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刺目光華猛然綻放，連環轟鳴響徹夜空。

  白、金、紅三色靈光，將一顆顆雨滴都染成彩色，如同百年難得一見的天地奇觀。

  一道金紅槍芒，對應一根白色光絲，兩者雙雙涅滅。

  當金紅槍芒悉數破滅，白色光絲又減少數百條，這道元嬰神通再次被削弱不少。

  這一擊過後，眾人看向劉玉的目光中，滿是震撼。

  但他們沒有忘記身處何地，祭出法寶神通後，繼續使用三階法術攔截元嬰神通。

  得益於第一時間果斷阻擊，所以眾人才有第二輪出手的時間。

  「轟轟轟~」

  稀稀落落的三階法術騰空而起，剎那於夜空中相遇，又涅滅不少白色光絲。

  當聲聲轟鳴過後，白色光絲已經不足一千五百條。

  這道元嬰神通，威能也只剩下小半。

  但此時，白色光絲已經臨近，距離荒山不足三里，眾人已經來不及發動下一輪攻擊。

  「不行，絕不能讓傳送陣被毀！」

  此時此刻，劉玉心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只有乘坐傳送陣脫身，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否則已經耽擱這麼長時間，接下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就算他準備了種種底牌，但面對乾庭的圍剿，也未必能夠倖免！

  估算白色光絲神通剩下的威能，已經不足以威脅自身性命。

  「轟」

  劉玉幾乎想也不想，就運轉法力騰空而起，身形剎那激射而出。

  於眾目睽睽之下，悍然沖向元嬰神通！

  「噗噗」

  六七丈的真身快速飛遁，陣陣強烈的破空之聲響起，沿途雨水皆被排開。

  劉玉右手持槍，鋒銳槍尖金紅靈光極盡璀璨，左手握緊成拳，拳鋒攜一身氣血的滾燙熾熱。

  兩面護體焰盾，則身體兩側伺機而動。

  背後，滾滾精氣形成長虹，已有直衝雲霄之勢。

  「啊啊啊~」

  長發飛舞，劉玉仰天長嘯，雄軀虎虎生風。

  還未靠近元嬰神通，他便開始動作。

  「咻咻」

  右手落日金虹槍，猛然朝右前方橫掃而去，道道殘影形成半月形金紅光弧，散發極其熾烈與鋒銳的威能。

  「砰砰~」

  左手「流星拳」，沿玄奧軌跡極速揮舞，打出一道道粗壯的紅色拳罡，向左前方攻去。

  頂著護體焰盾，劉玉目光冷冽，一手持槍一手成拳，肆意宣洩體內磅礴威能。

  下一瞬，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撞進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絲中。

  「嘭嘭嘭！！！」

  耳邊，聲聲轟鳴震耳欲聾，他仿佛不知疲倦，極速揮舞碩大鐵拳與金紅長槍。

  護體焰盾，不知何時已經消散。

  一條條極其鋒銳的白色光絲，在六丈真身上留下道道傷痕，縷縷鮮紅血液從中流淌而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自從煉體、鍊氣修為，雙雙達到三階後期，劉玉自己都不知道，自身實力究竟有多少。

