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短暫的喜悅過後，漫天飛舞的花朵與綠葉悄然落下，法寶金玉環也被各自收了回去。

  嚴裙兒忽然笑意一斂，像是想到什麼重要事情，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師兄，你師尊長空長老，在二十年前一次與妖族的鬥法中，不幸身受重傷。」

  「雖然有同道相助脫離危險，但因為受傷過重，還是在不久後重傷不治隕落。」

  「這樣啊。」劉玉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看著篝火沒有多說什麼。

  此時此刻，他內心比想像中還要平靜。

  畢竟只是記名弟子，與便宜師尊之間的聯繫，並沒有多麼緊密，更不存在什麼情感上的聯繫。

  在凝結金丹後，那一份師徒關係，也已經趨於崩潰，只是在形式上存在。

  劉玉平時若是遠行，也只是打個招呼走個形式而已。

  正因如此，聽聞便宜師尊隕落的消息，他才比想像中還要平靜。

  作為記名弟子，劉玉並不需要承擔多少義務，為其哀悼一番，照顧一下其直系血脈，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為不顯得太過絕情，他還是發揮演技，適當露出幾分傷感。

  「便宜師尊死亡，對於此時的自己而言，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來，與李家的聯繫，一下子就少了許多。」

  「回宗之後動手，對李家進行打壓，也不必背負一些包袱。」

  劉玉心中冷靜，閃過這個念頭。

  因為長風真人的存在，作為宗門內的第一家族，李家無疑掌握了許多宗門權力。

  他想把握宗門大權，李家無疑是第一塊需要搬開的大石。

  而因為便宜師尊的存在，冒然動手就有可能背負不好的名聲，被千夫所指。

  眼下便宜師尊隕落，原本的牽絆不復存在，對李家動手一下子便少了許多顧忌。

  當然，劉玉一向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即使便宜師尊李長空還活著，他也不可能因此就不動手。

  在冰冷的利益面前，什麼師徒之情、同門情誼，都顯得不值一提。

  為此，哪怕背負「大逆不道」的名聲，一切都是值得的。

  畢竟歷史由勝利者書寫，只要將時間線拉長，以百年為單位的跨度來看，真實發生過的事實也可以肆意修改。

  一切，都是權衡利弊的結果。

  篝火映照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繼便宜師尊隕落後，嚴裙兒又說出一個重磅消息。

  那就是作風宗門定海神針的「天風老祖」，也在對四階妖王的鬥法中受傷不輕，目前正在宗門閉關療傷。

  真實情況暫時不得而知，但坊市間已經有不少傳言，據說天風老祖傷勢嚴重，可能有坐化的風險。

  「什麼？」

  「就連老祖也......」

  聽到這個消息，劉玉極為驚訝。

  他確實沒有想到，就連修為在元嬰中期神通廣大的天風老祖，也受到嚴重的傷勢不得不閉關養傷。

  雖然真實情況，未必有傳言中那麼嚴重。

  但作為定海神針，在沒有新的元嬰修士誕生的情況下，天風老祖萬一有個好歹，諾大的宗門立刻便會陷入風雨飄搖的境地。

  在如今動盪不安的修仙界中，宗門之所以還能安然無恙，天風老祖絕對居功至偉。

  一旦他有不測，又沒有新的元嬰誕生，整個宗門都有被其它門派鯨吞的危險。

  別看現在五宗同氣連枝，但那是在彼此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

  實力才是平等交流的前提，一旦天風老祖有個不測，前一日還「同氣連枝」的其它四宗，說不定隔一天便會露出醜陋面目，肆無忌憚吞併元陽宗的產業。

  「不過天風老祖閉關療傷，不再插手宗門事務，於自己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傷勢，真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只要自己能夠凝結元嬰，那麼立刻便能......」

  想到這裡，劉玉眼中閃過一縷莫名之色。

  說完重要的事情，他面上浮現笑容，開始說起這些發生的一些趣事。

  不再談論沉重的話題，篝火旁氣氛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說起奇聞趣事，兩人時不時毫無顧忌笑出聲，仿佛又重新回到煩惱不多的少年時代。

  嚴裙兒傷勢已經穩定，接下來只需要靜養一段時日便可恢復，兩人在篝火旁長談了半個時辰，便踏上返回宗門的歸程。

  「走吧，師妹。」

  背後古寶紫電披風輕輕擺動，劉玉自然而然伸出右手。

  離開宗門將近百年，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返回，想見見當年那些故人。

  為照顧嚴裙兒的情緒，在方才的長談中，他並沒有問及江秋水、紀如煙等人的情況。

  望著劉玉伸過來的手掌，嚴裙兒臉頰微紅，眸子裡閃過一絲羞澀，但還是緩緩伸出左手放了上去。

  冰涼、滑膩......

