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啊」了一聲：「沒什麼，辦些事情。」

孫建中：「辦事情？什麼事情？你不是在東城醫院嗎？」

曹志剛也打量了吳遠幾眼：「對啊，你不上班？」

吳遠也不想跟他們多說，隨口應道：「不用。」

曹志剛也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冷笑。

說實在的，曹志剛見到吳遠，心裡還是有些發怵的。

吳遠在燕江大學附屬醫院的急診科的時候，和曹志剛是同事。

曹志剛自詡在外科方面挺有天賦的，在急診科也屬於重點培養的人物。

但自從吳遠來了，事情就全變了。

吳遠展現的能力，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新手。

當時曹志剛就被吳遠壓得死死的，一點兒出頭的機會都沒有。

說句不好聽的，曹志剛都喘不過氣來了。

更可怕的是，吳遠一直都在進步，而且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進步。

曹志剛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吳遠每天在急診科出風頭，那種感覺是非常恐怖的。

好在沒過太長時間，吳遠就被調走了，而且是被調到了另外一家醫院。

當然，當時曹志剛仍然很嫉妒，因為吳遠被借調的醫院是燕江東城醫院，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外科強院。

而且還是同樣大名鼎鼎的外科牛人沈飛塵看中了吳遠，將吳遠借調走的。

雖然吳遠明顯更厲害，曹志剛拍馬都趕不上，但曹志剛還是覺得自己潛力不比吳遠差。

為什麼沈飛塵看中的是吳遠，沒有看中他曹志剛呢！？

曹志剛的心中再怎麼不平也沒辦法，只能看著吳遠意氣風發地去燕江東城醫院報到去了。

好在吳遠離開以後，曹志剛沒有了心理壓力，也在奮發圖強，幾個月下來，也有了一些進步。

當然，曹志剛在醫院裡的關係也很硬，他獲益良多。

最近曹志剛就從急診科出來了，被調到了普外科，也算是春風得意，意氣風發了。

此時曹志剛見到吳遠，倒也沒有太大的意外。

因為曹志剛前幾日意外得知了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可把曹志剛給高興壞了，頓時更加得意了起來。

是什麼消息呢？

原來是關於曹志剛的死對頭吳遠的消息。

消息內容的關鍵點有兩個。

第一，吳遠在燕江東城醫院就要混不下去了。

第二，吳遠很可能想回燕江大學附屬醫院，但是院領導決定暫時不接納他。

曹志剛當然就在想，你吳遠也有幾天？真是大快人心！

真是應了那句話，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雖然不知道這消息的真假和準確度，但曹志剛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真是爽得要命。

此時曹志剛看到吳遠，更是確定那消息是真的。

曹志剛覺得吳遠來燕江大學附屬醫院人事科，肯定是想要回來，先提前問問情況。

當然，吳遠和趙琴很熟。

但那也沒什麼卵用。

趙琴是一個工作狂，除了專業上的事情很少去管其它。

吳遠讓趙琴幫著傳達一些消息倒是可以，讓她把吳遠重新調回到燕江大學附屬醫院，肯定力不從心，根本辦不到。

所以吳遠是不可能回來的，至少暫時回不來。

曹志剛都聽說了這個消息，那孫建中就更不用說了。

事實孫建中也比曹志剛知道得更多，也更早，而且是副院長王金盧告訴他的。

這也正常，孫建中本來就和王金盧的關係不一般。

王金盧是燕江大學附屬醫院的副院長，正好分管著人事方面的工作，所以不管是招聘，還是辭退，或者是部門科室間的調動，都需要王金盧的簽字和批准。

王金盧就明確地告訴孫建中，吳遠就算提出回歸燕江大學附屬醫院的申請，短期內也不會批複的。

理由是什麼呢？

很簡單，暫時沒有適合吳遠的職位。

所以孫建中心中也是輕鬆了不少，同時心裡也是暗爽，就像曹志剛一樣。

吳遠以前不是很厲害嘛，借調去了燕江東城醫院。

吳遠有外科大佬沈飛塵的照顧，幾乎所有人，包括孫建中都覺得吳遠就此可以飛黃騰達，沒想到現在淪落到在燕江東城醫院混不下去的地步。

這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燕江東城醫院號稱外科強院，燕州省內很有名氣，外科方面甚至可以排在前三甲。