  今日，終於暢快的發泄一回！

  在郭破雲、許浩然等人震驚的目光里，自從他筆直衝入白色光絲之間，這道元嬰修士全力而為的神通，就肉眼可見飛速消散。

  「天光破雲」

  此時此刻，許多人不由想到這個詞。

  半息後，僅剩寥寥數十條白色光絲飄向荒山，被眾人一同施展手段解決。

  僅憑一人，就清除過半白色光絲，憑一己之力硬生生改變結果。

  可以說，劉玉才是破去這道元嬰神通的主力，至於其他二十名金丹修士，則只是起到輔助作用。

  「這種實力」

  意識到「古城」的實力，眾人心中無比震動，一時默然無語。

  雖然都是金丹修士，但彼此仿佛是兩個境界，完全不具備可比性。

  那道長發披散，停留在大雨中的身影，簡直如神似魔！

  這是誰的部將？！

  ……

  「淅瀝瀝~」

  雨，越下越大。

  不知不覺間，已經從綿綿細雨，演變為滂沱大雨。

  豆大的雨珠落在地面，響起密密麻麻的雨聲。

  大雨形成的重重雨幕遮擋視線，兩個戰場，仿佛被分割成兩個世界。

  「嘶~」

  元嬰神通被破去，劉玉心神稍稍一放鬆，身體各處便有陣陣痛楚襲來，不由面色微變倒吸冷氣。

  神識掃過，身體上竟有十幾道血痕。

  但好在他防護到位，時時刻刻注意保護要害，所以傷痕都不在要害處。

  劉玉心念一動，傷口處便流轉蔚藍靈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在強大的肉身控制力下，不過短短一息之間，十幾條血痕便停止了流血。

  沒有大礙。

  「呼~」

  隨手披上一件嶄新黑袍，劉玉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重新往荒山飛去。

  當他降落時，眾人下意識讓開道路，將最中心的位置讓出來。

  雖然都在同一境界，但彼此實力差距如此之大，這讓其它修士不得不小心對待，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明鏡這賊子」

  看著氣息快速衰弱的清水真君，有核心成員咬牙切齒，顯然無比痛恨背叛者。

  「想在想來，明鏡能夠結嬰，此事確有蹊蹺。」

  「在清水長老座下的弟子中，此人資質並不出眾，僅僅丹成四品而已。」

  「準備那麼長時間，遲遲不敢衝擊元嬰瓶頸。」

  「忽然之間，就一聲不吭閉關，在許多同道都始料未及的時候，居然還成功晉升。」

  「或許，就是得到了乾庭的支撐，在那時候被乾庭收買。」

  神識關注戰局，郭破雲一想到此處，就不由雙拳緊握。

  他築基境界時，便加入了布衣盟，算是資格很老的成員，所以對明鏡非常了解。

  此時稍一思索，就將原委猜得七七八八。

  為更近一步，做出一些犧牲，尚且可以理解。

  但背叛陣營背刺同道，尤其是做出「弒師之舉」，卻讓人分外不恥。

  「弒師之徒，我等羞與之為伍！」

  有修士恨聲說道，看向明鏡的目光中，滿是失望與厭惡。

  弒師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就算是放在魔道，也不被絕大多數魔道修士接受，更不被修仙界主流所認可。