  這是劉玉的第一感覺，就像當年冒昧握住時一樣。

  不過鼻間縈繞著縷縷少女般的幽香，功法後遺症卻出奇的沒有發作，他心湖已經歸於平靜，並沒有生出奇怪的念頭。

  緊緊握住嚴裙兒的小手，劉玉法力下一刻轟然運轉。

  「嗖嗖~」

  收起陣法，兩人化為一道青紫色遁光，很快就成了天邊一個小點。

  山谷中，只余飄落一地的鮮花，昭示著這裡方才發生過什麼。

  ……

  臨近人族勢力範圍，四階妖王出現的機率很小，但劉玉還是保持足夠的警惕。

  施展一整套手段遮掩身形，遁速保持在每個時辰四千里左右。

  「嗖嗖~」

  連續飛遁，隨著漸漸接近人族地域，沿途景象慢慢發生變化。

  建築廢墟明顯增多，妖獸數量明顯開始減少，遇到的修士也逐漸多了起來。

  甚至有凡人，以家庭為單位，在妖族掌控的地域內頑強生存。

  雖然東躲XZ，脆弱的家庭隨時可能迎來滅頂之災，但他們還是頑強堅持了下來。

  連續向南大約一日，直線距離約莫五萬里，劉玉兩人正式進入人族地域。

  一改妖獸成群的情況，群山間已經可以看到一道道修士遁光。

  他們大多數行色匆匆，臉上帶著凝重肅殺之色，執行聯盟或者宗門的任務，不遠千里與妖族作戰。

  在整個修仙界，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沒有任何修士能置身事外，哪怕散修都不例外。

  聯盟的意志，必須得到徹底的貫徹！

  違者將受到所有宗門與家族的抵制，與三大聯盟的追殺！

  「天南，劉某人回來了。」

  望著行色匆匆的修士們，劉玉放緩遁速，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此刻，看著形形色色的低階修士，他們身上那熟悉的打扮，他卻覺得分外親切。

  緊繃著的心神，此時終於放鬆下來。

  在天南，劉玉出身名門大派，乃不折不扣的特權階級。

  他身後站著整個宗門，再也不用隱姓埋名，無需擔心惹上哪個出身大勢力的修士，打了小的又來老的。

  普通的麻煩，藉助宗門威懾，完全可以輕易解決。

  「嗯？」

  忽然，劉玉目光一轉，注意到下方小坊市內的一座雕像。

  這座雕像，位於坊市正中心最好的位置，高度大約在二十丈左右。

  每名進入坊市的修士，都一定可以看到。

  這是一位相貌威嚴的中年男子，濃眉大眼雙目有神，面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顯露在外的雙臂，肌肉鼓起孔武有力。

  他單手持劍，明明只是一座雕像，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勢。

  其凌厲眼神中，暗含著幾分兇狠，極具壓迫力。

  「師兄，這是重樓真君。」

  看出劉玉眼中的疑惑，嚴裙兒解釋道。

  「重樓真君？」

  聞言，劉玉輕輕頷首，面上閃過瞭然。

  重樓真君，近古時代天南極其出名的元嬰後期大修士，生於大唐開闢天南的時期。

  這位真君加入大唐官方，隨大唐官軍一同開闢南疆，一生斬殺各階妖獸無數，是那個時代極其出名的一位英雄人物。

  根據記載，重樓真君初至天南時，還只是一個鍊氣小修。

  不過隨著一場場勝利，不但修為節節攀升終至大修士，官職最終也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步。

