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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初唐從上吊開始 -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十月十二(上)字體大小: A+
     
      十月十二日。

      中軍帳內李善臉色有些難看,昨晚到今早,他的心情隨著消息的不停傳遞忽而喜,忽而憂,忽而怒。

      總領中軍的秦瓊正在備戰,中軍已經開始出兵向西了,李善下首坐著的除了馬周、蘇勖、蘇定方、劉黑兒之外,還有剛剛趕到的疲憊不堪的銀州刺史胡演。

      好消息不少,中書侍郎宇文士及、黃門侍郎薛元超以及數名官員趕赴京兆各縣與同州、坊州、華洲三地,召集府兵馳援長安,已經有數千兵力匯集在長安西側的新豐、北側的涇陽兩地。

      府兵制的好處就在這兒,一旦徵召,是不需要大批量提供軍械的,府兵都是自攜兵器,甚至不少人都有戰馬。

      同時河東那邊也有消息傳來,十月初九,信使換馬不換人狂馳河東,正在絳州、晉州南側的唐軍抽調兵力回援京兆。

      河東道行軍副元帥屈突通留守河東,左驍衛大將軍薛國公長孫順德奉詔回援,兵分兩路,自率三千騎兵從絳州龍門渡過黃河,以步卒為主的其餘兵力南下準備走風陵渡口。

      從時間上推算,長孫順德親率的援軍應該能在十月十三日之前趕回長安附近,其餘兵力應該在十月十四日、十五日陸續抵達。

      這和李善之前的預測大抵相仿,只要不要出什麼么蛾子就好……這個么蛾子是特指延州道。

      今日凌晨,大軍整裝待發準備出兵,突然軍後東邊有煙塵揚起,秦瓊大驚之下都要調換陣型了……結果來的是李善的舊部,銀州總管胡演。

      不過胡演只帶來了四百騎兵……李善的臉都黑了,延州道即使走了尉遲恭,可能還走了張寶相,但至少能匯集出一支不少於五千騎兵的大軍,你李藥師這是想作甚?

      等胡演將內情小聲說完,李善的臉唰一下白了……李靖居然在這麼關鍵時刻出兵靈州,胡演手頭的這點騎兵還是將綏州、銀州兩地將領的親衛集中起來的,綏州刺史楊則正在率步卒南下。

      延州是成建制的大軍中,最快回援長安的兵力,李靖卻將絕大部分的騎兵全都帶走了,即使有秦直道,但步卒南下……至少要兩三天的工夫,差不多與河東援軍同時抵達京兆。

      原本在李善的計劃中,延州數千騎兵南下進入京兆,不管是斜刺里進入豳州,還是停駐在坊州與京兆的邊界處,都能有效的遮蔽長安北側的大片戰場。

      有李靖、張公瑾領軍,數千精銳唐騎,必然能使突厥、薛延陀的騎兵不敢隨意繞過禮泉大範圍的穿插到長安的北側。

      但現在李靖、張公瑾都去了靈州,不管勝負如何,李善已經指望不上他們了,在接下來的兩三天內,手中只有兩萬兵力的李善會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只能從河東調兵了。」馬周幽幽道:「十月初七,陛下詔令梁州都督張亮率兵北上拱衛長安,但漢中至關內,道路崎嶇,艱難難行……」

      「最關鍵的是戰場被分割。」蘇勖拉著臉說:「從漢中入關,大都是走佛坪,邁太白山,至郿縣後東轉,過武功至長安。」

      現在郿縣有沒有失陷不太好說,畢竟胡騎不擅也不願意攻擊城池,但至少除了縣城和一些寨堡之外,郿縣周邊已經是突厥、薛延陀騎兵的勢力範圍了,就算張亮率兵急行,也會被分割在戰場之外。

      所以,唯一指望的只有河東的援兵了,胡演是昨晚趕到長安的,李淵都懵逼了,還是李世民反應快,連夜遣派信使趕往河東,現在能回援的也只有河東兵力了。

      沒有延州軍的壓制,一旦李善這邊頂不住,大股的胡騎穿插在京兆各處,還正在徵召的京兆四十餘縣的府兵、青壯很難能匯集起來,將會被一一擊破。

      中軍帳內寂靜無聲,臉色鐵青的李善突然起身,大步走出帳篷,現在想的再多也沒什麼意義了。

      不過,李藥師,你給我記住,這次僥倖不死,扒了你的皮!