  雖然魔道風評一直不好，但那絕對少不了正道潑髒水的功勞。

  對於「弒師」這種行為，就算魔道修士都非常不恥，尤其是親傳弟子與師尊之間。

  一般情況下，只有在仙途無望的時候，一名修士才會想著收一名親傳弟子，傳承自身所學與修仙理念。

  這種關係，甚至比血脈更加親密！

  修仙界中，確實有不少魔道修士，以收徒為名進行養蠱，但那些都是記名弟子或者童子。

  對於親傳弟子，魔道與正道並無太大不同。

  畢竟培養一名親傳弟子，是為了傳承衣缽，需要花費極大的心血。

  而師尊，往往是不求回報付出的一方。

  「這種敗類不會有好結果的。」

  「就算投靠了乾庭，也不過走狗而已。」

  「連師尊都能背叛，還有什麼不能背叛？」

  「大約，乾庭也不敢信任這種修士吧。」

  望向還在與寒梅真君激鬥的明鏡，許浩然目光凌厲，低聲說道。

  至於其他紫巾軍修士，則不知想到了什麼沉默不語，神情看上去有些低落。

  或許，他們也經歷過背叛。

  畢竟相比散修組織，乾庭聖地能夠給出的東西，實在多出太多了。

  大多數修士，都沒有多麼崇高的覺悟，加入一個個散修組織，歸根結底還是為了資源。

  這種情況下稍不注意，受到乾庭利誘就有可能背叛。

  短暫的口誅筆伐後，場中氣氛變得沉悶壓抑，眾人沒有繼續數落明鏡罪狀的興致，轉而開始擔心清水真君的安危。

  「人心易變。」

  「能夠背叛的人，能夠給與最沉重傷害的人，往往是最信任的人。」

  人群中，劉玉不發一言，心中暗暗感慨。

  正應如此，他才從不考驗人心，不給他人背刺自己的機會。

  ……

  「為什麼？」

  激鬥中，明鏡面無表情，看似毫不在意地一笑。

  「還能為什麼？」

  「自然是為了結嬰靈物，為了衝擊元嬰瓶頸，為了道途！！」

  但說著說著，他卻逐漸面色漲紅，情緒起伏十分之大。

  如果不是平庸的資質，每一步晉升都那麼艱難，又因為資質原因，無法獲得布衣盟資源支持，他何至如此？！

  「這世間一切，歸根結底，不都是利益嗎？」

  「紫巾軍、布衣盟、大江會」

  「一個個散修組織，明面上打著推翻乾庭的旗號，實則不還是為了自己，為了獲得更多的資源？」

  「本座如此而為，又何錯之有，兩者又有何不同？」

  「我們都活在紅塵俗世，終究是逐利的俗人！」

  「所謂「推翻乾庭，重整秩序」不過是一個口號罷了！」

  明鏡臉上，不見半點心虛，反而理直氣壯。

  他試圖用犀利的言語，為所作所為建立理論依據，使此事看上去，不那麼醜陋。

  「轟隆隆」

  九朵梅花真寶組成玄妙陣勢，將明鏡困在一片區域內，使之疲於應對，不能繼續對清水真君出手。

  寒梅真君盛怒之下，已經沒有半點留手。

  只是她修為雖然深厚許多，可對方終究也是元嬰修士，所以只能占據上風。

  但想要將之擊敗，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在清水真君身受重傷的情況下，最多將之擊敗，想留下此人非常困難。

  正因如此，明鏡才有恃無恐。

  不遠處，清水真君聞言，面上閃過深深的失望。

  他知道明鏡一意孤行，已經不可能回頭了，便沒有繼續開口。

  做出這種事，也難以回頭了。

  荒山上，紫巾軍、布衣盟一眾修士沉默不語，氣氛極其沉重。

  顯然，明鏡的一番言語，對眾人內心衝擊不小。

  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此刻都有些動搖。

  是啊，如果散修組織的本質與乾庭聖地並無區別，那他們一直以來的堅持又是為了什麼？

  組織之所以建立，也完全是因為利益嗎？

  推翻乾庭聖地，又要成為新的惡龍嗎？

  人群中，劉玉面無表情，心中沒有半分波瀾。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個經典的「損人利己」事件。

  這種事情，在修仙界乃是常態，根本不值得驚訝。

  正如那一句話，我們都生活在紅塵俗世，要想在道途上走得更遠，免不了就要追逐資源。

  唯一的區別，就是追逐利益的手段不同罷了。

  一般修士，會嘗試學習修仙百藝，如果不能通過修仙百藝賺取靈石，還可通過獵殺妖獸、完成任務等等方式。

  只是那樣一來，效率就比較低下。

  隨著修為提升，低下效率賺取的到的靈石，很難一直滿足修煉需求。

  這個時候，要麼就是做出改變，要麼就是被修仙界淘汰。

  這一部分修士，賺取靈石的方式比較傳統，明面上賺取靈石的同時，並不會損害他人的利益。

  而少數魔修邪修，則採取更為激進的方式。

  殺人奪寶、采陰補陽、采陽補陰、血祭凡人

  通過損害他人利益，來為自己牟利，這種方式賺取靈石的速度，往往要遠超前者。

  兩種方式，區別極大。

  不過，在劉玉看來，區別也沒有想像中大。

  在各類修仙資源，都有限的情況下。

  一名修士多賺取一些靈石或者資源，必將有一名或多名修士，少賺取一些靈石。

  縱然不主動攻擊別人，但一名修士賺取靈石的行為，也無形間擠壓了另一名修士的生存空間。

  只是相比後者，前者無疑要溫和太多，往往代表「正」的一面。

  而後者損人利己，表現更為赤裸裸，往往代表「不正」的一面。

  但在事實上，兩種方式都會影響到他人，如果單從利益的角度考慮，正與不正的界限也會變得模糊。

  只是因為人類擁有智慧，想像出了「道德」「文明」等等，兩者才有正與不正的區分。

  而低階妖獸，則赤裸裸遵循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根本無關正義與否。

  劉玉自認為，自己絕不是什麼君子或者好人，只要是對自身有利，不介意使用任何方式。

  所以對明鏡的行為，他倒也不覺得意外。

  ……

  從清水真君被偷襲，到明鏡試圖破壞傳送陣，被劉玉等人成功化解，實在不過短短三息不到。

  被黑針法寶擊穿元嬰，清水真君氣息不斷衰弱，已經要跌破元嬰境界。

  而寒梅真君還在與明鏡僵持，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結束鬥法，一切似乎都在壞的方向發展。