一般醫院的外科醫生，無論在原來的醫院多麼厲害，到了那邊壓力也會很大，競爭太激烈，生怕被刷下來。

當然，吳遠其實挺出色的，為何會到這樣的地步，孫建中不太清楚。

客觀來說，吳遠絕對是個人才，孫建中打心底里也承認，只不過吳遠這個人太不聽話，這是孫建中絕對不喜歡的一類醫生。

此時，吳遠心裡還覺得挺奇怪的，看到了孫建中和曹志剛不奇怪，畢竟他們在這裡上班，但是打個招呼就算了唄，這兩個人怎麼還有說下去的意思？

他吳遠與這兩個人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啊，有什麼好聊的？

孫建中微微一笑：「吳遠，你在東城醫院幹得怎麼樣？」

吳遠先是一怔，然後應道：「馬馬虎虎吧。」

孫建中：「馬馬虎虎？那就是說還算合格？」

吳遠看了看孫建中，感覺這孫主任怎麼陰陽怪氣的？

這時吳遠倒是記起來了，孫建中本身對他就是這樣的態度，沒想到吳遠離開幾個月了，孫建中還是一點兒沒變啊。

曹志剛：「吳遠，孫主任在問你話呢，你沒聽到嗎？」

吳遠微微一笑，仍然沒有回答。

孫建中倒也沒有生氣，又問：「你是不是已經不在東城醫院工作了？」

吳遠一聽，倒是頗有些意外。

沒想到孫建中也知道了，他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不過吳遠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燕江本地的醫療業圈子本身也不算大，消息傳播得快也正常。

吳遠點了點頭：「對，前兩天剛辦好的離職手續。」

孫建中和曹志剛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曹志剛：「吳遠，沈飛塵去哪兒了？有他在，我怎麼會離職？」

吳遠：「沈主任在不在，跟我離不離職有什麼關係嗎？」

曹志剛冷冷一笑：「怎麼可能沒關係？吳遠，你是在明知故問啊。」

孫建中也笑著說：「聽說沈飛塵前段時間就從東城醫院走了，當時我就在想，你吳遠大概也呆不了多長時間了。」

曹志剛：「孫主任，您真是神機妙算啊。」

孫建中看了曹志剛一眼，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其實孫建中的判斷也確實沒問題。

沈飛塵一走，邊向迪一來，東城醫院的整個外科體系肯定會變天，像吳遠這樣的人，日子就不會太好過。

這屬於規律，無可厚非。

孫建中：「吳遠，不管你承不承認，沒有沈飛塵，你根本就沒資格呆在東城醫院。」

這話說的，讓吳遠也沒辦法反駁。

他哪裡是因為沒資格才離開的？分明就是另有原因嘛。

吳遠：「孫主任，不好意思，我是自己離開的，和有沒有資格也沒有關係。」

孫建中淡淡一笑，顯然對吳遠的辯解不以為然。

曹志剛：「行了，吳遠，如果不是混不下去了，你會自己提離職嗎？」

吳遠摸了摸鼻子，覺得這話題挺無聊的，打算不搭理這一大一小兩個活寶了。

反正吳遠取走自己的人事檔案，順便也把燕江大學附屬醫院的編製也取消了，肯定也不會再跟孫建中和曹志剛這些人有什麼瓜葛了。

這時，人事科的幾個工作人員都在往這邊看，聽這邊的話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三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跌宕起伏的故事。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孫建中馬上說：「王院長，您來了？」