      大半個時辰後,驅馬趕到禮泉縣、武功縣之間的李善登上了戰車,左軍的尉遲恭、右軍的竇軌都已經出兵,大抵與中軍保持平行位置。

      兩翼均有騎兵護佑,左右兩軍距離縣城都不遠,依託城牆以避免胡騎繞後,中軍步卒依託戰車立陣,密密麻麻的長矛如同密林。

      爾朱煥、王君昊率六七百騎在戰車不遠處,騎兵總管蘇定方率三千騎兵在中軍與右軍之間略為突出的位置,另一部分騎兵由劉黑兒統率,停留在中軍與左軍中間突出的位置。

      總的來說,兩萬唐軍擺出了密集的陣型,眺望著煙塵大作的遠處,等待著數以萬計的胡騎。

      李善沉默的等待著,他不覺得突厥、薛延陀騎兵這時候就繞過禮泉縣,大範圍穿插到長安北側。

      原因很簡單,其一,從前日開始,李善就遣派小股唐騎絞殺進入京兆範圍的胡人斥候,儘量的遮蔽戰場,而兩戰敗北的突厥、薛延陀並不清楚如今唐軍的兵力的具體情況,不敢妄動。

      其二,兩戰敗北,而且敗的如此之慘,不管都布可汗還是夷男,就算維繫軍中士氣,也不得不做出反應,丟開正面對抗的唐軍,大範圍穿插……雖然這是胡騎慣用的戰術,但也必然使軍中士氣大沮。

      其三,突厥、薛延陀想穿插到長安南北兩側,其實是有難度的,雖然京兆南北兩側的兵力都不足,而京兆內是平原地區,但卻是河流縱橫。

      這個時期,八水繞長安,京兆內最重要的兩條河流是渭水與涇河。

      渭水從郿縣之北流過,一路向東南方向,在武功縣南側流過,而涇河從涇州而來,經過豳州,從禮泉縣的北側流過。

      簡而言之,南側的渭水、北側的涇河將禮泉縣、武功縣與京兆其他區域割裂開,形成了相對來說比較閉塞的區域。

      這還是當年李世民選定的營地,軍營還是當年修建的,當時西秦薛舉、薛仁杲父子破涇州,如果南下越過岐州攻入京兆,那從郿縣至武功、禮泉就能直接攻入京兆腹地,直抵長安城下。