  但就在這時，被某種手段困住的乾庭三元嬰忽然出現，讓本就不妙的局勢雪上加霜。

  「不好！」

  百里之外，三道元嬰靈壓飛速臨近，讓一行人勃然變色。

  眼下明鏡叛變，清水真君身受重傷，己方完全沒有實力與之抗衡。

  乾庭三位真君一旦到來，對劉玉一行人來說，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關鍵時刻，作為一手主持此次行動的長老，儘管因為親傳弟子的背叛悲痛不已，但清水真君還是強行壓下負面情緒恢復冷靜。

  神識觀察到乾庭三元嬰，他明白一行人，恐怖很難全身而退。

  下一瞬，清水真君面上閃過堅決，仿佛做出了某個重大決定。

  他雙手飛速掐動法訣，幾乎出現殘影，半息後一指點在眉心。

  「轟！！！」

  一套法訣過後，清水真君迅速跌落的靈壓與氣息，竟奇蹟般強行停止，並一反常態向上攀升。

  眨眼間，就恢復到最巔峰的時刻，並且還在繼續向上攀升。

  「咔嚓」

  虛空中，仿佛有電閃雷鳴般的聲音響起。

  半息後，清水真君鬚髮飛舞衣袍鼓盪，一身靈壓竟達到元嬰中期的程度。

  「老夫元嬰受損，此時已無可救藥。」

  「寒梅道友你且先走，老夫留下斷後！」

  說著，他雙手掐訣，催動紫葫真寶攻向明鏡。

  動用秘術暫時壓制傷勢，清水真君實力，也暫時提升到元嬰中期。

  此時催動紫葫真寶，威能更上一層樓，讓明鏡駭然變色。

  「清水，你」

  寒梅真君皺眉，面上閃過遲疑。

  她知道這一走，可能與這名老友，便再無相見之日了。

  但此時生死攸關，不單關係到一眾核心成員的生命安全，還關乎布衣盟的安危，自然不能因為私交而意氣用事。

  修煉到元嬰境界，寒梅真君自然不是優柔寡斷之人。

  「唉~！」

  梅花真寶環繞真身，她重重一嘆，深深望了清水真君一眼，急速向荒山飛去。

  「燃燒元嬰本源？」

  「老傢伙，你不要命了？！」

  面對用秘術壓制傷勢，實力暫時提升到元嬰中期的清水真君，明鏡毫無還手之力，不禁啞然失聲道。

  黑針法寶命中元嬰，確實能夠使元嬰修士實力大減，甚至跌落境界根基受損。

  但好好療養一番，還是能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師尊」竟然這般果斷，不惜燃燒元嬰本源，主動為其他修士斷後。

  按道理來說，拋開布衣盟這層聯繫，雙方交情也就一般般。

  清水真君這種行為，對自身沒有任何益處，明鏡實在難以理解。

  燃燒元嬰本源的後果，可比燃燒金丹本源還要嚴重！

  修士凝結元嬰時，元神雛形已經與元嬰合二為一不分彼此，燃燒元嬰本源也就是在燃燒元神。

  本源乾涸之時，就是修士隕落之日！

  看著口不擇言的明鏡，清水真君此時已經平靜，下手沒有絲毫留情，不再顧念往日的師徒情分。

  「並非任何東西，都可以用利益衡量。」

  「生而為人，有些東西應當排在利益之上，值得用生命去追尋。」

  「比如正義。」

  「正義，不一定能帶來好的結果。」

  「但其本身，就是一種美好，值得拼盡全力去追尋守護！！」

  蒼勁有力的聲音，剎那在夜空中傳開。

  聲聲話語，仿若暮鼓晨鐘，直擊靈魂深處。

  即使嘩啦啦的雨聲，也無法將之掩蓋。