曹志剛也說：「王院長好。」

吳遠回頭一看，原來是燕江大學附屬醫院的副院長王金盧。

前面說過了，王金盧是分管人事的副院長，所以來到人事科還是很正常的。

王金盧沖著孫建中和曹志剛點了點頭，又看到了吳遠，不禁也怔住了。

吳遠也是挺尷尬的，打招呼吧，還挺不情願的，不打招呼又不太對勁兒。

吳遠有些後悔，怎麼碰到了這三個人呢？

太湊巧了吧，早知道就晚一會兒來，或者早一會兒也行啊。

王金盧隨即也笑了起來。

那笑容假得要命，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王金盧：「吳醫生啊，好久不見了。」

吳遠：「王院長，確實好久不見，您看起來身體挺不錯啊。」

王金盧眯起了眼睛：「吳醫生，你來這裡做什麼？」

吳遠：「是這樣的，我來人事科辦些事情。」

王金盧：「聽說你離開東城醫院了？」

吳遠有些無奈，真是好事兒不出門，壞事兒傳千里。

他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不管是王金盧，還是孫建中，都是純靠猜的。

要說起來王金盧前段時間和蔡國濤吃了一頓飯。

蔡國濤也算是燕江東城醫院的管理層了，位子還是有的。

而且蔡國濤這個人最擅長的也就是鑽研人脈關係，和王金盧也正好臭味兒相投，時不時地就會小聚一下，互通有無。

蔡國濤也就是那一天和王金盧說了吳遠的事情，說吳遠在燕江東城醫院的情況非常不好，並且還提出如果吳遠想要回燕江大學附屬醫院，讓王金盧暫時拖著，不予安排。

王金盧和蔡國濤雖然是酒肉朋友，但是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何況王金盧也不怎麼喜歡吳遠，打心底里也不想讓吳遠回來。

所以王金盧當然就順理成章地答應了下來。

王金盧分管醫院裡的人事，做這種事簡直易如反常，隨便找個由頭就能把吳遠擋在醫院的大門之外。

此時王金盧在人事科碰到了吳遠，第一反應當然也和孫建中和曹志剛一樣，覺得吳遠過來就是想要回到燕江大學附屬醫院。

正好，這時候可以跟吳遠挑明了，讓他別白費力氣了。

吳遠老跑過來也是礙眼。

此時，吳遠應道：「對，剛剛離職沒幾天。」

王金盧：「剛離職，也不好好歇息一下就跑過來了？」

孫建中呵呵笑了起來：「是啊，吳醫生還真是很喜歡工作。」

曹志剛做出了誇張的表情。

王金盧：「喜歡工作是好事兒，但是偶爾也要給自己放過假。」

吳遠覺得自己怎麼越來越聽不懂這些人的話了呢？

他們不會以為自己過來是為了要回到燕江大學醫院吧？

吳遠感覺自己猜對了。

吳遠便說：「王院長說得對，我應該多休息一陣子。」

王金盧：「所以你還是回去吧，過幾個月再來問問。」

吳遠：「問什麼？」

孫建中：「吳遠，你就別裝傻了，你今天過來難道不是想問問能不能回來工作嗎？」

吳遠怔了怔：「啊？沒有啊。」

吳遠也是在演戲，這演技杠杠的，都可以去拿個小金人兒了。

曹志剛：「吳遠，你就別裝了，這樣很沒意思的。」

吳遠：「我裝這個有什麼好處？」

王金盧擺了擺手：「不管你是不是裝的，我先跟我說吧，現在咱們燕江大學附屬醫院又招了一批醫生進來，所以職位很緊張，你想回來，暫時辦不到。」

孫建中：「王院長說的是，咱們醫院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吳遠笑了起來：「幾位，我真不是想要回來，我今天過來是……」

這時，外面又有人進來了，吳遠一看，正是人事辦公室的李主任。

李主任一看，還覺得奇怪，怎麼這麼多人呢？

吳遠馬上說道：「李主任，正好，我找您辦點事兒。」

李主任認出了吳遠，更加奇怪了。

吳遠不是走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主任：「吳醫生，什麼事兒？」

王金盧瞥了吳遠一眼，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想要直接和李主任提。

有什麼用呢？吳遠最終能不能回醫院上班，還不是要他王金盧說了錯。

然而，吳遠接下來說的話，卻讓王金盧、孫建中和曹志剛大跌眼鏡。

吳遠：「李主任，我想拿走我的人事檔案。」

李主任：「啊？」

吳遠：「對了，我要註銷我在醫院的編製。」

另外那三個人一聽，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