      所以,李世民才會在禮泉、武功兩縣之間修建大營以抵抗,只不過沒多久薛舉就病逝了,再後面就是淺水原之戰,這個答應後來作為上番府兵的駐地一直保留了下來。

      所以,突厥、薛延陀想捨棄面前的唐軍主力,進行大範圍的穿插的話,就必須繞過渭水或者涇河……而李善已經提前派人將附近幾十里的橋樑都拆除了。

      你們想繞道,那就得多跑幾十里甚至上百里路。

      不能說都布可汗、夷男太傻,但兩次大敗後,李善昨日黃昏時分特地讓蘇定方在京兆邊境出擊,今日早晨又遣派小股兵力試探,為的就是讓胡騎主力順利的出現在這兒。

      當然了,還有個更重要的理由。

      戰車上的李善目光深邃,遠眺著煙塵大作的遠處,突厥、薛延陀的騎兵已經漸漸靠近,左右奔馳,呼喝連連,有鋪天蓋地之勢。

      數十突厥騎兵飛馳而來,作勢衝鋒,突然撥轉馬頭,分左右在唐軍陣前馳過,顯示出極其高超的騎術,這是突厥人慣用的手段。

      十餘騎突然從唐軍騎兵本陣中馳出,為首的大將身穿明光鎧,手持大弓,連發七箭,箭去如流星,射得突厥騎兵人仰馬翻。

      「真是勇不可當。」右軍中的李孟嘗不禁嘖嘖,「據說魏嗣王每戰,必用趙國公破敵。」

      「不錯。」一旁的李楷低聲道:「懷仁用兵,騎兵為重,每次騎兵都由定方兄統率。」

      蘇定方放下大弓,雙腿用力,驅馬加速,手中馬槊直刺橫掃,馬前無一合之敵,幾乎憑藉一人之力將數十突厥騎兵斬殺殆盡。

      唐軍陣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而胡騎亦是大嘩,戰場上一片嘈雜。

      左右有兩支數百胡騎繞了過來,試圖合圍,但蘇定方並沒有慌張,再驅馬向前數十步,放聲高呼道:「館陶縣外故人在此,可敢一見!」

      身邊十餘騎兵也同時高呼,「館陶縣外故人在此,可敢一見!」

      突厥前陣登時一陣騷動,大唐李善李懷仁這個名字,在五原郡中太響亮了,早在武德五年,欲谷設第一次被生擒,就有很多人知道了李善。

      從那之後,這個名字成為了阿史那一族揮之不去的陰霾,一次次的慘敗,一座座的京觀,讓這個名字成為草原部落的噩夢。

      李善接過王君昊遞來的望遠鏡仔細看去,蘇定方已經回軍,數百唐騎上前接應,而突厥軍中有些許騷動,似乎猶豫不決。

      嗤笑了聲,李善丟下望遠鏡,「王君昊、爾朱煥,率百名親衛,隨孤出陣!」

      李善很清楚自己脖頸上這顆腦袋的分量,都布可汗、突利可汗都用自己這顆腦袋來拉攏人心。

      現在自己就站在這兒,都布可汗會選擇退卻,然後穿插到京兆南北兩側嗎?

      阿史那一族,對我李懷仁,既懼亦恨,都布可汗不會退,阿史那一族也不會退,甚至於在薛延陀部落的眼前,他們也退不起。

      在秦瓊、蘇勖的注視下,在尉遲恭、竇軌、蘇定方的注視下,在數萬敵我士卒的注視下,李善驅馬出陣,在百名親衛的護佑下向前,停留在兩軍陣中。

      「不能去!」都布可汗咬著牙道:「你忘了嗎?」

      「顧集鎮外,他用床弩暗算!」

      若非如此,你也沒機會弒殺頡利可汗吧……夷男眨眨眼,「那也是城頭放出的,現在兩軍陣中,難道還能暗算?」

      都布可汗簡直都要將牙關咬碎了,「唐軍兵力不足,不會超過三萬,徑直猛攻就是,何必……」

      「說不定是來求和的呢?」夷男很是無所謂對方要陣前對話,「兒郎們少折損一些總是好事。」

      都布可汗陰著臉恨道:「那你留下,我去。」

      「還是一起去比較好。」夷男臉上掛著笑容。

      都布可汗臉頰上的肌肉都在跳動,如果唐皇要講和,不可能遣派魏嗣王領軍……整個草原都知道,李懷仁與阿史那一族仇深似海。

      都布可汗怕的就是這位老對手又要搞什麼詭計……對於李善的如簧巧舌,他實在是怕了,怕了。

      當年第一次在館陶城外相見,李善就為其剖析局勢,點出了草原饑荒導致的部落相互攻伐,最終讓阿史那·社爾選擇了退兵。

      第二次在馬邑城外相見,李善吟誦了那首「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算是讓阿史那·社爾名留青史了。

      第三次是涇州一戰,雖然沒有相見,但李善送來的那封信,讓都布可汗、突利可汗之間的關係出現了不可彌補的割裂。

      都布可汗怎麼可能還肯,或者說還敢與李善在陣前對話呢?

      與涇州一戰相比,那時候的都布可汗和突利可汗雖然面和心不和,甚至戰後就決裂了,但此刻聯軍中,薛延陀三四萬的兵力,卻是都布可汗不可能捨棄的。

      一旦薛延陀有了退意,都布可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夷男堅持要陣前答話,都布可汗難道不許嗎?

      都布可汗是以突厥打先鋒為理由才勸得夷男沒有放棄而是南下京兆,但兩戰敗北,唐軍的軍威正盛,只靠手中的兵力,都布可汗沒有任何的把握。

      在這時候翻臉,那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真的陣前答話,都布可汗心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恐懼。

      其實到目前的局勢,都布可汗已經知道自己這次失敗了,雖然覆滅隴右道數萬唐軍,但久攻鳴沙大營不克,在京兆又一頭撞上了李懷仁統率的唐軍主力……

      就算大唐折損頗重,就算大唐元氣大傷,但對於都布可汗而言,李善統兵的事實,證明了他個人的目的已經沒有了希望,除非能徹底攻破唐軍,擒殺李善。

      原本都布可汗是試圖儘快的攻入京兆,兵臨長安城下,逼得唐皇講和,講和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交出魏嗣王李懷仁。

      等待了很久,但李善並不著急,反正能多拖一秒都是好事,他甚至還有閒情雅致考慮靈州戰事。

      從歷次戰事來看,李靖是個要麼就不出手,一旦出手就要完勝的人,靈州戰事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那麼,李靖這時候應該知道了戰局的變化……現在估計已經心裡罵娘了。

      李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阿郎。」

      聽到王君昊的提醒聲,李善回過神來,看著緩緩上前的百餘騎兵,笑著驅馬只帶著爾朱煥、王君昊等十餘騎向前。

      「社爾兄,道左重逢,不勝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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