然在快速衰竭，但此刻畢竟還有。
圣念強大。
整一個東天王城的變局，各種變數，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苦尋無果。
隱隱的，徐小受感覺似乎這場戰斗還有最后一個人，沒有出現。
那個人一直在暗處盯著整場王城大戰，在紀錄、在謀劃、在醞釀著些什么。
他像極了真正的幕后棋手，棋子所窺探不見之。
徐小受豁然又想到了先前那一場愈下愈大的暴雨。
王城無緣無故下起暴雨，很容易讓杯弓蛇影的徐小受，聯想到那一個靈部首座宇靈滴。
可問題是，宇靈滴已經被桑老干掉了。
連茍無月在那時都是那般反應、無助的模樣，宇靈滴不可能活下來。
所以這一場雨，最多就是太虛引動了天道，悲喜攝動了規則。
雨落是天泣。
哭的是無辜之人。
然除此之外，徐小受真想不到還有誰可以左右饒妖妖的意念，令得她如此堅定的認為。
邋遢大叔，不是八尊諳！
云銷雨霽。
此時天氣晴朗，天色微亮。
暴雨早在徐小受那一波龍融界爆發后，被圣力波動和燼照白炎掃沒了。
徐小受望著天空，想著想著，他覺得自己不能想了。
大叔和饒妖妖若打起來，那就是真的黑白兩道開始混戰。
而屆時，如若自己還不能解救出天上第一樓的人，便真的遲了。
于是徐小受開始摒棄雜思，繼續進入外人以為的溫養自身不穩境界之舉。
和他人的想法不同。
徐小受覺得自己進入宗師，需要有一場大禮。
這場禮，將燃燒圣像的最后力量，將為整一個東天王城各種大佬的布局畫上句號。
然后，順帶著把天上第一樓，從崩壞的邊緣，挽救回來。
挽元氣海，撫手于空。
徐小受在半空屹立，在大叔和饒妖妖的對峙局面之后，在“隱匿”的作用之下，在被動系統吞噬了他的周身道韻，體內氣息再無法暴露于他人靈念當中的境況之中，開始瘋狂壓縮起了靈元……
燼照原種、三日凍劫的力量被調用……
圣像之力被抽取，它看似在自我衰竭，實際上是因為徐小受突然瘋癲了的舉動……
身軀開始痙攣。
細胞開始震顫。
直至體內那加了圣力后突然質變了的毀滅氣息，有些壓制不住，淡淡的大道堙滅之力從毛孔之間逸散而出時。
“嗯？”
正在交鋒著的大叔和饒妖妖二人，一下驚覺。
同一時間，說書人詫異著回眸，望向徐小受：“什么情況？”
梅巳人在遠街之外，藏身在天道之中。
他早已被饒妖妖發現，但不出手，就是代表著沒有立場，無人會去管他。
這一會，他也被徐小受身上的氣息嚇到。
“這是……”
魚知溫在戰場極后方，她的視線就不曾離開過徐小受。
當這一股毀滅的力量出現的時候，一下，她就回憶起了白窟里頭來自徐小受的各種經典畫面。
焱蟒出世的那一次驚天大爆炸……
靈熔澤冰火交織后的那一次驚天大爆炸……
離劍草原說書人世界崩潰的那一次驚天大爆炸……
以及最后的白窟大爆炸！
當下這股味道，怎的如此熟悉？
意識到了什么的魚知溫星瞳突然瞪得滾圓，他怔怔望著徐小受身上快速衰竭、快要抽到干涸了的圣像。
猛然意識到，這家伙，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圣爆級別！
“快跑——”
當下魚知溫大喊。
引爆圣力，點燃整個王城？
這是個人都不會做出來。
但如若他叫徐小受，就很不一定了。
此舉，徐小受定是要叫紅衣、白衣只能疲于應付接下來的驚世一炸。
而這一炸，或許徐小受本意不在于無辜之人。
但如若圣神殿堂一個處理不好，徐小受，就要真成了那個世界禍害啊！
嗯？
好像有些不對……
想到這的時候，魚知溫甚至感覺腦筋有些打結了。
怎的徐小受是不是禍害，還要交由圣神殿堂的作為去評判？
而偏偏，為了避免徐小受真的禍害到無辜之輩，似乎圣神殿堂當下，除了硬接這圣爆級別的一炸，別無他法？
——這很徐小受！
幾乎在魚知溫對著饒妖妖喊出那一句話的時候。
所有白衣、紅衣都意識到不對了。
眾人猛然從四面八方撲射而來。
而此時的徐小受，同樣驚眸一抬。
十指之上，分別出現了十顆正在高速震顫，連空間都能輕易劃破的黝黑高壓能量點。
這能量點，蘊含圣力。
圣·十指紋種之術！
“大叔，攔住饒妖妖。”
徐小受對著同樣一臉驚駭，轉眸而來的邋遢大叔說道，制止了這家伙有些想要率先逃跑的趨勢。
然后他忽視了所有往自身撲來紅衣、白衣，將視線瞰到下方那籠罩在圣念之中的整一座東天王城。
既然圣神殿堂將我徐小受當成了黑暗勢力的人來全力追殺。
既然我徐小受都以這黑暗勢力之名的圣奴作為自稱的前綴。
那今夜，就做一回徹頭徹尾的壞蛋、不擇手段的惡魔吧！
這一炸。
獻給那些真正需要守護的人。
獻給這個黑白概念已然混淆了的世界。
更要獻給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些看不見，但永遠一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棋手！
徐小受狀若癲狂的抽干了圣像的最后一絲力量。
他將圣像對圣像之下的絕對壓制之力，運用到了極致。
然后把匯聚于指尖的十顆“冰火圣種”，揚手于空。
十道黑線破芒而出，像是畫家不經意間的揮毫，卻點綴出了天穹最美的一筆。
當是時。
天方破曉。
旭日初升。
此前黑夜之中，是寓意光明的白炎在廝殺戰斗。
此刻白晝已至，卻是漆黑的冰火圣種，在指引光明。
那在九天率先一炸，化作無數黑色雨點垂空而下的冰火圣種如作流霰，優雅動人。
時間仿若都遲緩了。
這一刻，目睹這黑色雨點染綴了蒼穹的徐小受，感覺自己像是異世界的小丑。
不同的是，他沒有小丑的病態。
而這所謂的異世界，卻亟需治療！
“今夜王城，便以一場盛大的煙花，作為最后的洗禮吧。”
徐小受微笑面對著眾多撲來又散去的紅衣、白衣，一攤手，隨后啵一下身形完全消失在虛空當中，只留下最后一句余音。
“洗盡纖華，褪遍塵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