  可以說，重樓真人的豐功偉績，完全建立在無數妖獸死亡的基礎上。

  但對於現在的天南人族來說，卻有無法磨滅的功勳。

  即使是現在，這位真君的事跡，在天南修仙界與世俗仍有流傳。

  劉玉博覽群書，自然知道這位真君的事跡，只是先前只看過文字記載，所以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經過嚴裙兒一提醒，立馬回想起詳細資料。

  坊市中央，重樓真君右手持劍朝向北方，劍身劍尖斑斑血跡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一般。

  這表明，這位真君與妖族誓不兩立的決心，拿起手中法寶鬥爭到底！

  他左手向南張開，則象徵著團結、召喚。

  召喚人族的戰士團結在一起，堅決與妖族鬥爭到最後一刻，直到勝利時刻的到來。

  正因二十多萬年前的大唐遠征，無數修仙者英勇作戰，才有如今的天南修仙界。

  「遺憾的是，在二十多萬年的歲月里，重樓真君留在天南的血脈，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斷絕。」

  「對人族來說是豐功偉績，對妖族而言卻是十惡不赦。」

  「重樓真君血脈的斷絕，其中未必沒有妖族的影子。」

  望著持劍而立的雕像，劉玉心中升起幾分敬意，一時默然無語。

  觀望片刻，由於中小型修仙者聚集地沒有傳送陣，兩人繼續向南飛遁。

  大約又飛遁萬里左右，五座懸浮在空中的「島嶼」，緩緩進入視線中。

  島嶼上，五座仙城傲然挺立，無數修士在其中來來往往。

  亮金色、墨綠色、天藍色、火紅色、黃褐色.....

  金木水火土，五道粗壯無比的靈力光柱，從地面筆直沒入五座「島嶼」中。

  五行關！

  「每一道靈力光柱，都切切實實達到四階上品。」

  「這種手筆，光靠七國盟絕對做不到，看來的確是集三大聯盟之力打造。」

  身形一頓，劉玉遙望遠方宏偉的浮空仙城，眼神閃過些許驚嘆。

  雖然完全不能與「神京」相提並論，相比中域的一些洲城也稍有遜色，但以天南修仙界的底蘊來說，建造這五座仙城已經殊為不易。

  五大靈力光柱，代表五條四階上品靈脈。

  天南三大聯盟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憑一己之力拿出來，其中所以代表的意義重大。

  面對妖族日益嚴重的威脅，三大聯盟的確放下往日齷齪，做到一定程度的團結。

  四階靈脈之間，按照自然規律來說，正常情況至少也要相距五百里以上。

  如今五條四階上品靈脈聚集在一起，自然是有高階修士施展移山倒海的手段。

  「以五條四階上品靈脈為基礎，再耗費無數靈材打造五座仙城，陣法應該已經達到五階的程度。」

  「五行關，的確是天南修仙者最重要的防線。」

  「以天南之力，未必能建造第二道這樣的防線，一旦五行關被攻破，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遙遙望著遠方相距甚遠的五座仙城，劉玉心中一個個念頭碰撞，深刻意識到五行關的重要性。

  「五座仙城中，皆有直達宗門的傳送陣。」

  這時，嚴裙兒出聲。

  「走吧。」

  劉玉收回思緒，拉著此女朝紅色光柱上的仙城飛去。

  回到天南，他沒有再刻意遮掩修為，散發接近金丹巔峰的氣息，所過之處沒有任何修士阻攔。

  匆匆打量了一番五行關，劉玉沒有久留，直奔傳送大殿而去。

  以他完成「長安計劃」的大功，提交任務後定可以休息很長時間，暫時不會有任務下來。

  畢竟在外人看來，這是十死無生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此危險的任務被完成，休息時間長一點也是理所應當。

  五行關以及前線，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接觸。

  趁著休息的時間，劉玉打算做凝結元嬰前的最後準備，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便嘗試衝擊元嬰瓶頸。

  五大宗門同氣連枝，即使實力衰落不少，但在如今的七國盟中，依舊有不小的影響力。

  紅色光柱上的仙城由七國盟掌管，兩人出示元陽宗長老令牌後暢行無阻，火速安排好了傳送。

  「嗡嗡~」

  伴隨一陣不小的靈氣波動，傳送陣靈光旺盛達到頂峰，陣法中央站立的兩道人影忽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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